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鬼丈夫（8）
晏秋走進客廳。
傅雲舟坐在餐桌前，抬起頭來看著晏秋，他先看見了晏秋手上的玫瑰花，又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來，“晏晏回來了？”
晏秋看起來很乖巧，他叫了一聲小叔。
傅雲舟的目光透過眼鏡凝在晏秋身上，然後說，“既然回來了，就來坐下吃飯吧。”
晏秋說了聲是，把花放到一旁，然後在桌邊坐下。
傅雲舟問，“你在外麵，遇到什麽事了？”
晏秋眨了眨眼，抬眸看著傅雲舟，“遇到了唐綏唐先生。”
“唐綏？”傅雲舟說著心想，所以這花，是唐綏送的。
晏秋點點頭。
“不是說了，不要和陌生人說話？”傅雲舟站起來，微微傾身，手指從晏秋的發縫間穿過，“你看。”
晏秋看過去，隻看見了傅雲舟手上有一個紙人，紙人剪得粗糙醜陋，嘴巴大大地裂開，那雙眼睛看著晏秋，看起來笑得極為詭異。
“這是什麽？”晏秋被嚇得一個哆嗦。
“記號。”傅雲舟說。
晏秋手指顫抖了一下，“什麽……什麽東西的記號？”
傅雲舟望向晏秋不說話了，但是他眼裏卻透露出你說呢幾個字來。
晏秋的手指**了一下，他有些反胃，靠在椅背上把視線從紙人身上移開。
很快，他又看向傅雲舟問，“小叔，昨天晚上……你沒有開玩笑吧？
傅雲舟反問，“你覺得呢？”
晏秋不自知地打了個寒戰，他看著傅雲舟好久沒說話。
傅雲舟說，“我怕你害怕，所以才跟你說是玩笑，但是你不把這些放在心上的話，早晚會出事的。”
晏秋抿直了唇角。
“沒關係。”傅雲舟碾碎了那個紙人，晏秋很確定自己聽見了一聲怪異的尖叫聲。
傅雲舟傾身靠近晏秋，藏在眼鏡後麵的雙眸深邃，“有小叔在，不會有什麽東西靠近你的，所以……晏晏想好了嗎？”
晏秋沉默地看著傅雲舟。
“小叔當然不需要晏晏做我的情人。”傅雲舟低歎一聲，“晏晏這樣驕傲的人也不會做別人的情人對嗎？”
晏秋因為情人兩個字緩過神來。
“小叔隻是想讓晏晏留在老宅陪我而已，老宅太寂寞了，什麽都沒有。”傅雲舟說，“隻有晏晏才是這黑白的宅子裏唯一的色彩。”
晏秋微微張了張嘴，“我……”
“薄見山已經死了，你不需要為他守節，更何況他也不喜歡你，甚至你都沒見過他不是嗎？”傅雲舟說。
這句話真是格外地熟悉。
晏秋想起來了，和唐綏一起時，唐綏也說過這樣的話。
因為無法靠近而坐在樓梯上的薄見山從傅雲舟開始說話時表情就很難看，此刻聽見這句似曾相識的話，他的臉色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他伸出手抓緊了樓梯間的扶手。
隻聽砰的一聲，扶手應聲而斷。
晏秋抬頭看去，有些茫然地看著壞掉的扶手，他又看向傅雲舟問，“這座老宅，是不是需要維修了？”
傅雲舟走到樓梯間，他伸手去摸了摸扶手，又撿起壞掉的金絲楠木看了看。
這個東西，很顯然不是自己壞掉的。
晏秋叫道，“小叔。”
傅雲舟把楠木丟進垃圾桶說，“確實該維修了。”
晏秋看著缺了一角的扶手，聲音微微緩下來，“這老宅……真的不會有什麽問題嗎？”
傅雲舟本來該說沒有，因為有他這樣的體質在，無論什麽髒東西進入老宅都會灰飛煙滅。
但是看著那缺了一角的地方，傅雲舟的話換了一下，“跟我在一起，不會有問題。”
