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簡灼白晨跑完回來,一隻腳剛邁進院子,蜥蜴搖著尾巴衝出來。
它歡快地叫著,蹦蹦跳跳往簡灼白的身上撲,像是在跟他撒嬌。
昨晚上喂它一頓吃的,又留它在臥室待了一晚,居然就這麽被養熟了,還知道跑出來迎它。
簡灼白把它拎起來,痞氣地勾唇:“突然覺得,養著你的感覺也不錯。”
和蜥蜴逗玩了一會兒,簡灼白回臥室洗了個澡。
裹著浴袍擦著頭發從浴室出來,發現蜥蜴不知怎麽把他書桌
簡灼白臉色沉了幾分:“你這小東西怎麽這麽淘氣,剛誇過你就蹬鼻子上臉?”
似乎也知道自己做錯了事,蜥蜴哼唧兩聲,搖著尾巴討好地巴拉他的小腿。
簡灼白抬腳輕輕把它踢開,生氣又無奈地彎下腰來,把那些書本一一撿起。
都是高中時候的複習資料,和一些記得密密麻麻的筆記本。
這些東西,是他高二下學期熬夜苦讀的見證。
昨天晚上大哥問他,高二後半年突然好好學習,是不是和奚漫有關。
事實上,確實是奚漫的一席話點醒了他。
記得那天晚自習放學,簡灼白原本和秦赴他們說說笑笑回宿舍。
中途想起手機忘了帶,他獨自一人回教室去取。
從後門進去,教室裏已經沒什麽人了,隻有第二排奚漫還在和同桌莫沁講題。
她們兩個女生聽到動靜齊齊回頭。
簡灼白從桌兜裏取出手機,白皙修長的指骨漫不經心地把玩著,見她看過來,他挑了下眉:“這麽晚了,不回宿舍?”
奚漫沒理他,轉過身繼續對莫沁道:“你剛剛的解題思路有問題,應該這樣……”
她認真的在演草紙上寫著公式,當簡灼白不存在。
習慣了她這副樣子,簡灼白渾然不在意地笑了聲,抄著口袋走去教室前排。
路過奚漫的座位時,他下意識伸手想揪她馬尾,又見她埋頭學得認真,最終沒忍心打攪,收回手大搖大擺離開。
至樓梯口,他看一眼手機上的時間,距離教室熄燈隻剩下5分鍾。
想了想,他還是決定等一會兒,和奚漫一起走。
重新折回教室,正欲推門而入,卻意外聽到裏麵討論的內容不是學習,好像在聊他。
簡灼白停在門口,側耳過去。
莫沁:“簡灼白從高一追到高二,他還挺有毅力。”
奚漫:“這有什麽值得讚歎的?他要是學習能這麽有毅力就好了。”
“其實簡灼白對你挺好的,他們家和你們家也登對,關鍵是人長得帥!”莫沁用手托著下巴,若有所思地打量奚漫,“你真的一點都不動心?”
奚漫認真想了一會兒,搖頭:“我和他不可能的。”
“為什麽?”
“他這個人做什麽事都不著調,不見得就是真想追我,或許隻是不想學習,給自己找點事幹,所以拿我消遣而已,我當什麽真啊?”
“那他怎麽不找別人?”
聊到這兒,奚漫突然臭美起來:“我長這麽漂亮,成績又好,他選我自然是眼光好。”
莫沁:“……”
教室門外,簡灼白也被她逗樂,嘴角牽起一絲愉悅的弧度,大腦自動勾勒出她此刻托著小臉,對著莫沁自我陶醉的得意神情。
莫沁又道:“也不一定吧,萬一他是認真的呢?”
“即便是認真的,那我們倆也不可能。”奚漫答得不假思索。
簡灼白擰眉,笑意淡下來。
奚漫:“你看他成績都爛成那樣了,有半點上進的樣子嗎?這樣下去,不說他和我上同一所大學了,他連稍微好點的大學都考不上。”
“像他這種不學無術的紈絝二世祖,沒有進取心,以後怕是等著他哥養他一輩子。也就高中這幾年能把我們框在一起,等高考過後,大家各奔東西,我和他就是完全兩個世界的人,沒有未來。”
莫沁聽得吞了下口水:“你們好學生談戀愛之前,還想這麽長遠的事嗎?”
