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徒弟
神策軍的孔目官也是宦官兼任,自然都是容隱一脈。便也是同樣眉眼清秀的少年模樣,立在這血水橫流的天牢裏,依舊能天真無邪地眉眼含笑。
“稟蔣判官,就是他們兩個。”
他說著笑著湊近蔣震耳邊,“兩個孩子生得都好,淨身之後我倒要向宗主討一個過來當徒弟。”
蔣震挑眉,“你看中哪個了?”
承勤卻不吐實,反而眸色流轉,嫣然而笑,“那要看宗主賞我哪個了。”
“孔目官過謙了,”蔣震輕哼了聲,“誰不知道,你是宗主肚子裏的蛔蟲。”
承勤一笑,“卑職豈敢。”說罷便躬身退下。
蔣震收攝心神,抬步上前,吩咐神策軍兵士,“將那兩個小阿郎帶走!”
沈老夫人登時驚了,拚命摟緊兩個孫兒,“什麽,隻帶他們兩個走?不行,他們還沒滿十歲,郎官可不要弄錯了啊!”
沈清顏也認出蔣震那日就在容隱身旁。
沈清顏急忙上前,隔著牢欄壓低了聲音,“判官可還記得小女?那日在宮中,海棠花下……”
蔣震這才微微抬了抬眉,隻是卻擺明了並不肯賣沈清顏這個情麵。
他隻冷冷對著沈老夫人說,“又不是送死去的,嚎喪什麽?”
沈老夫人登時來了精神,“不是送死?那是……?”
蔣震這才瞥了一眼沈清顏,“逆臣子嗣,死罪可免,活罪難恕。奉朝廷命,逆臣沈鏡年幼子送入宮中淨身為奴!”
“啊?——不行啊!”沈老夫人發瘋地衝上來,與那兩個神策軍兵士撕搏,“你們就先殺了老身吧!我沈家的兒郎,怎麽都不能去當閹人……”
兵士一隻手捉著沈清佚,隻騰出一隻手來輕輕一擋,沈老夫人便跌出去。
沈夫人和珍娘趕忙上前扶住,三人哭成一團。
蔣震冷冷睥睨著三個婦人。
倒也可憫。
可縱然是婦人,事到臨頭隻知道嚎哭,又有何用?
蔣震蔣震懶懶轉眸:“……肯跟本官走的,淨身,活;不肯走的,死。”
照蔣震的話,這兩個孩子無論生死,沈家的香火便都斷了。沈老夫人撲地大哭:“不行啊……”
“清佚!”沈夫人痛哭,一把抱住了沈清佚去。清佚是她的親生兒子。
珍娘也淚如雨下,扯住沈清暎的手,“小郎……”
沈清暎是珍娘所出,是沈清顏的親弟弟。隻是因為沈清暎是男丁,珍娘沒有資格自己撫養,自打生下來就被抱到夫人房裏,跟沈清佚一起養著。故此珍娘連自己親生兒子的名字都不敢直呼,隻能稱“小郎”。
沈清顏伸手一把攥住蔣震手腕,“判官帶我一同入宮,我要麵見少監。判官若不允,便斬斷我這雙手吧。”
蔣震不由得目光掃過沈清顏的手,麵無表情:“你這雙手有什麽稀罕麽?竟用它們來要挾本官!”
沈清顏深吸口氣,“……這雙手,來日是用來侍奉少監的。若沒了這雙手,判官猜,少監是否會高興?”
蔣震這才微微挑眉。
沈清佚、沈清暎兩個終究還是被帶入宮中。
兩位兵士一人提著一個。兩個孩子都像被活捉的小禽,徒勞地在半空裏踢蹬。
但是待得進了宮,兩個孩子許是累了,又許是被宮廷威儀震懾,已是都安靜了下來。
沈清顏默默跟在蔣震身後,一路走來,麵上神情沒有任何變化。
蔣震不由得跟承勤對了個眼神。
承勤笑笑說:“這位沈小娘不簡單。”
蔣震麵沉似水,卻不承認,“有什麽不簡單的?”
承勤彎著眼睛笑,說:“逆臣三十六家,十三至十六歲少女三百一十二位。她是唯一入了宗主的眼,能被帶到宗主眼前的。”
蔣震這才驚詫望住承勤。
——宗主究竟看上她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