第七章 兩首神

門裏點了六個火盆,上麵都燒著熾烈的火光。所以眼前屋子不同於前麵走到哪都是漆黑一片,倒是亮堂的緊。

嶽是非沒有急於進門,先在外打量一圈,內裏除了六個火盆,就是中間凸起一塊四方的土堆,土堆之上擺了一尊怪異到極點的神像。

神像有兩個頭顱,一個看前,一個看後,周身有十幾隻手,每隻手都提著一個骷髏,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這些骷髏頭上都寫著古怪的東巴文字,其中一隻骷髏頭上所寫的東巴文字正是之前領頭人後腦紫黑布上的字符。

除了十幾隻手,更有三條腿分呈三角形撐住神像,整個神像都是純銅所製,鍍了亮麗的金色,單看神像外表,充滿貴氣。但要仔細看神像頭部的表情,又充滿陰邪的氣息,一個頭顱掛著詭異的笑容,嘴角都彎到太陽穴上。另一個頭顱長著血盆大口,麵色增惡,口中的每顆牙齒都是人頭骨的模樣,仿佛一口就吞下無數人。

“都到這裏,卻不敢進來了?”神像笑臉的那邊,有一個老者背對著嶽是非,正坐在兩個火盆之間。

他是幕後之人?嶽是非不是很確定,但眼前老者是跟著送葬隊伍以來,第一個遇到的相關之人。無論是不是操縱一切的幕後之人,都和此事有莫大關聯。

“小心駛得萬年船!”嶽是非聽出他語氣裏有諷刺自己膽小的意思,也不在意,隨口回了一句便走入屋中。

剛進屋,老者站起身來回過頭,看著嶽是非,露出笑來:“尊客故意潛入,所為何來?”

乍一看老者的麵孔,連嶽是非也被嚇了一跳。老者的雙目處空空的,隻剩下兩個巨大的黑窟窿,和剛才黑色骷髏頭一樣,眼珠子已經被挖掉,縱然嘴上露出笑,但黑洞洞的眼眶實在嚇人。

“眼已獻給靈神,承蒙靈神恩佑,賜給我洞悉一切的新眼。我不僅能看見肉眼所見,更可看見原本看不見的真實世界。”老者果真能看見嶽是非的動作,連嶽是非剛剛被嚇的退後一步也看見了。

其實嶽是非隻是驟然看見老者空洞的雙目被驚到,算不上恐懼,熟悉之後就鎮定下來,走入屋中,蔑視般抬眼看了下三足兩首神道:“靈神?**祀的不正之鬼罷了,也配稱神?”

本來和善的老人,麵色沉下來,不悅的道:“信仰不同,你信你的玄門,我信我的尊神,何以你便侮辱我派尊神?”

“來之前我曾好奇除了被你們製成送葬人的人之外,你們把其他人怎麽樣了?走到此地我就知道了,他們都被你們生祭了這尊靈鬼,化作他的食糧與力量。如此以活人為祭的鬼邪,也配我侮辱?根本便是下鬼。”嶽是非滿臉不屑。

老者突然笑了:“古禮以三牲為太牢,祭昊天上帝,豈不也是血食?你們玄門用血食祭神增其神威之事也並非沒有,如何卻說我邪?”

說完,老者轉身對神像恭敬的作禮,虔誠的道:“隻有資質上佳的人才會被靈神收走身軀,他們的魂魄常伴靈神身邊,是莫大的榮幸。我曾苦求靈神將我也帶去,奈何靈神不允。”老者語露無奈,痛心疾首的道。

“第一,以畜牲祭祀是因人尚食肉,非我同族。我吃豬肉,但我不會讓豬去找豬來獻給我。就如虎狼也食人一般,天生天殺,道之理也。第二,所謂魂魄常伴,不過是連魂魄也不放過,化作自己食糧,不要你隻是因為要你代他做事,他如今還沒有足夠的力量幹預人間,隻能借你們這些下屬作惡。”