頓了頓，傅雲舟又安撫晏秋說，“總之不要害怕，一般來說，他們進不來薄家老宅的……不排除有很厲害的鬼，當然，在我身邊，再厲害的鬼也靠近不了。”
這句話裏透露出來的意味實在太明顯了。
晏秋抿直了嘴角看著傅雲舟不說話了。
傅雲舟的手指輕輕地擦上晏秋的眼角，從淚痣上擦過，他說，“晏晏不要害怕，也不要擔心，有我在呢。”
晏秋說，“我沒有害怕。”
傅雲舟看了一眼格外固執的青年，點了點頭，“好，你沒有害怕。”
晏秋抿了抿唇，說不害怕是假的，但是他不想在別人麵前示弱，即便傅雲舟看見過他害怕的模樣。
“先用餐。”傅雲舟重新坐下，他執起筷子，看向晏秋，“因為不確定你喜歡吃什麽，所以讓廚房看著做了些。”
對突然壞掉的扶手不在意，也並沒有把可能會有鬼出沒的事情放在心上的樣子。
晏秋看著桌上琳琅滿目的菜肴，沒有絲毫胃口，他現在隻覺得不知何時盯上自己的東西懸在他的頭頂，似乎像是一把隨時會掉下來砍到他的利刃。
他叫了係統出來問，【我什麽時候能離開這個世界？】
係統有些委屈，【宿主，我以前說過了啊，你是不是沒有仔細聽啊？】
晏秋：【……】
他仔細回憶了一下那個時候不耐煩聽係統說話的自己，到底還是從腦海裏找出來了那段記憶。
係統確實說過的。
完成任務讓世界線承認劇情的完整度就可以去往下一個世界了。
但是當時晏秋心煩，又想著這破任務誰想做誰做，他是絕不會做的，有著大不了就在這些世界活到老這樣的想法。
像現在這樣的情況，晏秋沒有想過。
他沉默了一會兒問，【劇情的完整度……現在是多少？】
【35%。】
晏秋：【？這35%怎麽來的？】
【薄見山的葬禮，你和唐綏的初遇再遇，還有薄家老宅的秘密……嗯？】
【嗯？】晏秋重複，【薄家老宅的秘密？不是，我就一個備胎任務怎麽給我搞出這麽多事情來？】
係統又開始心虛了，它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隻是一個備胎係統，說不定它有著很高大上的身份——打住。
【不過我和唐綏的初遇再遇也算到裏麵了，這不是意味著這個任務根本不需要落到實處，全靠嘴上怎麽說。】晏秋頓悟。
係統：【……】
【劇情的完整度怎麽算的？】晏秋問。
係統說，【我也不清楚，得靠宿主任務中摸索，但是宿主很有天賦！加油親。】
晏秋煩死係統的這口某寶客服腔調了，這讓他懷疑這係統其實是什麽盜版係統，難怪什麽都不知道，發布一個所謂的備胎任務也能牽扯出這麽事來。
他說，【我知道了，你跪安吧。】
係統：【……】
係統：【好的親。】
傅雲舟問，“你喜歡嗎？”
晏秋抬眼看著傅雲舟問，“說起來小叔為什麽知道我喜歡吃甜品不喜歡喝粥？我並沒有和小叔一起吃飯過。”
“你的資料上這麽寫的。”傅雲舟很誠實，“當然我也不確定資料對不對，反正就試試好了，對的當然是最好的，我直覺相信著這份資料。”
晏秋有些驚訝於原身和自己的喜好這樣相近，不過他想的是也許係統是故意找的這樣的對象，好叫他不要露餡。
畢竟晏秋一開始就沒有想過偽裝人設偽裝原主這樣的事情來。
係統求過晏秋好歹維持一下人設，因為晏小少爺從來沒有偽裝過別人，也不願意偽裝成別人，所以他十分嚴肅的以不做別人這樣的話拒絕了。
晏秋在傅雲舟偶爾的說話聲和勺子與碗的碰撞聲中放下筷子。
傅雲舟抬首看來，晏秋低聲說，“我困了。”
傅雲舟看了一眼晏秋，晏秋的眼底帶著疲憊，確實是累了，大概也是因為在外麵遇到了一些不正常事情的緣故。
“小叔，你慢慢吃，我先睡覺去了。”晏秋說。
