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朕,往心裏去了
“來人,來人……”
伴隨著低吼聲,原本黑暗的夜裏一下子變得明亮了起來。
“陛下,陛下……”
明君臨從噩夢之中蘇醒過來,他用雙手撐起身子,看到跪在地上黑壓壓的一片。
開口已經是一片沙啞,“什麽時辰了……”
為首的太監趕緊抬起頭來回稟,“回陛下,剛過子時。”
“朕睡了多久?”
太監陳德海趕緊回答,“大約一刻的時間。”
明君臨沉默了,自從皇姐跳崖而死,他夜夜被噩夢纏身,想要睡個好覺都是一種奢望。
他抬起頭來環顧了一圈,蹙眉,“方子易呢?”
陳德海朝著後邊一望,確實沒有見到方子易,趕緊求饒,“陛下恕罪,是奴才的失職。”
“還不去給朕找……”明君臨低吼著,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陳德海不敢耽擱,趕緊退了出去,找來禁軍首領孫輕舟,讓他去找方子易。
宮裏人仰馬翻的尋找方子易,此時,禦花園的假山後麵,一道身影若隱若現,他背對著一名小太監,低聲道:“你趕緊出宮,去歐陽將軍府,把信給他。”
“誰在那裏……”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方子易一把
將小太監塞到了後麵的洞穴裏,“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不要出來。”
“方副將,躲在假山後麵做什麽?可是在密謀什麽?”陳德海皮笑肉不笑的看著方子易。
方子易沒有因為陳德海這句話而生出任何的不快,隻是用他沙啞的嗓音開口,“可是陛下召見?”
“陛下看不到方副將可是大發雷霆呢?”
方子易抬起眼,目光冷淡,甚至透著一絲的麻木,“陳德海,我現在不是什麽副將了,隻是一介閹人。”
聽到閹人這兩個字,陳德海原本笑眯眯的臉上透著一絲陰沉。
方子易徑直離開了。
陳德海看著他的背影,冷笑。
仿佛再看一個死人。
方子易踏進明君臨的寢宮,跪地磕頭,無比的恭敬尊敬,“奴才扣見陛下。”
明君臨眯了眯眸子,在方子易未來之前的慌張,此刻**然無存,他走下床榻,來到方子易的麵前,伸出手去扶跪在地上的方子易。
方子易無動於衷,隻是開口,“奴才的卑賤之軀不配陛下任何的寬恕。”
明君臨的手停頓在半空之中,歎了一口氣,“方子易,你可是怪罪朕?”
“陛下是燕國的皇,奴
才不敢。”
不敢,隻是不敢。
明君臨舔了舔有些幹枯的唇角,冷笑著,“方子易,朕知道你怪罪朕,把你好好的一個副將變為朕身邊的閹人。”
方子易無動於衷,隻是回答,“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明君臨笑了,臉色有些猙獰,“你說得對,君要臣死,臣就得死,因為朕是這燕國的皇,既然如此,抄家的事情就交給你去做吧!”
方子易垂下的眸光蹙起,“陛下,要抄誰的家?”
明君臨揚起唇角,笑著,“朕聽聞前不久歐陽副將嘲笑你攀附朕,結果成了閹人,朕很不爽。”
“陛下,不過是口水架,奴才並未往心裏去。”
“朕,往心裏去了。”明君臨一字一字的道。
方子易袖子裏的手一點點的收緊,良久才開口,“奴才遵旨!”
“方子易,你不會讓朕失望的。”
“奴才不負陛下的囑托。”
“去辦吧!”
方子易離開了,明君臨召來陳德海,陳德海諂媚的道:“陛下,找奴才來可是有事?”
“去盯著方子易,如果有任何的反抗,殺了。”
陳德海目光一亮,“奴才遵旨!”
明君臨
望著遠處夜空之中的明月,唇角勾起,“皇姐,朕會把你包括你的人一點點除掉……”
一夜之間,曾經的長公主身邊兩名副將,一位成為了閹人,一位成為了階下囚。
早朝上,無人敢為立下赫赫戰功的歐陽將軍求情,誰都知道陛下此舉隻為泄恨。
何況親自抄家的還是與歐陽將軍最不對付的,曾經同為長公主副將的右副將方子易。
天牢內,方子易看著被打的血肉模糊,看不出來曾經那意氣風發的男子的時候,目光垂落了下來,“為何不走?我讓人給了你消息。”
歐陽文抬眼,咧嘴想笑,可是牽動了唇角的傷,想笑變成了可笑,“方子易,你覺得陛下會讓我跑嗎?”
方子易目光閃了閃,“可是如今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歐陽文看著他,目光透著堅定,“我們兩個人隻能活一個,如果我活著,陛下還是會猜忌的,可是若是你,陛下不會。”
方子易隻覺得忽然間嗓子有些幹枯,讓他說不出來話,好半天他才低聲問,“可是我隻有孤身一人,而你不同,歐陽家上下一百多口人,你……”
“方子易,孑然一身才能更好的為殿下複仇不
是嗎?”
方子易渾身一顫,後退了一步,“你……你瘋了嗎?”
歐陽文一笑,即便是傷口牽動的笑很疼,他依然笑著。“方子易,我知道對於殿下的忠心,你並不比我少,但是,你比我聰明,在他身邊,總有機會下手的。”
方子易定定的看著他,“歐陽文,從前我與你為了意見不合總是有矛盾,甚至大打出手,但是我對你是敬佩的。”
拉著歐陽府的所有人隻為為他鋪路,他可能做不到這般決絕。
歐陽文抬眼似乎透著他望著遠處,“方子易,你不知道我第一次見到殿下的時候,那麽纖弱,那麽的嬌小,我曾多次問自己,這樣的女子我為什麽要服從她。
可是她一步步刷新了我對她的認知,這一生我歐陽文隻認殿下一人,如此殿下走了,她在
方子易渾身一顫,就在此時,突然歐陽文一把拉住他,就像是拉住了手裏的稻草一般,他一怔,他看到歐陽文的目光裏有別的東西,他低下頭。
歐陽文用兩個人的聲音開口,“正……正大光明後麵有……有……真正的詔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