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當年 2

顧聽舟愣怔一秒,唇角牽著淡泊的笑。

“你很聰明。”

中肯的點評,聽不出到底是讚賞還是嘲諷。

在這種情況下,正常人第一反應要麽是抱著他的腿求饒,要麽是用最難聽的話怒斥他。

但他麵前這女人沒有。

她很冷靜,甚至冷靜得過了頭,還能對他笑臉相迎,真誠地誇讚他的眼睛好看。

有意思。

顧聽舟居高臨下地睥睨著黎曼,目光交匯的短暫幾秒內,黎曼的眼眶漸漸泛紅,楚楚可憐地抬起那雙被銬起來的手,小聲地央求:

“顧先生,您能幫我把這個東西解開嗎?銬了三天了,很疼。”

膚色本就冷白,眼眶稍微紅一點,都像隻可憐的小白兔,倒顯得是他過分。

他的目光順著挪向黎曼被銬住的手腕和腳踝,這幾天的確是被銬環磨得那一圈皮膚都紅紅的。

顧聽舟蹲下身,捏住黎曼的下巴向上一抬,視線保持齊平。

“解開?那你不就走了嗎。”他寡淡到不近人情。

“我不走,我會乖乖聽顧先生的話。”

麵對著黎曼的乖巧示好,顧聽舟低笑。

他的指腹輕輕摩挲著黎曼的下巴,“被你哥送到我手上,你倒是一點也不怕。”

黎曼把多餘的情緒全部吞進肚裏,眼神無辜清純:“在蒙著眼睛什麽也看不見的時候,我很害怕,但看見顧先生之後,我一點也不害怕了。”

“怎麽?”

“顧先生不會傷害我的,對麽?”

黎曼歪著腦袋,試探性地對上顧聽舟冷峻的目光。

她在試探麵前這個男人到底想要什麽。

如果是圖她的身子,完全沒必要等待三天。

顧聽舟沒理她,而是起身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衣領,偏頭交代那幾位女侍:“解開她的鐐銬,帶她去洗澡更衣,洗幹淨了再把她的手銬回去,腳就不用銬了。”

說完,他轉身離開,毫不拖泥帶水。

那天之後,黎曼獲得了在房間裏自由行走的權利。

顧聽舟每天會來這個房間看她,時間很隨機,每次隻要他踏進這個房間,黎曼都會主動和他聊幾句,試圖從這個男人口中套出他的真實目的。

“你適應能力倒是挺強,”顧聽舟坐在沙發上,長腿交疊,漫不經心地掃了眼麵前的黎曼,“不恨你哥嗎?把你送到這種鬼地方,也不管你這個妹妹的死活。”

“不恨,我感激他。”

“哦?”

顧聽舟來了興趣,掀眸看向她。

黎曼抿唇,“本來我是要被家裏人拿去換彩禮的,那男人我不喜歡,現在能被顧先生看中,是我的榮幸。”

顧聽舟眸光流轉,盯著她的眼神裏多了幾分深意。

“我不會愛上你,更不會碰你,把你當籠中鳥養,這樣你也榮幸?”

言外之意是,她在他眼裏連金絲雀都不是。起碼金絲雀是會被金.主寵幸的,而籠中鳥,僅供觀賞的玩物罷了。

黎曼似是鬆了口氣,繼而抬臉微笑:“榮幸。”

情況沒糟糕到不可控的程度,不是嗎。

隻要還有一絲希望,她都不會放棄,抓住縫隙裏透進來的這點光,努力地往上攀爬。

顧聽舟哂笑,像是被黎曼這副坦誠打動了些許,終於鬆了口,交代旁邊的人:“把她的手銬解開。”M..

傭人給黎曼解開手銬後,顧聽舟起身走到她麵前,啞聲問:“這幾天在這待著,悶嗎。”

總有始作俑者擺出事不關己的態度,卻故作善意地向弱者施舍自己的同情心。

“有點悶。”黎曼老老實實答。

這句是真的,沒摻雜任何撒謊成分。

顧聽舟伸手輕攥住黎曼的手腕,輕而易舉地把她拽到自己懷裏。

“帶你出去透氣,小兔子。”

黎曼的鼻腔滿是男人身上的味道,煙草味和檀木香的混合。

冷感,禁欲。

所謂的出去透氣,不過是帶她到別墅後的花園散步,但相比於之前,已經好太多。

從剛開始手腳被銬住,再到可以在房間裏自由活動,最後到現在能呼吸別墅外的新鮮空氣,這比黎曼原本預計花的時間要短。

更何況,顧聽舟說了,不愛她,不碰她。

自那之後,顧聽舟每天都會帶黎曼到後花園散步,還允許黎曼和他一起進餐。

飯後,顧聽舟牽著黎曼來到別墅後的泳池邊,慢慢地踱步。

他突然問:“小兔子,你談過麽?”

“沒。”

“喜歡什麽類型的男人?”

話音落下,黎曼的腦海中瞬間蹦出陸燼之唇角勾著壞笑的模樣。

陸小少爺輕狂、囂張、玩世不恭,還比她小七歲。

“成熟、穩重,最好比我大幾歲。”她看向顧聽舟,答得真誠。

話裏究竟幾分真心幾分假意,大概隻有她心裏清楚。

顧聽舟斜睨她,漫不經心地笑。

“你倒是比你哥聰明很多——”

說一半,他頓住。

目光晦暗不明地落在她那張白皙清麗的臉上,幽幽道:“你哥太貪心,現在已經進去了。”

這個圈子本就是優勝劣汰,不滿意剛開始談好的價格,黎勇拿著定金威脅顧聽舟,聲稱不會放過他。

可黎勇忘了自己麵對的是怎樣的人,錢隻是顧聽舟最微不足道的附屬品,他手上最厲害的權勢。權,甚至可以讓他隻手遮天。黎勇的威脅在他看來,不過是小醜作怪。

如果黎勇幹幹淨淨,顧聽舟倒是挺頭疼。隻可惜,黎勇身上本就劣跡斑斑,在圈裏不過是個處於邊緣的可憐蟲,什麽也沒有,把柄倒是被人抓住不少。

“進去了?”黎曼錯愕。

“開心麽。”

黎曼思忖著該怎麽答,既不能老老實實回答真實想法,也不能答的太虛偽。不然以顧聽舟的疑心病,指不定會怎麽猜忌她。

“有點難過。”她低著頭,哽咽道:“剛開始我是恨哥哥的,但他怎麽說也是我的家人,顧先生…”

仰起頭,認真地注視著麵前的顧聽舟,撞上他漆黑冷沉的雙眸,低聲問:

“以後也會對我這麽狠心麽?”

濕漉漉的水眸溢滿了可憐和無辜,完全像一隻被獵人徹底拿捏的小白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