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血清
男人脫掉了那層異變生物的外皮,露出了滿身的血汙。
大概是被那層腥臭帶血的外皮裹得太久了,男人渾身上下幾乎看不到其他顏色,除了鮮紅的血液,便隻剩下那頭黑發與那對冰藍的瞳眸。
白蘭對其異變生物的偽裝感到困惑,異變生物除了智商不如人類外,通常也都是有視覺與聽覺的。
難道披著怪物的皮,就能不被它們認出來?
男人將脫下的外皮隨手丟掉,在確認白蘭並不想傷害他後,才開口問了一句:
“你是怎麽做到的?”他顯然對白蘭輕易在短時間內讓怪物群自爆感到疑惑。
白蘭盯著男人漂亮的眸子凝望了會兒,幾秒後回應:“一些科學無法解釋的原理,就像異變那樣,到目前為止,科學家們都無法給出合理的解釋。”
“你呢?穿著這種怪物的外皮又有什麽用?掩耳盜鈴?”白蘭反問時,特意添了幾分嘲諷。
男人視線掃過屍體群:“這批異變生物頭部與軀幹太大,看上去笨,反應不快,敏捷度也差,但力量要比普通異變生物更強,這也是那支精銳部隊被滅隊的主要原因之一。是他們輕敵了。”
說罷,他又特意補充,“就像你現在這樣,輕視我的偽裝。”
白蘭沒想到他會用語言反擊,突然對他刮目相看了些。
視線一晃而過,白蘭的身前莫名出現了大片陰影,那朦朧的黑影映射在地麵,如同一團從地底冒出的黑水。
黑影的範圍越來越大,不過兩三秒便完全籠罩住男人的身體。
壓迫感隨之而來。
白蘭與男人猛然抬頭,二者視野之中,一隻通體漆黑、渾身肥膘的異變生物從對麵樓頂一躍而下。
它的身體遮擋住了陽光,影子正是由它引起。
異變生物體型肥大,整個身軀笨重的如同一隻沒了外殼的巨型蝸牛,它有四肢,但手腳短小,看上去極不靈活。
這隻巨大的“蝸牛”此刻正展開它那張滿布尖牙的嘴,準備吞下黑影中的男人。
男人正要閃躲,隻聽“嘭”的一聲,白蘭以極快的反應迅速解決了它,用的依然是先前殺死怪物群的方式。
血雨再次落了下來,掩蓋住男人的陰影散去,在陽光下,他注意到白蘭疲憊的身姿。
通過一定範圍的空氣膨脹快速使異變生物炸裂,這是白蘭目前能夠殺死它們的最快方式。
但這種方法有一定副作用,那就是白蘭會累。
如果隻是解決一兩隻異變生物的話,那對白蘭來說完全不是問題,但眼下她已經解決了接近二十隻的數量,白蘭幾乎感到精疲力盡。
她看著男人的目光逐漸渙散,視野就像是被一層薄紗蒙住,變得朦朧又模糊。
在之後的兩個小時裏,白蘭一直處於昏迷狀態,男人背著她暫時躲進了附近的一棟建築。
這裏原本是家寵物醫院,但因遭受過異變生物的襲擊,裏麵的設施大多已被毀壞,除了能看到幾具寵物的屍體,醫生與其他寵物早已不知去向。
男人將白蘭安置在了寵物醫院最裏頭的一間廢舊手術室,轉頭就坐在了角落裏。
雖是白天,但這間手術室沒有窗,因此內部極其昏暗。
男人坐在暗處一直盯著白蘭,過了許久,他注意到白蘭動了動手臂。
“為什麽一直看著我?”白蘭躺在牆角的位置,剛醒來,就看見了對麵那雙冰藍色的眸子。
男人的眼睛很好看,就像早晨時平靜的海麵,即便是在如此昏暗的環境下,他的雙眸也很顯眼,不知為何,看著這樣一雙眼睛,白蘭腦海中總會浮現出一幅靜謐的畫麵。
畫麵是片海域,但與普通海域不同的是,海邊的岸上並非白沙,而是綿軟的積雪,隻令人覺得冷。
這雙眼睛,清冷漠然、純淨平和。
仿佛,它就不該出現在這般渾濁而又混亂的末世裏。
男人眨了眨眼睛,在發現白蘭醒後移開了視線。
他說:“看著你,是怕你死了。”
“你不謝謝我嗎?剛才我救了你。”白蘭起身靠坐在牆角,此刻她的精力已經恢複了些,臉色較之前好上不少,隻是有別於身體虛弱的病人,她倒是顯得挺精神的。
即便男人在黑漆漆的角落裏坐著,但他那肩寬健碩的輪廓身形,白蘭依舊能看個大概。
男人動了動,幾秒後:“謝謝。”
沒想到他還真道了謝,這一點令白蘭有些意外。
“不客氣,你把我背來這裏,我也該謝謝你的。”白蘭笑了笑,“想要什麽報酬嗎?”