奚漫:“想的遠一些,才是對自己負責,也是對別人負責。”
莫沁:“我估計簡灼白就沒你想的多。”
奚漫:“如果他連以後都沒想過,你覺得追我這事上,他能有多認真?”
莫沁歎了口氣,也有點惋惜:“初三之前,他的成績一直都是學神一樣的存在,永遠的年級第一,從不失手。可能還是父母出事,給他打擊太大了。”
奚漫朝門口望了眼:“他又不是小學生,事情過去這麽久,再頹廢也該站起來了。他自甘墮落的時候,他哥還在負重前行呢。他如今隻需要好好學習就是盡了本分,而他哥呢,麵對簡馳集團的內部動**,需要承受的比他更多。”
簡灼白整個人像被抽了魂一樣,完全不記得自己是如何走回宿舍的。
那個晚上,他躺在**,凝神看著頭頂的天花板徹夜難眠。
他滿腦子都是奚漫的話。
簡灼白第一次認真審視自己這些年的行為。
明明是心疼兄長,不願意他為了董事長的位置,犧牲掉自己的婚姻。
可他卻選擇了最混賬的方法來抗爭。
再一直這樣吊兒郎當下去,他真的會像奚漫說的那樣,指望兄長養他一輩子嗎?
父母早亡,兄長一邊忙著生意,還要分出精力照顧他,已經很不容易了。
他明明應該和兄長站在一起,齊心並肩。
而且哥哥和嫂子雖是聯姻,關係也並沒有很差,或許他們商業聯姻也能很幸福。
簡灼白懊惱這些年的所作所為。
他反省了一晚上,最後做了個決定:他要把以前落下的功課,都補回來。
奚漫說的對,他連兩人的未來都沒想好,這份喜歡未免太過虛無,自然不值得她給予回應。
於是他開始課上聽講,課下補習,周末回去上家教課。
他本來就有基礎,進步飛快,老師和同學都驚訝不已,簡灼白自己也看到了希望。
他那時候想著,現在努力果然不算晚。
隻要他肯一直學下去,將來就有機會和奚漫上同一所大學。
到時候,他一定能把奚漫追到手。
可人生不會完全憑著自己的心意走下去,總是橫生枝節,打得你猝不及防。
臥室裏,簡灼白翻看那些複習資料,蜥蜴圍著他打轉,不時蹭著他的手腕。
簡灼白伸手摸了摸它的頭:“乖。”
驀然間,一個有點眼生的粉色筆記本映入眼簾。
簡灼白眼皮跳了跳,將其撿起。
翻開來看,裏麵是規規整整的英語筆記。
以前常拿奚漫的作業抄,這娟秀漂亮的字跡,簡灼白再熟悉不過。
記得那個時候,他各科成績都學的輕而易舉,唯獨英語不太行。
為了能把成績提上去,他著實下了不少功夫。
可他不記得有去找奚漫借過英語筆記。
他一個大男生,即便決定好好學習,也還是很要麵子的,他從不找奚漫幫忙。
如果不是他借的,奚漫的筆記怎麽會在這兒?
簡灼白想到了一種可能,漆黑瞳底很快浸染出笑意。
不過她是學習委員,對班裏同學的學習都很上心,時常借筆記給別人,把英語筆記給他,似乎也不是很特別的舉動。
簡灼白上揚的唇角又收斂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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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奚漫來彭暉資本辦理離職手續。
手續到最後一步,需要領導簽字,人事才會給離職報告。
然而投資總監蔡原禮不見蹤影,奚漫給他打了幾個電話,均無人接聽。
喬助理送了咖啡過來:“蔡總今天一直沒來公司,說是為了芯燁的項目。”
四下看看,喬助理湊在奚漫耳邊,壓低聲音,“蘇經理也沒在。”
聽到“蘇經理”這個稱呼,奚漫嘴角扯過一抹譏誚。
她在家休息沒幾天,蘇婉韻都當上投資經理了,倒是爬得夠快。
奚漫和蘇婉韻同為投資部的分析專員,這兩年一直都是工作上的競爭對手。
原本奚漫在項目上處處壓她一頭,直到半年前,蔡原禮騷擾奚漫不成,卻被奚漫聯係上他老婆,來公司大鬧了一場。
自此,蔡原禮對奚漫懷恨在心,處處看不順眼。
蘇婉韻則趁機勾上蔡原禮這個投資總監。
奚漫千辛萬苦得來的項目,開始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最終落到蘇婉韻手裏。
奚漫受夠了這裏烏煙瘴氣的職場規則,才決定離職。
世界那麽大,公司那麽多,她何至於非要在這樣一個破地方吊著?
