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NiHong

肖晴晴送她到公寓樓下就回去了,趙霓夏洗漱完,又看了一遍劇本。

中午看時就覺得這個劇本質量不錯,第二遍觀感依然沒變。

她拿定主意,給周漣發了消息:【劇本我看完了,可以接。】

周漣回得很快:【好,我跟烈日劇組說一聲。】

又接上一條:【綜藝導演那邊差不多忙完了,你現在能接電話不?】

趙霓夏回說可以,周漣發來“ok”的表情。

她喝了杯水,不多會兒,電話打來了。

那檔重逢綜藝的導演姓鄭,一開口,態度熱情得根本不像是對一個過氣很久重新複出的藝人。

趙霓夏以前紅的時候也沒無緣無故擺過架子,隻是她家裏有錢有背景的傳聞在外,別人總覺得她是不好相處的大小姐,不敢太接近。

這會人家禮貌,她自然也禮貌,打過招呼寒暄幾句,便耐心地聽對麵說。

鄭導之前就跟周漣溝通過,當下又給她細說了一遍他們的策劃和構思。

一項項說完,就開始開條件。

前麵還好,越往後聽趙霓夏越覺得不對。

她是剛回來不久,周漣卻也大概給她說過情況,他開的這些條件分明都是給當紅藝人的水平。

她幾次想叫停,架不住鄭導說得來勁,嗨得跟要起飛似得。

說到後麵,他甚至開始打包票:“隻要你同意上這個綜藝,我們平台今年下半年要開的新綜藝,你可以任選一檔你想上的錄整季,要是不放心的話,我們可以跟你簽意向書,約定違約賠償!另外……”

“等等等一下——”

趙霓夏聽到這實在忍不住,打斷他,“鄭導,你們認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鄭導生怕她不信,“我敢答應就決不食言,我們領導已經同意了!你要是怕我們坑你,你可以這樣,我們這檔節目的合同和其它節目的意向書一起簽。”

“我們平台下半年的綜藝項目已經公示了,你現在就可以選,要是最後沒成也一定替換成同檔次的節目,你選S級項目我們絕不會用A級糊弄你好吧?”

他說得篤定,大有一股非要說到她點頭為止的氣勢,趙霓夏卻開始懷疑自己今天起床的方式是不是不太對。

穩了穩心態,她喝了口水,重新坐下。

平心而論,他們開出的條件對複出的她真的很有**力。但越是有**力,她就越是明白,這件事不是她一個人說了算的。

“您說的這些我都清楚了。”趁著他歇口氣的空檔,趙霓夏心平氣和地開口,“但是鄭導,我真的覺得您的想法不太現實。”

以裴卻如今的咖位,這個邀請完全是天方夜譚。而他要是不上的話,她去跟誰“重逢”?她單人的出場價現在根本不至於開到這個程度。

她態度誠懇地擺出事實,試圖讓鄭導從那股熱情裏清醒過來:“就算我這邊答應,裴卻那邊也……”

誰知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搶白:“你答應就行!”

趙霓夏被他聲音震得一愣。

電話那端,鄭導已然激動難耐:“裴老師說了——”

“隻要你來,他就來!”

-

鄭導那通電話的後勁不小,過了一整夜,趙霓夏腦子裏還是亂亂的。

直到出門參加Ann彭生日宴,一路上,她還在看著窗外出神。

肖晴晴忍了許久,快到宴會大門口才叫她:“霓夏姐。”

“嗯?”趙霓夏慢半拍轉頭,回了個疑惑的眼神。

她今天一直不在狀態,肖晴晴半是好奇半是關心:“你在想什麽啊?”