“不用。”
說罷,男人很快起身朝著手術室的門口走去。
他想離開。
“你去哪兒?”白蘭叫住他。
他的步子沒停,根本就沒有想理會白蘭的意思。
他走得很快,幾步就到了門的另一邊,但隨後白蘭的話,卻讓他邁出去的步子僵在了半空。
白蘭問:“在你離開這裏之前,能把血清給我嗎?”
男人蹙著眉回頭,他純淨的雙眸表露出不解,顯然是在問:你為什麽會知道血清?
白蘭將視線停留在他依然滿是血跡的麵部,他臉上的血早就幹了,遠遠看過去,就像戴了個紅色的麵具。
看著這張臉,白蘭勾起唇角。
“我不僅知道你有血清,我還知道你叫萊索·利安德爾。”
叫做萊索的男人歎了口氣,扶額靠在手術室的大門前,平靜又無奈地問道:“你看到聯合國的通緝令了?在哪兒看到的?”
“前天,我在一個死去的搜查隊軍人身上,看見了你的通緝令。”
萊索揉捏著太陽穴,“你想要賞金?”
“我剛才說了,我想要的是血清。錢對於在危險區的人來說,沒有任何用處。”
血清是萊索親自從運輸車上冒著生命危險盜走的,白蘭如此輕描淡寫就想要得到血清,照理來說,萊索是絕不會同意的。
白蘭清楚這點,但還是直接地問了,她想過,若是他不肯給,那更簡單。
就硬搶。
手術室內的氣氛似乎變得凝重起來,很長時間內,萊索都沒有作出任何回應,他隻是安靜地站在門口,凝望著某處發呆。
白蘭知道萊索不願意,也沒指望他會乖乖交出血清,可令白蘭困惑的是,既然不肯,萊索又為什麽沒有反應?
他沒有離開,也不動手。
他像是想起了什麽事情,就那麽靜靜地杵在門口思考。
“你……”白蘭開口,剛說出來一個字,對方就將血清拿了出來。
“拿去吧,隻剩這支了。”
他說話時的語調很輕,竟讓白蘭覺得過於溫柔。
萊索這話聽著倒不像是自願要將血清給白蘭的,更多的,像是一種心灰意冷後的失落。
是他不想要了。
也許,他此刻的情緒要比失落更加負麵,但白蘭一時間想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
她很快接過血清:“通緝令上說你偷了兩支,另一支呢?”
“埋了。”
白蘭聽不懂:“為什麽埋了?”
“因為要救的人,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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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萊索偷來的血清並沒有派上用場。
當萊索回到那幢擁有小花園的樓房時,感染異變的“孩子”正在吃他的母親。
“孩子”沒救了,“孩子”的母親也死了,萊索隻能親手殺死“孩子”,將其中一支血清同他們埋在了一起。
其實萊索從始至終都沒有弄清楚,他為什麽會為了那對陌生的母子冒險盜取血清。
也許隻是一時的憐憫,過了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