傅雲舟看著晏秋的背影消失在樓梯間，雖然很怕那些東西，被那些東西盯上，但是晏秋並沒有萎靡不振。
……雖然也沒有想辦法讓那些東西消失。
傅雲舟無奈地笑了一下。
他取下眼鏡捏了捏眼角又重新戴上。
*
一朵滴水的玫瑰靜靜地躺在枕頭上。
晏秋伸出手，握住那朵花，微微發了會呆，難道又是亞索？
但是沒理由啊……
他把玫瑰放到一旁桌子上，然後躺下去。
晏秋讓自己陷在被子裏，臉蹭了蹭柔軟的被子，然後轉過臉來看著顏色深沉的窗簾發呆。
這個世界不僅總是發生靈異事件，甚至現在靈異事件已經盯上自己了。傅雲舟說老宅裏麵是安全的，可是他也說過薄家老宅是鬼宅，到底那句話才是真的呢？
但是傅雲舟身邊確實會安全這一點倒是毋庸置疑。
“不許考慮傅雲舟。”薄見山抵在晏秋耳畔惡狠狠地說，“明明我在你身邊，我是你的丈夫，我可以保護你。”
晏秋揉了揉耳朵，喃喃，“最近耳朵總是涼涼的，是不是需要去看看醫生了。”
薄見山：“……”
薄見山歎了口氣，他自語道，“快睡覺吧，睡覺了我就可以和你見麵了，要不然你會害怕我的。”
晏秋大概是因為在商場遇到了靈異事件的緣故，確實累到了，很快就昏昏欲睡。
他迷迷糊糊地看著麵前高大的男人，有一瞬間把這個人的眼睛看成了另一個人，他伸出手摸了摸這雙深邃的眼聲音沙啞，“薄見山，外麵世界的你今天有沒有嚇我？”
薄見山的眼深深地看著晏秋還沒說話，晏秋又笑了一下自己接話道，“你隻是夢裏的薄見山，又不是外麵的薄見山，怎麽知道薄見山有沒有嚇我。”
薄見山說，“我知道，你知道薄見山變成鬼了嗎？”
“噓。”晏秋伸出手指抵在薄見山的嘴唇上，他露出一個半夢半醒般的笑容，表情有些迷離，“不許說那個字，我隻偷偷地告訴你一個人哦，我可怕那些東西了。”
偷偷告訴你一個人，傅雲舟已經知道了晏秋怕那些東西了吧，但是晏秋他隻告訴了自己。
薄見山的滿腔醋意被這句話安撫下去，他甚至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這樣輕易地接受了自己喜歡晏秋這樣的事情。
但是這是他的結婚對象，他喜歡也是很正常的。
唇上的手指是溫熱的，薄見山微微垂下眼簾看著那根蔥白的手指，他張了張嘴將那根手指含進嘴裏輕輕地咬了咬。
晏秋驟然睜大了眼，“你……”
薄見山的表情沉穩，似乎做出咬著晏秋的手指這樣的事情不是他一樣，如果忽視晏秋抽不出來的手指的話。
晏秋不高興了，他說，“鬆開你的嘴巴！”
薄見山從善如流地鬆開了晏秋的手指。
晏秋看著手指，嫌棄極了，“口水髒死了。”
薄見山：“……”
薄見山眸色沉了一瞬，他倒是很想讓晏秋渾身都布滿他的氣息，隻是一根手指頭而已。
晏秋理直氣壯地把手指懟到薄見山麵前說，“你弄的，給我擦幹淨。”
薄見山隻聽見弄這個字，他眉梢一動伸出手握住晏秋的手指垂眸打量。
薄見山的視線過於灼熱，晏秋看不見，但是莫名的有種手指被灼燒的錯覺。
他像是被燙到一般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沒忍住縮了縮手問，“薄見山，你幹什麽？”
“弄……”薄見山腦子裏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念頭，在說了一個字後忽然反應過來，他看了一眼晏秋說，“弄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