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下請帖
“既然來了,何必藏頭露尾?”宏銘道人滿肚子怨氣,承嶽是非的情,現在不能直接動手。正好來了邪師可將一切都發泄在對方身上。
真有人從石柱後走出,剛好就是嶽是非三人藏身處。來人也是從上麵下來,然後站在石柱前。仔細想想剛才三人躲藏時也算幸運,否則有人下來立馬就會暴露。
來人帶著兜帽,身體藏在通身的黑色大袍中,不僅看不見臉,就連身體都看不太清。分辨不出男女。藏頭露尾之輩更讓宏銘道人生厭,大聲斥責道:“是那邪神教派的?你們大宗師都跑了,你還敢來?”
說話間宏銘道人抬起左手,攢五雷於其中。將五指握於掌心,隨時可將雷光打出。所謂五雷便是蘊祖炁引五髒之氣,與天地相感應,自然有無窮威力。平日裏未用雷法時,還可以清靜壓製,但今日宏銘道人可謂是呼吸若風雷,早已釋放自身,其內息也是又衝又急,性子本就烈,現在更是燥,就像火藥桶曬幹,隨時能被引燃。
“吾乃靈神降下護法,今日並無意與你們爭鬥。全是為遞貼而來。”
“帖?什麽帖?”宏銘道人疑惑道。
誰知這靈神護法甚至不理他,亮出手中紫色的卡片,對嶽是非輕推。紫色卡片從他手中憑空消失,稍待片刻,詭異飄忽的出現在嶽是非麵前。
宏銘道人看不見,但嶽是非很清楚,剛剛就在靈神護法晃手時。卡片是順著冥途而來,在這大廳裏依然殘留眾多冥途,捉摸不定。而冥途裏的時間同樣變幻多端,和人間完全不同,可能眨眼就來,也可能等個三五十年才出現在嶽是非眼前。
能以此法傳信,說明靈神對陰陽渡口的規律十分熟悉,甚至此處陰陽渡口都是他所開鑿管理的。
其實這道理不難理解,類似城隍廟、土地廟。也是藏於陰陽渡口間,凡間人亡歿後,除修行有成者不經冥途,可直接超升外,其餘都要經土地廟登記造冊,這個過程就已是入了冥途,不論遠隔重洋,在冥途中其實都很近。
但陰陽渡口與人間地方又有所對應,但這對應到底遵循什麽樣的規律,就非凡人知曉。可是像土地廟、城隍廟等,遵循的自然是主掌的神祇所製定的規則,境主、社令等也是同樣道理。
有些人間隔得遠的,其間可能還需關卡文牒。甚至有神力守護,就需有籙職法位的道士秉承天意勾紅發奏,撰寫文牒以供查驗,包括有壇的道士運使兵馬查辦事項時,也有這講究。其實同樣是使用冥途,但其間自有規矩。
這些規矩皆是上天所傳,可祖師傳下時往往是因時因事,對機而說。陰陽渡口太過廣大,其中隱秘萬千,祖師也並未全部講出,更有時候傳下的因緣法不具,從此失傳,人間便不再知曉。
例如陰陽渡口中有名喚月見的大城,世間便罕有人知。
靈神自然也有力量知曉陰陽渡口中的部分秘密,而且他所講的方向與玄門可能完全不同。就像釋家所說中陰,也和玄門所講有別。
實則世界如太陽,芸芸眾生就如出生即盲的盲人。成道者則是明眼人,從盲至明,能看見太陽的模樣。可若是他要將這講給盲人,隻能形容說太陽是個大火球。有人觸摸了火,於是知曉太陽如火般溫燙,有人摸過球,則知曉圓是何物。
隨著時間推移,明眼人逐漸離去。盲人則爭論不休,有人堅持太陽像火,有人堅持太陽像球。且各舉例,誰都不服誰,其實所描述的都不是太陽的真貌。唯有開眼看太陽的瞬間,刹那即知太陽的真貌。
接過靈神護法送的信,無需拆封就能看見上麵用標準的文字寫了這樣的話
“後日晚間,靈神啟聖會以度世人。有緣者皆可去,廣邀四海眾與會,共證虛無妙道!”
話不長,其下還寫了時間與地點。嶽是非一看,好家夥這不是他原本要去的方山嗎?連時間地點都相同,明顯這是邀請他去見靈神下降。
嶽是非起初想的,即使靈神下降是盛事。但是按他們藏頭露尾的行為習慣分析,此事該是隻有他們教內信眾參與。到方山路途也還算遙遠,雖說前幾日嶽是非是慢悠悠走的,真要一般人走這路也並不容易。
所以這信應該存在幾日了,送給誰?靈神的特邀嘉賓?明顯此信不止一封,否則不會用“恭迎展信善眾”這樣的稱謂,明顯就是把信給了許多人。
再轉念一想,宣哲潤家的老宅,他的父親不正是靈神打算發展的對象?如果不是他母親攪擾,加上宣哲潤家庭恩愛,他父親不願送出自己妻子才遭致滅頂之災。
所以出現在西郊老宅的黑色東巴古文,原就是靈神降下的猶如玄兆般的東西,總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嶽是非家裏。原來那本就是給靈神打算發展的信徒。如果宣家沒有違背其意誌,怕是還會附上這樣一封寫了字跡的信件,通過冥途傳到宣家。
其他人不懂此中意涵,宏銘老道長還以為是送給嶽是非和自己的,冷哼道:“你們還搞什麽降世?行,彼時我必至此地,會一會你們那個邪祟。”
隻有嶽是非臉色變得很難看,要是此信真是送給普通信徒,靈神打算發展的人。那這規模該有多大?真要有無數普通人到場,不信宏銘道人能展手足。
靈神護法沒有理宏銘道人的回複,似乎他根本不在意,他來就是要看嶽是非的態度。嶽是非答應他才會有下個反應。
看出他意思的宏銘道人激將道:“怎麽?連茅山祖師的教誨也丟腦後去了?我還以為茅山棄徒也終有那麽點是非心。枉你以此為名!”
是怕嶽是非不敢答應,宏銘道人才會說這話。雖然他確實厭惡嶽是非到極點,眼下卻是外道邪魔邀約,再怎麽說嶽是非也算“前”玄門弟子,今日的所作所為也算合格,宏銘道人也不是不懂變通,大敵當前還是該對外,若是嶽是非願意懺悔,他倒也不是一棒子打死的人。
對嶽是非來說,倒是不在乎宏銘道人講什麽。他本就要去方山,現在根本不是猶豫這件事,純粹是他想到了更多的事。
“你們不來邀約我也是要去的,不過……”嶽是非答應下來,停頓後又問:“告訴我你是誰,總覺得在哪見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