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再遇
仿佛跌入了無盡的黑暗中,沈知書猛的睜開了眼。
伴隨著一聲細微的“吱呀”聲,丫鬟綠蘿從門外走了進來,靠近了床榻邊,看著有些怔神的沈知書,關切的詢問,“姑娘怎麽了,可是又夢魘了?”
沈知書背脊還冒著一層薄薄的汗,她輕搖了一下頭,從床榻起身。
見沈知書無礙,綠蘿這才放心。
等到一邊為自家姑娘梳妝,才一邊說了今日之事,“姑娘可莫要忘記了,今日將軍回府,府中設了宴為將軍接風洗塵,姑娘可不能晚了去的。”
看著鏡中,十六歲的臉龐,白淨的皮膚不施任何粉黛,卻如上好的羊脂玉,正是姑娘家最好的年紀,沈知書微微有些失神。
父親和兄長離家幾年,今日正是他們歸家之日。
而今日,母親為父親籌辦了宴席,宴請了父親在朝中的一些同僚的家眷,以及一些與沈家交好的人家。
本該是父親升任,一家團聚的好日子,卻大難臨頭。
因為就在今日,父親手上的虎符會被掉包,聖上賢德,念昔日其戰功補過,免除其罪,官降三品,沈家也至此失去聖上的信任。
之後,虎符是被父親的同僚,林大人尋回的,兩家因此交好。
而父親也因為不被聖
上信任,鬱鬱寡歡,同這位林大人走近,被徹底拉入朝中奪嫡紛爭。
之後,父親犯了貪瀆之罪,全家蒙難,可直到死在牢中,都不承認犯了其罪,一封蒙冤的書信留在母親手中,卻因此招來了全家殺身之禍。
沈家遭了難,全家隻有她一人逃過此劫,而林家,卻反而成了太子眼前的紅人,官運烹通,飛黃騰達。
沈知書後來懷疑過這些事都與沈家交好的林家有關,可礙於自己被蕭續困在宅院中,限製了自由,滅門之仇,卻無法調查,為之報仇。
在蕭府的宅院中,帶著滅門之仇,窩窩囊囊了幾年。
而這些種種,都源於今天虎符被盜一事。
無論如何,今天她都要保住聖心,查出是誰在背後算計沈家盜走虎符,讓沈家免遭此難。
…
寒風凜冽,吹落樹枝上的積雪,砸落在油紙傘上,最後滾落在地上。
沈知書裹著厚重的狐裘,揣著一個湯婆子,踩著地上的雪,正往前院那邊去,算著這時辰,父親也快到府門口了。
她步子有些急促,一想到上輩子連父親的最後一麵都沒能見到,這一顆心便酸澀得厲害。
可沈知書越是心急,路上遇到的阻礙便愈多。
隻見她這拐出後院,便瞧見
了前方石子路上,一抹清瘦單薄的身影,正執著掃帚,孤身一人迎著風雪,在清掃地麵上的積雪。
明明風雪一直下,他卻不知到要躲到屋簷下。
風雪無情的刮在那人身上,這般冷的天,他隻穿著尋常的秋衣,並不能禦寒,看起來好生可憐。
而一旁不遠處,幾個府中的下人正在躲著雪,一邊言辭嘲諷,一邊取笑的看著這邊的景象。
上輩子,沈知書心中一直有怨憤,有委屈不甘,更有旁的那些複雜的情緒。
這些致使沈知書這輩子,哪怕就是隔著這麽一段距離,也能一眼認出,前方那個被府中下人刁難著,正在掃雪的癡傻之人,就是曾經那個讓她日夜膽戰心驚睡不著好覺的瘋子。
她從未想過會這般毫無防備的再次遇上蕭續,一雙腳好似在地上紮了根似的挪不動。
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沈知書身子本能的發顫,想起的,都是上輩子,蕭續對自己做過的事。
猶如冰窟般的屋子,他的指尖落在自己身上,笑著說,“姩姩,今日是你的頭七。”
笑得那般瘋魔。
沈知書頓時遍體生寒,渾身血液好似都在此刻凝固。
可此時,那單薄的身影,此刻正被風雪吹得瑟瑟發抖。
她的腿有
些發軟,這可是未來屠城的瘋子,這會兒卻在自己家這小小的府邸裏掃地,造孽啊!
這幾日,她光顧著回想從前的事,一心想著救沈家,卻把蕭續這麽一樽煞神在府中的事給忘了。
幾個下人早就遠遠的看見有人過來,個個躲了起來。
一旁的撐著傘的綠蘿見沈知書突然停住了步子,還以為是遇上了什麽人,環顧四周,問,“姑娘,怎麽了?”
沈知書咬咬牙,故作鎮靜。
同時,心中又升起一個壞心的念頭……
上輩子,她寄人籬下,備受蕭續蕭續壓迫和折磨而不敢反抗,可這會兒,蕭續可還不是那個權勢滔天的瘋子,隻是沈府裏的一個任人拿捏的下人。
都說天道好輪回,這可是蕭續自己往她手裏送,關門打狗就要在自己的地盤上動手,報仇的機會可就在眼前了!
她現在就想命人將其綁了打一番,似他當初羞辱自己那樣,羞辱他一番,將那些自己受過的全部還回去。
沈知書拳頭緊握,要趁蕭狗病,要他命!
可就在這時,前方在掃雪的蕭續,卻好似察覺到了這股子不懷好意,甚至能稱得上是殺意。
他忽然抬起了眼,目光便向著沈知書這邊的方向。
他忽然抬起了眼,目
光便向著沈知書這邊的方向。
是個衣著華貴的小姑娘,長得白白淨淨,沒什麽殺傷力,可那一雙眼睛,卻明顯不善,對自己懷有惡意。
蕭續收回眼神,心笑:不自量力。
冷不丁的撞上了這麽一道陰冷暗沉的視線,沈知書驚愕,整個身子都僵住了。
可這視線就好似錯覺般,轉瞬即逝。
等到沈知書再深深的望去時,那一雙眸子裏,隻餘一片如深潭般的死寂。
遍體生寒的感覺流遍全身。
哪怕隔了一輩子,此刻眼前的蕭續還隻是自己府中的一個下人任人宰割,但那種被壓迫,被威脅的感覺,卻又再度席卷而來,讓沈知書有些喘不過氣。
她知道,這是自己心裏對上輩子的蕭續的恐慌在作祟。
沈知書心裏不舒服,可正是這種不舒服,才能讓她瞬間冷靜下來思考。
蕭續能在兩年裏就徹底掌控了朝廷上下,這絕非易事,何況他身份不簡單,為人複雜難懂,心思也沉,眼前所看到的,不一定便是真的。
這裏是沈府,她現在要做的,是保住虎符,不能讓事情發展成上輩子那樣,就是要報複蕭續,也須得尋個由頭把他趕出沈府先,之後再同他慢慢算賬。
還不能讓沈府在明麵上得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