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吃麵錢

“當然,你快說,別賣關子了。”宣哲潤哪裏還有心思謄抄,停下筆來,逼著嶽是非繼續說。

嶽是非也不是不講人情的,沒有催逼他繼續寫,緩緩地說道:“你母親既然信佛,也常常誦經禮佛,想來或多或少有些護法鬼神在。那個家夥甚至想直接對付你們家都做不到。或者要付出較大的代價。”

“所以他利用你父親信仰黑山巫鬼這件事,讓你父親間接的答應他的要求,做下不符合佛門教理的惡事。使得你們家失去正神的庇佑與保護,從而得以便利。”

“其實所謂的信仰都可以看做是一種交易,人們付出什麽換取什麽。正教讓人尊奉善道,持戒克己,得福綿遠悠長,不夠迅速,甚至短時間可能看不出益處。與鬼神交易則可快速獲得好處,你父親想來當年從黑山巫鬼處得了不少好處,也因此成為疏漏,最後給你家招致災禍。”

之所以說是殘酷的事實,是因為這一切本是可以避免。並非無妄之災,歸根結底是宣哲潤父親自己選擇了錯誤的道路,招致的惡果。

“快抄……”嶽是非看宣哲潤陷入愣神之中,但還不算崩潰,就開始催促他繼續抄地上的東巴文字。

宣哲潤沒有言語,低頭抄起來,似乎還在想著嶽是非剛剛說的話。

而嶽是非基本上查看完這間屋子的所有東西了,沒有更多有價值的,便自己一個人坐在邊上安歇。

又過了一陣,兩人都是靜默無語。直到宣哲潤抄完,他邊整理手中宣紙,邊對嶽是非幽幽開口道:“你看不懂這些文字吧?要找人問?”

嶽是非警惕起來,反問道:“你問這個作甚?與你沒什麽關係。”

“把宣紙給我,我們的交易就兩清了。接下來你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去。”

沒想到宣哲潤並沒同意,將手中宣紙往背後一藏,對嶽是非道:“我們的交易說的是在廟裏互相交換信息,我告訴了你我家的事。你也告訴了我上大黑山的事。但是不包括我帶你來我們家。”

“你想怎麽樣?”嶽是非扶著頭,這家夥居然在這裏擺自己一道?要不要用強從他手裏把謄抄的東西搶過來?本來隻是想偷個懶,這下可好。

宣哲潤露出狡黠的笑來:“帶我去找幫你解讀這些文字的人,我要弄清楚這些文字的含義是什麽。”

想一想,嶽是非倒是覺得這也不是不可以。其實說是交易,自己也沒什麽損失,原本隻是不想把宣哲潤一個普通人牽扯進來,算是發個好心。但既然他自己想尋死,自己難道還擋著他?

“猜的不算錯,我確實要找人幫我解讀這些文字。但是我要去的地方外人去很危險,你想知道這些東巴文,也不是什麽不得了的事。我可以答應你事後告訴你。”嶽是非答應了宣哲潤的要求,但還是不想他一起去那個地方。

宣哲潤輕輕搖頭:“不行,我可信不過你。萬一你跑了怎麽辦?我隻有從現在開始一直跟著你才放心。”

“良言難勸該死的鬼。不帶你去是為你好,你要非要跟著我,別怪我沒提醒你。”嶽是非還沒見過這麽難纏有討厭的人,他已經仁至義盡了,真要尋死還能攔著不成?

“生死自負,不勞嶽道長為我費心。”宣哲潤梗著脖子,死死盯著嶽是非,從他的眼神裏透出一股子倔強的味道,似乎他真的不怕死。

“拿來吧。”嶽是非默認了他的話,讓他把宣紙交出來。

宣哲潤將宣紙大部分遞給了嶽是非,但自己抽走兩張,疊好,放在自己隨身的包袱中說:“反正也要找人看,先放在我這也沒什麽。”

嶽是非倒是沒強求,接過幾張宣紙,同樣哼道:“如果真要搶,你以為你藏得住嗎?”

兩人離開西郊老宅時,天色已然放亮。一路上嶽是非都沒搭理宣哲潤,即使宣哲潤厚著臉皮湊上去問了些事,嶽是非都一概不理,回了荒廟倒頭就睡。

約莫睡了一整個白日,晚間黃昏時,才悠悠醒轉。剛一醒來,有股油潑麵的香氣在鼻端繚繞,聞的嶽是非肚子咕咕叫起來。

睜眼一看,麵前擺了一隻瓷碗,裏麵的麵還在冒熱氣。朝宣哲潤看去,他也正捧著瓷碗在吃麵。看嶽是非醒來,道:“猜到你差不多醒來,果然你就醒來。”

端起麵聞了聞,宣哲潤語帶幽默的道:“放心,不會毒死你。也都是素的。”

嶽是非用筷子一點點把蔥花撚出去,終於開口了:“肉我可以吃,五葷裏蔥卻不能吃。”

挑完蔥花,嶽是非也開始將麵都吃進肚裏。這幾日他還真沒怎麽吃東西,都是隨便弄點幹糧對付,能有麵吃還是不錯的,至於宣哲潤從哪裏弄來的,他倒是不關心。

“什麽時候去找翻譯這些文字的人?”宣哲潤最關心的還是這個問題。

嶽是非邊吃麵,隨口回道:“就今晚!”

自打離開靈神分壇,嶽是非就在等今晚。無論是去王家還是西郊老宅,都屬於計劃之外的事,希望宣哲潤家裏的這些東巴文,對得起他一晚上浪費的時間。

“今晚?去的地方很近?我怎麽不記得這周圍有這等高人?”宣哲潤驚奇道,本以為是遠行,至少要明日才上路。尋思半天又道:“萬安觀?”

“我可不認識萬安觀的高道,你不是在王家聽見了?”原來嶽是非也知曉當日宣哲潤的動靜,其實就連萬安觀觀主的話他也聽到不少,實在無心理會而已。

“不要問太多,跟著就行。”嶽是非吃完麵,抹了一把臉,將碗放在地上。雖說仍是警告,看起來心情好不少。

突然,他將手臂一伸,對宣哲潤道:“把你的匕首拿來,我不白吃你的麵。”

宣哲潤將一直護身的匕首遞給嶽是非,這是他身上唯一的凶物,帶在身上就是為了護身,遞給嶽是非表現出極大的信任。雖說他也清楚,嶽是非深不可測,真要對付他,拿不拿匕首沒什麽差別。

接過宣哲潤的匕首,嶽是非取了一支朱砂筆,在匕首底端寫了一個諱字。又用筆杆輕輕敲了匕首刃麵幾下,淩空在匕首上寫下幾個符字,同時結煞入氣,也算對這匕首簡單的有一番祭煉。

隨後將匕首丟回給宣哲潤:“對付些小妖小邪之類的足夠了,日常護身也有些用處,別去挑戰厲害的家夥,那就是自己尋死。”嶽是非沒有說的是,配合他身上護身的金色佛光,對付一般的妖邪綽綽有餘。

至於這金色佛光怎麽來的,嶽是非確實不清楚。隻能猜測大概是宣哲潤母親對這個兒子的保護。宣家老宅闔家上下無一幸免,唯有這個兒子活到現在,怕是都因為這金光保護。

“收拾東西,準備上路。”等宣哲潤拿起匕首,嶽是非站起身,招呼走人。

站在廟門口,眼看著月正中天。又是一個滿月,隻有這樣的時候,才會出現嶽是非想要去地方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