指針指向上午十點,奚漫跟前的咖啡續了三次。
明明是和蔡原禮約好的時間,他遲遲不出現,明顯是故意晾著她。
奚漫耐心告罄,正要起身走人,聽到有人說:“蔡總回來了。”
奚漫轉頭,看到蔡原禮和蘇婉韻兩人並肩走在一起,看起來人模狗樣的。
奚漫拿著辭職材料上前:“蔡總,我來辦離職,麻煩簽下字。”
蔡原禮接過材料看一眼,在最後一頁簽字。
他遞過來,奚漫伸手去接,蔡原禮卻並未鬆手。
色眯眯盯著奚漫漂亮白皙的臉蛋,蔡原禮意味深長道:“奚漫,我是一直都想關照你的,是你不領情。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蘇婉韻嗲著嗓子接話:“蔡總,您已經仁至義盡了,有些人就是不識好歹,沒辦法。”
她輕蔑瞥了眼奚漫,高高在上地說教道:“奚漫,你這半年沒給公司帶來多少效益,公司卻白養你這麽久。如今你要走了,回去可得好好反省,不然下份工作也難找。”
蔡原禮:“小蘇說的很對,奚漫你這個脾氣,是得好好反思一下。”
奚漫快要被這對狗男女惡心吐了,麵上莞爾一笑:“說到反思,我還真想起一件事。關於龐總的那個項目,有一些細節我當時和喬助理交接時遺落了,還挺重要的。蔡總和蘇經理恰好在,不如就直接交代給你們二人吧。”
那是蔡原禮從奚漫手上搶過來,準備給蘇婉韻做的項目。
奚漫示意她剛剛坐過的休息區:“兩位請稍等,我去打印一下文件。”
從蔡原禮手上拿過離職材料,奚漫先去了人事部。
成功領了離職報告折回來,蔡原禮和蘇婉韻還真坐在休息區等她。
蘇婉韻等的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奚漫,到底是什麽內容沒有交接?你能不能快點?”
奚漫走上前,噗嗤笑了:“龐總的項目我剛接手就被你們搶走了,我手上能有什麽重要信息?騙蠢貨的話你倆也信?”
蘇婉韻和蔡原禮的臉沉下來。
“不過我讓你們倆等在這兒,確實是有重要的事。”奚漫掃過桌上她先前那杯已經涼透的咖啡,歎息一聲,似有些為難,“一杯咖啡,兩個人,你們倆怎麽分好呢?”
蘇婉韻和蔡原禮:“?”
奚漫舉起手臂,將一半咖啡澆在蔡原禮頭上,另一半潑在蘇婉韻臉上。
蘇婉韻抓狂地大叫,蔡原禮氣的口出髒話。
辦公室其他人八卦地探著腦袋看熱鬧。
奚漫心裏爽了,收起離職報告,大搖大擺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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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公司裏出來時,電梯正下行,數字即將到達這一層。
奚漫急忙按開門鍵。
門打開,她意外看到裏麵站著一個擁有絕美身材的清梧男人。
居然是簡灼白。
兩人對視一眼,奚漫走進去,關上電梯門。
逼仄的空間裏就他們兩個,身旁的男人一身剪裁利落的定製西裝,酒紅色領帶一絲不苟,純黑西裝褲下,包裹著完美修長的雙腿。
電梯頂部的燈光晦暗,映著男人深邃英雋的眉骨,鼻梁挺直,下頜淩厲冷峭。
他吊兒郎當慣了,難得穿的這麽正式,奚漫險些不敢認。
在奚漫看過來時,男人那雙內勾外翹的桃花眼正不偏不倚地望向她。
奚漫想問他怎麽在這兒,但旋即一想,這棟大廈裏那麽多家公司,有跟簡馳集團合作的企業並不奇怪。
她主動打招呼:“好巧。”
“確實很巧。”簡灼白語調懶洋洋的,略顯玩世不恭。
修長好看的五指微屈,稍稍扯鬆了領帶,他冷不丁冒出一個猜想,“會不會是你賊心不死,又來堵我?”
奚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