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膽的猜測

沒辦法,車沒油,附近又沒加油站,兩人隻能選擇徒步而行。

高速公路的兩邊是無邊無際已經半沙漠化的遼闊地帶,風裏帶著細碎的沙子時不時拍打在白蘭臉上,惹得她不敢張嘴說話,免得吃一嘴的沙子。

她捋了捋被風吹亂的頭發,轉身丟給沈高曜一瓶礦泉水。

沈高曜體力很差,加上太陽一直曬著,他的小身板已經承受不住疲憊,就快要虛脫了。

“剛才讓你在商場的超市多拿些水,你嫌麻煩,現在後悔了?”白蘭的話裏有取笑的意思。

沈高曜沒力氣再說話,便將公文包放在一邊,脫下外邊的白襯衫遮在頭頂。

他身上隻剩下一件白色汗衫,汗液不斷流著,他隨手擦了擦,迫不及待地打開瓶蓋喝起水來。喝了大概有半瓶的水,總算是緩過勁來,這才開口。

“我怎麽知道車子會半路沒油?你在上車的時候就該看看油箱裏還剩多少。”

沈高曜有點埋怨白蘭,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崩潰。

白蘭看不起這類人,像沈高曜這種心理承受能力極差的人。

隨後她看了眼背包,裏麵隻剩兩瓶水,這些都是之前從超市裏帶出來的,眼看天氣炎熱,他們不能缺水,否則就會死在半路上。

“你先休息會兒吧,但記住,水要省著喝。”白蘭告誡他,旋即走向路邊一輛廢車旁,並在陰影中坐下休息,避免被日光直射。

兩人經過了幾分鍾的沉寂,沈高曜突然問道:“你是怎麽殺死那隻怪物的?”

“你指的是追殺你那隻?”

“廢話。”

“我可以拒絕回答嗎?”

“當然可以。”

兩人結束了簡短的對話,周圍隻剩下風的聲音,但之後的那次談話是白蘭率先打破了沉默。

她問:“你回舊城做什麽?”

這問題似乎問到了關鍵上,有很長一段時間裏沈高曜沒再說任何的話,就在白蘭以為他不會再開口的時候,沈高曜意外地作出了回應。

“我去取回安置在舊城區的檢索裝置,那些東西能記錄城區裏異變生物的種類,從中分析它們的特征與習性。”沈高曜惋惜地歎了口氣,“隻可惜那些裝置都被怪物們毀壞了,這次我算是白跑一趟。”

“你不是富二代嗎?取裝置這種危險的事情,大可以雇人去做。”

“的確,但這次的裝置很重要,是我托關係找搜尋物資的軍隊安置在那裏的,最新的設備也是全由我來出錢。”

“你對怪物們還真上心。”白蘭笑了笑,語氣中有嘲諷。

聽出了白蘭的嘲笑,沈高曜“哼”了一聲,說出了一句令白蘭忍不住大笑的話——“我這麽做是為了拯救世界!”

“你笑什麽?”沈高曜的臉微微泛紅,他聳著肩扶了扶碎掉一半的眼鏡,以一種隻有他自己能聽見的音量說道,“我不希望自己熱愛的世界被那些怪物占據,總要有人站出來的。”

“好了好了,不笑了。”白蘭喝了一小口水,將水瓶放回背包後又問,“那我可以再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問吧。”

“你去舊城區,隻是因為要取回裝置……”白蘭故意頓了頓,“這一件事嗎?”

“你什麽意思?”沈高曜聽出白蘭話裏有話。

但後者擺了擺手,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沈高曜多疑地看了眼坐在陰影裏的白蘭,眉頭一皺,用雇傭者的口氣說教道:“你現在是保鏢,再怎麽說我也是你的雇主,記住,少說話多做事。”

白蘭笑眯眯地回看了眼沈高曜:“好的老板。”

————

公路很長,走了很久也不見沈高曜所說的那座廢棄軍事基地。

“不行了,我走不動了……”沈高曜又一次累了,他蹲了下去,又不敢坐下,因為這兒沒有能遮擋陽光的地方,持續的灼熱會使地表溫度變得十分之高。

白蘭這邊隻剩半瓶水,如果一直找不到水源,兩人遲早渴死。

“這附近就沒有服務區嗎?”白蘭環望著四周,這裏除了公路就是沙子,通常來說這是不符合常理的。

高速公路上每過一段距離就會有服務區,就算兩個服務區之間的距離有點遠,那也不可能出現眼下這種什麽都沒有的情況。

白蘭駕車離開城市的時候已經開了幾十公裏,加上她與沈高曜兩人走得這段距離,怎麽著也該有個服務區出現才對。

可這麽遠了,依然連半個影子都沒見著。

“沈高曜,你對這裏比我熟悉,你記得這附近有服務區嗎?”白蘭隨口問了句,對方卻沒有回答,她回頭看向本該蹲著沈高曜的位置,可那地方根本沒人。

白蘭這才發現——沈高曜不見了。

在之後的幾分鍾裏,白蘭望著無際的沙海與通向遠方的那條長路,一度陷入迷惘。

公路上空空****,仿佛它本來就是這樣,成了一副無垠的通向天際的畫卷。

白蘭回過神來,再次呼喚了一聲沈高曜的名字。

依舊無人回應。

熱烈的陽光灼燒大地,遠處的地麵開始變得扭曲,這是天氣炎熱所造成的視覺假象,實際是溫度差異導致空氣密度不均,高溫地表附近的空氣受熱上升,使折射進入人眼的光產生了變化。

白蘭明白這個現象,可現在她所看見的地表的確扭曲了。

除了那條平整的高速公路,再往遠些,那些已逐漸沙漠化的區域是真真切切在扭動著,它像是活了,如一條巨大的毛絨飛毯覆蓋在整個地麵。

白蘭感受到腳下傳來的輕微震感,那種感覺並不強烈,因為此時此刻她腳下的瀝青路麵正在逐漸變軟,白蘭覺得自己像是踩在了海綿上,仿佛隨時都會陷進去似的。

陷進去?

白蘭猜測:難道說,沈高曜也陷進去了?

越往這方麵想,白蘭的猜測也就變得更為大膽。

大膽到她認為——

沙漠『活了』。

腳下的異化越來越嚴重,白蘭已經無法再站立,她隻覺得自己的身體在慢慢陷落,就像黃昏時分,她與舊城一同孤獨地墜入寒冷的夜晚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