嶽是非的語氣充滿厭惡,這是第一次在他臉上出現這種表情,對這什麽靈神他沒有半點好感。今天到這裏他就是要誅伐其身。

老者臉色先是變得很難看,忽然風起,空氣中有呢喃低語,響在老人耳邊。嶽是非同樣聽見這種低語,雖然他並不知道講了些什麽,但傻子也知道這該是那什麽靈神在跟老者溝通,隨即警惕的提起丁甲神印,不敢怠慢。

低語來的快,去得也快。眨眼間就止息下來。老者又笑了,道:“我還道來的是茅山的高道,原來已是玄門所棄之人。你身上業力深厚,怨氣糾纏,我看你身上背負的同族性命怕也不比我少吧?”

“既如此,尊客,你有何資格指責我們的尊神?”老者哈哈大笑。

他的笑觸怒了嶽是非,嶽是非的臉色越來越陰,憤怒蘊藉在胸。看著老者癲狂般的大笑,怒道:“看他不順眼就罵,不行?”

說完,抬手就把銅印朝兩首三足神像擲去,生生是要用銅印砸穿那座神像一般。這神像雖說鍍金,可這兩三人高的神像內部是空心,鑄模成的器。銅印卻是實打實的純銅疙瘩,老大一塊,就算沒有任何的法,物理攻擊也得把神像砸個窟窿。

說時遲那時快,老者身子躍起,跟運動健將般的以頭往銅印撞去。

“咚!”

沉悶的響動,老者頭頂被銅印砸凹進去,身體跳起的巨大慣性更使其整個人撞在神像之上。

神像十幾隻手中,有一隻手當胸正中穿過老者胸口,將老者整個架在了神像之上。不知何時,兩首神像的另一首,張開血盆大口的另一麵正對著老者頭顱,仿佛馬上就要將老者吞入口中。

受此重傷,老者還沒死,癲狂的笑道:“靈神,終於,你願接引我的殘軀……”

“想走?”嶽是非看他笑的開懷,哼道:“我今天偏要把你送去黃泉地府,讓你不得遂意。”

說著大踏步向前,右手抽出兜裏一串八十一顆流珠,伸出手直接抓住老者的頭顱,默默誦起經來,全然不理老者的掙紮。

“放開我……”

“求求你,讓我走……”

老者癲狂般的大笑大變,剛剛還無所恐懼的神情現在嚇得要死,生怕嶽是非從他們靈神手中將自己魂魄奪走。但嶽是非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扯著他的身體,將他從神像手上拽了下來,摁在地上,反手就是一道黃符封在神像大張的口中。

憐憫似的看著老者,繼續誦念著道經,抵製著四周遊離的攝魂之力。一直看著老者血流過多,漸漸的斷下最後一絲氣息,兩眼圓瞪,死不瞑目。

短短的時間,即使嶽是非也不足以將老者魂魄超拔。但著實被他扣下老者魂魄,沒有被那什麽靈神如願。

嶽是非提起流珠,用黃符包裹了,塞到一隻小葫蘆裏,蓋上壺嘴,哼道:“有時間慢慢超拔你的,你放心,我一定送你去你不想去的地方。”

收拾完老者,嶽是非將目光轉向雙首三足神像,撿起地上的銅印,冷冷的道:“終於讓我發現你的蹤跡了?你以為換個馬甲我就不認識了?”

又看了下地上的老者,還有屋子裏的壇,表情不滿:“幹,又是分壇?”

“行,你藏。我就一個個把你的分壇都挖出來,一點點斷了你的力量源泉,總有一天你會主動來找我。”嶽是非不滿的看著神像。

“鐺!”

清脆的鳴響,嶽是非始終沒有放過神像,哪怕其實質剛剛已經遁走,也衝上去抄起銅印狠狠往下砸,將這詭異神像的兩顆頭全部砸扁,砸破,砸得金鐵四散,火花迸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