趙霓夏頓了下,笑笑:“沒什麽。”

現在不是聊這些的時候,她斂了斂神,整理情緒。

車已經開過正門。

這裏是一間私密性很強的莊園式酒店,設施齊全,安保方麵做的尤其好,酒店外圍有一片占地很大的草坪,此刻車窗外兩邊就是連綿的綠色。

今晚沒有娛記,這裏入口卡得太嚴,且停車場不能隨意進入,很難蹲點,他們全被擋在了門口。

車開到酒店主樓大門前,趙霓夏和肖晴晴從車上下來。

門外站著兩排隨時等候接待的侍應生。

趙霓夏沒讓他們帶路,熟門熟路朝裏走,經過大廳,瞥見一片布置得很是舒適的休息區域,沙發上坐著個打扮精致的長發女人,似乎也是藝人模樣。

她不認識對方,腳下便沒停,徑自往接待台相反方向走。

肖晴晴往那邊看了兩眼,等離得遠了些,碎步到她身邊低聲說:“霓夏姐,剛才沙發上那個就是任妍。”

“啊?”趙霓夏慢半拍對上號,“哦,是她啊。”

那個原本推了《演員入場中》,後來又扭頭同意,在她們簽約隻差臨門一腳時,直接把她們整個球門鏟翻了的人。

“她好像注意到我們了,剛剛一直在往你身上看。”肖晴晴小聲道。任妍和身邊那個像是助理的人不知說了什麽,總覺得他們看向霓夏姐的眼神不太友好。

“是嗎?”趙霓夏回憶了一番進門的場景。她剛才隻隨意掃了一下,多的一眼都沒在那邊停留,現下聽到對方對她可能有惡感,也並不怎麽放在心上。

說話間走到電梯門口。

趙霓夏摁亮上行鍵,正等著,旁邊忽地傳來一陣腳步聲。

扭頭一看,任妍帶著她身邊那個男助理往這邊來了。

都是來參加宴會的,趙霓夏穿了一條設計師給她挑的淺色係連衣裙,是她往常會穿的一個大牌的經典款,不會過於隆重,長發微卷披散在一側,精致中透著幾分低調的矜貴。

任妍穿的也是裙裝,相比之下就要隆重得多,渾身都是閃爍的亮片。

她走到她們身旁兩步停下,下巴微抬,抱著手臂麵向電梯,過來的一路視線分明幾次落在趙霓夏身上,站在旁邊卻擺出一副絲毫沒有正眼看她們的模樣。

任妍來的很是時候,剛站定沒幾秒,電梯“叮”地一聲就到了。

門一開,她和她的男助理立刻搶先一步趕在趙霓夏兩人之前進了轎廂。

那男助理一進去就火速伸手朝外擋,示意她們別上電梯,拿腔拿調地開口:“不好意思啊,我們不和別人同乘的。”

隨即就去摁電梯關門鍵。

肖晴晴氣得臉一紅:“你……!”

剛要提步,被趙霓夏輕輕拉回來。

任妍站在轎廂裏,視線朝向斜前方。旁邊的男助理像個被閹割的太監,閹得尤其幹淨的那種,滿臉陰陽怪氣又趾高氣昂。

趙霓夏麵色淡淡,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們,什麽都沒說。

電梯門就這樣關上,肖晴晴氣息起伏幾回合,還是氣不過,剛想說話,沒等組織好語言,關了一會的電梯門就在眼前緩緩打開。

“……”

露出裏麵的“宮妃”與“太監”二人組。

那位太監似的男助理不死心,重新摁關門鍵,門關上,沒一會又打開,他伸手連按了幾下樓層按鈕,電梯毫無反應,門開開關關如此重複,他的臉漸漸漲紅。

趙霓夏語氣平靜地開口:“這裏是貴賓電梯。開門關門的遊戲玩夠了沒?玩夠了的話麻煩讓一下,我要上樓了。”

任妍尷尬地站在裏麵,臉色也是青一陣白一陣。

趙霓夏好心“提醒”道:“等會還會有人到,你有空在這玩,別人可沒空。”

今晚來的人多,不定什麽時候就有誰到場,在這一樓公共場合鬧出笑話沒任何好處。

任妍方才的架子早端不住,見助理還在試圖按電梯,遷怒地瞪了他一眼,不情不願走出轎廂。

但他們出來了也沒立即走。

趙霓夏知道他們在想什麽,懶得管他們,帶著肖晴晴步入電梯轎廂。她從包裏抽出一張黑色金邊的卡,輕輕在按鍵旁那一格裝飾般的花紋處一掃,“滴”地一聲,伸指按下了樓層。

門緩緩關上,門外的任妍和她助理臉色格外精彩。

轎廂上行,肖晴晴樂出聲:“哈哈哈哈——她的表情笑死人了!看她還高傲什麽!”

