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川娃,我疼

語言是最鋒利的武器,比一切傷害都要來得徹底!

蘇淺淺賭:若此時在眾目睽睽之中如此狼狽地回到村子,秦賀氏絕不會將她拒之門外!

秦賀氏是無人時將原主扔到山上的,蘇淺淺與秦二狗博弈許久,現在已臨近傍晚。

不管是種田的還是打獵的,此時都該歸家了。

她踉踉蹌蹌地踏進村子,喧嚷的人群忽然安靜下來,震驚地盯著她看。

“那不是川娃媳婦兒?怎麽這樣子了。”

“川娃呢?川娃回來了嗎?”

“秦鐵媳婦不是在家嗎?”

村子裏寂靜了片刻又突然炸開鍋,眾人分頭行動,有人照顧蘇淺淺,有人去找秦賀氏,有人去找秦鐵和川娃。

這完全在蘇淺淺的推測範圍之內。

蘇淺淺總算能鬆口氣。

“芊芊?”

忽然,她聽到有人試探地在叫她,聲音裏有心疼與哽咽。

眾人散開,皮膚黝黑的年輕男子朝著她走過來,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她,漆黑的眼珠旁是滿滿當當當的紅血絲。

蘇淺淺知道他。

秦川,蘇芊芊的丈夫。

蘇淺淺咧咧嘴,嘴角怎麽也翹不上去,豆大的眼淚一滴滴往下墜,漆黑的眼眸盯著他,所有的委屈傾瀉而出。

“川娃,我疼。”

蘇芊芊是秦賀氏拐回來給秦川當媳婦的,拐回來的時候隻有六歲。

最開始,秦川的確把蘇芊芊當自己未來的媳婦看,後來瞧蘇芊芊越長越好看,即便是養在深山裏也長成了膚白貌美、亭亭玉立的模樣。

可等蘇芊芊到了年紀,秦賀氏準備為二人辦婚禮的時候,秦川卻拒絕了。

他開始教蘇芊芊知禮數、懂廉恥,開始告訴她凡事要遵循自己的內心,告訴她這天下除了他還有許多優秀的男人,她不必聽從秦賀氏的安排將自己的未來草草交付於他手上。

即便後來沒能擺脫父母的操控成了親,他還是保住了蘇芊芊的清白。

不管春秋還是冬夏,秦川都裹著被子縮在桌子桌子上睡覺,以免泥土髒了被褥被秦賀氏發現端倪。

可是沒想到,竟還是讓秦賀氏找到了理由。

蘇淺淺一遍遍讀著腦海中關於蘇芊芊的記憶,也沒敢相信秦賀氏將蘇芊芊丟到山上自生自滅的原因隻是因為蘇芊芊嫁給秦川五年沒有身孕。

隻是因為沒有身孕,這個理由太可笑了。

可笑得眼睛又酸又疼又滾燙。

“芊芊……”

秦川叫蘇淺淺的時候聲音很輕,生怕稍微大一點就將她震碎了。

他眼睛裏的心疼與愧疚牽動著蘇淺淺的心髒,一陣有一陣疼得發慌。

這股心疼不是為她,是為可憐的蘇芊芊。

他走過來輕柔地將蘇芊芊抱起,將近一米九的壯漢此時卻用盡自己所有的能力小心翼翼地捧起這塊一碰就碎的玻璃,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他將蘇淺淺抱回家的時候,秦賀氏看到蘇淺淺明顯一愣,沒想到“蘇芊芊”竟然還能活著回來,驚訝難以控製。

隨後眼中的不滿一閃而過,好整以暇地坐在一旁,隻是端著茶杯的手還在微微發抖。

她抖,蘇淺淺也抖。

從看見就往秦川的懷裏鑽,將“害怕”一詞表現的淋漓盡致。

秦賀氏的臉色有點掛不住,嘴角往上拽了兩回也沒笑出來。

“芊芊,我都說了,你已經嫁給阿川做媳婦了,就不要老想著逃跑。

你如果真的瞧不上阿川,覺著阿川配不上你,你就坐下來和我們好好聊一聊,我們家又不是不講理的地方,可你非要逃跑。

這裏的山路你不熟悉,跑掉了也就算了,可這裏豺狼虎豹那麽多,你若沒跑掉,那可如何好?”

