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陰鬱的他
由於擔心譚崢一個人,在家會有什麽意外,江悅扛著糧食,幾乎是三步並作兩步的,回到了小院。
“嘎吱”
門聲響,讓原本垂眸低頭沉思的男人,從過往的思緒中抽開身。
“你回來啦,這些……都是你一個人扛回來的?”
譚崢不可置信的,瞟了瞟那放在地上的一大袋糧食。
江悅抬手擦了擦,額頭上那虛無的汗。
這具身子就是好,雖然瘦弱,但是不得不說,但是很真的挺能扛的,是個扛麻袋的料。
她剛剛扛著將近兩百斤的糧食走回來,一點都沒大喘氣。
要是哪天,她吃不上飯了,估計去扛麻袋,也能養活自己。
江悅的思緒已經飄遠了,聽到詢問聲,她抬起頭望向他。
“嗯,都是我扛回來的,不是我說,你娘他們真摳門,等他們秋收了,我再去拿點,這點兒,哪夠吃啊!”
呃……這……
譚崢掃了掃那一大袋糧食,嘴角幾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
他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能從他娘的手上搶奪糧食,而且一搶還是這麽多。
不過看她的表情,不像是說笑一樣,他輕輕頷首。
“不夠了就去拿,我之前在部隊的時候,寄過很多錢回來,這錢分家的時候並沒有給我,雖然我現在幹不活了,但那錢隻買糧食的話,是夠吃很久的。”
之前不說,是因為他覺得夠吃就行,而且江月也一直沒出聲,又小胳膊小腿的。
他便也以為,她還算是滿意家裏的環境。
但是自從見識過她的傷疤之後,譚崢才知道,她過得並不像他想象中的那麽好。
剛剛她走後,他也想了很多。
如果她暫時不想走了,那他就要好好承擔起家庭的責任,別的不說,吃的方麵,一定是要給夠的。
等什麽時候,她要走了,就走吧。
但是在此之前,他是一定要承擔起責任。
軍人的職責,就是保家為民,現在為不了民,那就保家吧。
但是譚崢不知道,他想要為的民,可是把他當做冤大頭來看了。
江悅是真的很好奇,譚崢,是不會反抗的嗎?
被丟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沒錢沒糧,腿還是廢的。
她是真不知道,前世江月跑了之後,靠他老娘?
可別了吧,他老娘恨不得一副他早死早超生的模樣,能好好照顧他就有鬼。
要是哪天,她跑了,她都擔心他哪天就噶了。
她輕點了下頭,“我知道了,你放心,跟著我混,我一定會讓你吃得比之前好的!”
小小的江悅像大哥一般,拍胸脯的動作,本來是有點滑稽搞笑的。
但是在譚崢看來,卻看出了一絲認真。
對上那雙,像是會說話一般,水潤的眼睛。
譚崢像被蠱惑了般,輕輕應了聲,“好。”
“你都吃好了吧?”
江悅一掃,不大的桌子上,兩隻碗已經被摞好放在一旁。
江悅十分滿意,還好,譚崢不是她想象的那種,在外人五人六,回家就做大爺的。
雖然摞碗隻是小事,但是也能從這些小事看出一個人,最基本的品質。
譚崢不知道為什麽她的話題,轉換得這麽快。
但看她視線落在碗上,他便應答:
“好了,麻煩你,去洗了吧。”
江悅撇撇嘴,難得看見他這麽客氣的時候。
還不如黑著臉看她呢,這樣她還好受一點。
她二話不說,便收拾了碗筷拿去洗了。
也沒怎麽洗,丁點葷腥都沒得的碗,她三兩下,就衝好了,放回了灶台上。
洗好碗,江悅就把譚崢抱到了門外曬太陽。
其實是江悅看譚崢的氣質,太陰鬱了。
她有點不適應。
“你就坐在這裏吧,我先把糧食收拾一下。”
太陽啊,他好久沒曬過太陽了。
秋日的太陽,暖洋洋的,像是把他深藏已久,發黴了的身子,都曬透了。
而這一切,全都歸功於,柴房裏忙碌個不停的瘦弱女人
譚崢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江悅,進進出出地把糧食分堆,又分堆。
“不是已經分好了嗎?你怎麽又分。”
江悅正埋頭苦幹,就聽到了譚崢的問聲。
江悅往米缸裏倒米的動作一頓,直到袋子裏的米倒淨,她才轉過身去。
“我怕我哪天出去了,你娘他們又來搶。”
不是江悅要貶低他們。
實在是,一想到譚家那兩母子,剛剛的態度。
江悅就搖頭,這糧食還是得分區藏起來,才更安全。
狡兔還有三窟呢,這小破院,雖然不大,但是稍微藏好一點,她也還是能做到的。
也不至於哪天,他們要是上門,就被他們給一鍋端了。
江悅可沒那麽多心情,跟他們耗。
譚崢聽到這個回答,愣了一下,但是他也想到了,他老娘是個什麽品行。
罷了,這樣好好藏起來也好,還能減少很多麻煩。
他囫圇道:“行,麻煩你了”
他一個混吃等死的人,實在是沒資格評判這麽多。
而且,這些麻煩,都是他帶來給她的。
他,就是一個最大的麻煩,不僅吃喝拉撒要靠她,就連她自己一個人扛回來的糧食,有什麽資格說三道四的呢?
江悅可不知道,他又陷入到自己灰暗的情緒裏去了,看著一切如常的房間,她滿意地拍拍手。
“大功告成!”
要是她不說,誰能想到,她剛剛在床底下,挖了個坑,又在牆上鑿了個洞?
反正一大堆的紅薯土豆,那些東西,統統都被她給埋進了進去。
“譚崢,你看……”
江悅興奮地轉頭,急切地想給他展示自己的成果。
但剛轉了個腦袋過去,江悅的話就卡在了喉嚨裏。
因為她看到了譚崢,又陷入了陰鬱低迷裏。
他一雙比濃墨還深沉的眸子,此刻直勾勾地盯著垂擺在地上的兩條長腿,她剛剛把他抱到外麵後,也沒怎麽注意到他的姿勢。
但現在,她才發現,他的兩條長腿以一種詭異的姿勢扭在一起,兩個足尖,還半頂在了地上。
微風浮動,光影掠過,打在他顯得瘦弱的下頜角。
他一雙手搭在那雙腿上,就像是垂暮的老人一般,沉寂異常。
江悅眼裏的笑,慢慢地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