笑完扭頭問:“霓夏姐,你怎麽還帶著這個卡啊?”

趙霓夏把卡塞回包裏,隨意道:“周漣跟我說宴會地點在這,我就順便帶上了。”

這家酒店全球連鎖,會員名額有限,審核要求很嚴格。她的卡還是十六歲的時候,她媽又一次爽約了她的生日,讓她自己帶朋友去玩給她辦的。

她這幾天正好在整理幾年前留在國內的舊東西,想起有這裏的終身會員,就從一堆卡裏翻出了這張。

肖晴晴又問:“那你剛剛是故意不提醒任妍這裏是貴賓電梯嗎?”

“提醒她幹嘛?”趙霓夏挑眉,“我是包子嗎?”

她這些年脾氣是好了很多,但不代表她喜歡受氣。

肖晴晴看著她說完又不甚在意的神情,心裏明白,她其實根本沒把任妍放在心上,架不住任妍自己要上趕著讓人下臉。

說到底,任妍實在是太輕狂了些。

她現在是有熱度,但她出道三四年才小爆了一部劇。當初的趙霓夏卻能僅憑一部女二劇一部女主劇就短時間爆紅,資質根本不是一個等級。

幾天接觸下來,肖晴晴對趙霓夏已經戴上了濾鏡,加上又有演綜的事情在前,對任妍的不喜立刻翻了十倍。

當下心裏狠狠讚同:對!就不該包子!氣死她!

電梯抵達。

這個時間宴會廳裏人不是很多,還有許多人沒到,Ann彭也還沒露麵。

周漣的朋友是個姓林的中年男人,見趙霓夏來了,寒暄幾句,帶她四處轉了轉。

他有事在身,沒法一直招待她:“你先自己活動一會,等會Ann姐來了,我處理完事情就帶你過去打招呼。”

趙霓夏道好,謝過對方,找了個角落和小助理一邊吃東西一邊休息。

她們挑的位置不是特別顯眼,視野卻還不錯,基本可以看到整個大廳。

隨著陸續有人到場,廳裏漸漸熱鬧起來。

氣氛在Ann彭現身以後到達頂峰,許多人都聚了過去。

趙霓夏還沒來得及看清,接到周漣的電話。她和肖晴晴說了聲,起身出去。

宴會廳外有一個露天空中花園。

天已經黑了,天幕上開始出現顆顆星子。

周漣正陪工作室的台柱子跑通告,趁空在保姆車裏給她打來電話,得知她已經到場見過了他的朋友,這才放心許多。

他不厭其煩地叮囑了一番,都是些老生常談的事。

趙霓夏一一應了。

他忽地想起什麽,說著說著停頓一瞬,道,“晚上裴卻好像也會去。”

趙霓夏微頓,隨後應了句:“哦。”

周漣有些不放心:“你行嗎?”

“有什麽不行的?”趙霓夏覺得好笑,“我參加過的宴會多了。”

雖然她們家並不涉及娛樂行業,但這些宴會的性質模式都差不多。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周漣不跟她打哈哈,上次隻是在電梯和裴卻碰上,倉促短暫,誰都來不及說什麽,但這次不一樣。

“要是有什麽情況千萬得私下處理,人這麽多,可別搞出什麽事來。”

趙霓夏聽他這頗不放心的語氣,無奈:“都是成年人了,會體麵的。”

周漣殷殷地叮囑了又叮囑,知道她沒耐性,念了一會就不再多說別的。

但他實在是擔心她,不是怕她惹麻煩,完全是出於一種朋友的立場和情感,掛電話前,沒忍住還是又歎了一遍:“哎……你說說,你和裴卻搞得多尷尬。”

“娛樂圈裏這麽多人,多得是熒屏CP紅了以後再不合作的,但人家那都是分手了離婚了老死不相往來。你說你和裴卻吧,又沒在一起過,偏偏……”

他說到這,驀地停住。

趙霓夏無言以對。

沒在一起過,偏偏糾纏不清,牽扯不清,或者說得再直白粗暴些——

她抬頭看了眼夜幕。

偏偏上過那麽多次床。

實在不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