沒等秦賀氏將心疼的話說完,蘇淺淺的眼淚就開始往下掉。

阿川瞧見,心疼更重。

蘇淺淺扯扯秦川的衣袖,抽噎:“川娃,我沒想逃。我隻是跟著娘去采菌子時,不小心迷了路。”

川娃地下巴輕輕蹭蘇淺淺的額頭,輕聲道:“我信你。”

約莫半刻鍾,一幫子人圍著大夫過來了,一會兒對蘇淺淺噓寒問暖,一會兒與秦賀氏咬耳朵。而秦賀氏的臉色一直很難看,偶爾會看一眼蘇淺淺,吝嗇陰晴不定。

人很多,但蘇淺淺一眼認出來跟在後麵臉色陰沉的男人。

秦家的主人,秦鐵,秦賀氏的丈夫,秦川的爹。

秦鐵已經四五十歲,身體依舊硬朗,隻是常年的勞作讓他有些駝背,皮膚被太陽曬得黝黑。

從大夫來,到大夫走,男人沒說一句話。

但蘇淺淺知道,事情還沒有結束。

原主蘇芊芊六歲被秦鐵搶到這深山野林,如今已有十二年。

與秦川成婚五年安分守己卻突然間不管不顧地逃走,村子裏定會對秦家有所說辭。

若真頭也不回地跑掉倒也罷了,偏我傍晚衣衫不整滿身傷痕地出現在村子裏。

秦鐵丟盡了顏麵,絕不會放過她。

可他從來不選擇在秦川在家的時候動手。蘇淺淺當下決定,她必須在秦鐵消氣前寸步不離地跟在秦川身邊!

秦家世代務農,在這無涯山無崖村裏生活了一代又一代,麵朝黃土背朝天。

到了秦川這一代,才算略有改變。

別人種地他賣菜,別人打獵他扒皮,憑著過硬的本事也算是開了做生意的先河。

成功的背後除了有一個能掐會算的大腦,還要有比常人更加長久的努力與堅持。

公雞五更天打鳴,秦川三更天就收拾好自己打算出門。蘇淺淺聽到動靜從睡夢中驚醒,口裏大喊。

“娘!你去哪兒,我一定加倍幹活!不要丟下我!”

秦川嚇了一跳,愧疚地問她:“對不起,吵到你了。做噩夢了嗎?”

蘇淺淺搖搖頭,腦袋有點暈。

“睡迷糊了。你去哪裏?我跟你去。”

秦川說:“我在山裏設了陷阱,村裏的獵戶四更天出門,在他們出門前我先把自家陷阱清一下。”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蘇淺淺掀開被子下床。

秦川忙按住蘇淺淺,“天還未亮,山路難走不說,山裏的風更是涼。你身子弱,受不得寒。更何況……”

他上上下下打量著蘇淺淺,剩下的話不說蘇淺淺也明白是什麽意思。

“沒事的,這樣的事情早晚都要經曆。這次能跑回來是我命大,我若沒能回來呢?”

秦川盯著蘇淺淺,回想起昨日見到蘇淺淺時她那一身的傷,心髒險些驟停,疼痛感壓著他讓他無力呼吸。

“你傷得那麽重,不是一句沒事就可以抵消的。芊芊,聽話,在家好好呆著。你想上山,等你傷好了,我帶你去。”

蘇淺淺笑笑,“沒關係,我早就習慣了。再說了,打獵不比下地輕鬆?”

她活動活動筋骨,俏皮道,“我已經沒事了,走吧。”

秦川倔強盯著她,不肯走。

昨日的傷口觸目驚心,他不忍心再讓蘇淺淺活動。

“你身上有傷,今日在家歇著便好。”

蘇淺淺盯著他,笑容意味深長。

“川娃,你見過我休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