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可以陪我嗎
黎曼的腦海自動浮現出沈禾茜的樣子。
長得乖巧漂亮，但絕不是美豔掛的類型，沈禾茜的長相有種南方女孩的婉約，但性格卻很活潑，看見什麽都不怯場，一看就是被家裏保護得很好的女孩子。
“不知道，”黎曼中肯地應，“我不是他的粉絲，不了解他的喜好。”
黎芝隻好作罷。
下午五點半，把黎芝送到高鐵站後，黎曼一個人坐地鐵回公寓。
冬天的白晝比較短，從地鐵口出來後，外麵已經黑透了，路邊支起了不少小吃攤，空氣中飄浮著騰騰嫋嫋的人間煙火氣。
“姐姐…嗚嗚…”
伴隨著一陣抽泣，黎曼的衣角被人從身後抓住，她順勢轉身，看見一個四五歲左右的小男孩抓著她的衣角不願鬆手。
看著這個和可樂差不多年紀的小男孩，大冬天的隻穿了件單薄的圓領衫，黎曼蹲下身，擰著眉頭問：“小朋友，你怎麽哭了？你家長在哪裏？”
“嗚嗚…我找不到我爸爸了…”小男孩哭的很是悲戚，仰頭哭著問黎曼，“姐姐，你能不能把手機借我用一下，我想給我爸爸打個電話…”
黎曼掏出手機，但沒遞給小男孩。
“小朋友，你報號碼，我來撥號，如果你不記得號碼的話，我等會帶你去找警.察.叔叔。”
小男孩愣怔了幾秒，眼神漸漸變得不安和惶恐，焦慮地打量著四周。
正當這時，一個年輕男人惡狠狠地衝了過來，一把拍在男孩頭上，“誰讓你來找她的？從她拋棄你的那一天，就意味著她不是你媽了！”
黎曼一怔，意識到不對勁後，她轉身想要離開，然而卻迎麵撞上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老人死死地攥著黎曼的手腕不給她走，嘴裏還大聲叫嚷著：
“壞女人！當初騙了我家的彩禮，生完孩子就拋下一家人和城裏男人跑了！看看你兒子沒了媽媽之後多可憐！結果你在城裏過得這麽好！真是造孽…”
“他們是人.販.子！烤冷麵大叔你能幫我報個警嗎？”黎曼轉向旁邊小攤的攤主大喊。
她的手被老太太掐的很緊，眼前的情景讓她聯想到自己讀大學期間看過的關於拐.賣的新聞，那些人.販.子的手段高到可以欺騙所有人，甚至會提前在一個城市布很久的局，利用各種人性弱點蒙蔽圍觀群眾。
烤冷麵大叔不明所以，剛準備掏出手機打電話，剛才那個年輕男人就走了過去，不知道和大叔說了些什麽，最後大叔放下了手機。
周圍的攤主們也紛紛議論著，黎曼隱約能聽見“狠心”“扔孩子造孽”“沒良心”這樣的詞匯。
好不容易掙紮開，黎曼邊跑邊掏出手機報警，剛輸下三個數字，手機就被那個年輕男人奪了過去。
“賤人！看見自己兒子就跑，還有沒有母性了？”
黎曼逼迫自己不要被人帶入圈套，她迅速跑到周邊的一個水果小攤旁，飛快抓起攤子上的車厘子往地上砸。
人性經不起考驗，除非觸及到自己的利益。
看見自己一車的車厘子被一個突如其來的女人這麽糟蹋，車厘子攤主驚呆了：“誒誒誒！你瘋了吧！”
“麻煩報.警抓我。”黎曼邊往地上扔車厘子，邊保持鎮定對水果攤攤主說。
水果攤攤主一臉懵逼，但看著自己的利益受損，他不得不氣的打電話。
老太太追了過來，惡狠狠地拽著黎曼的胳膊，轉向水果攤老板時卻立馬切換成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不好意思啊，我這兒媳精神有點問題，我們家裏人沒看好她…這些我們等下會單獨賠償，就不用報.警了…”
周圍有經過的路人感覺不對勁，剛準備報警，卻被水果攤老板攔住。
“誒姑娘，不用多管閑事，這是人家的家事。”
那個小姑娘攥著手機左右躊躇，目光在黎曼身上逡巡著。
“拜托幫幫我！”黎曼對上她的視線大喊。
這時，那個小男孩再次跌跌撞撞地跑到黎曼身旁，抱著她的大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媽媽，能不能不要丟下我…我和爸爸真的很想你能回家陪我們…”
原本打算幫黎曼報.警的女孩看見這一幕，被那小男孩身上的單薄衣衫震驚住了，訕訕地收回手機。
黎曼的身體漸漸發涼。
她突然意識到一個恐怖的問題，周圍的這些攤主可能有些都是一個團隊的，比如剛才的水果攤攤主，甚至連那個原本打算幫她的女孩子，也可能是刻意找來演的一出戲。
為的就是“殺雞儆猴”。
她甩開小男孩，拚命地往前跑，她知道前麵再跑一段路會有一家金店。車厘子，他們賠得起。但金子，他們不一定擔得起這樣的成本。
然而還沒跑多遠，那個年輕男人又帶著一個女人一起追了過來，那女人一邊喊著“嫂子”，一邊衝過來拽住黎曼的頭發。
昏暗的街道，路邊的燈壞了好幾天也沒人修，黎曼被這一男一女堵的無路可逃。
正當她以為自己陷入絕境時，耳邊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鬆開她。”
——是陸燼之。
原本黑暗的世界突然多出了一道光，從縫隙中掙紮著擠進來，照亮她。
抓著黎曼的那一男一女怔住了，但又迅速反應過來，男人惡狠狠地瞪著突然出現的少年，警告他：“這是我們的家事，你最好別管。”
女人連忙幫腔，“對！我嫂子拋家棄子逃到薈南，我們要把她帶回家！”
“她是你嫂子？”
陸燼之斜睨了眼女人，像是聽到了一個驚天大笑話。
“對！她就是我那沒良心的嫂子！”女人挺直腰杆，她並不知道陸燼之和黎曼早就認識，還以為這隻是一個路見不平的善良男孩。
“她當了我三年的嫂子，什麽時候又抽空去給你當嫂子了？”
陸燼之冷笑，懶得廢話，拽過黎曼的手腕把她護在身後。
黎曼臉色慘白，額頭滲著細細密密的汗珠，心跳如擂鼓，直到感受到陸燼之溫度的這一秒，她一直懸著的心才落了下來。.
“我報.警.了，”陸燼之抬起手腕，垂眸掃了眼機械手表上的時間，唇角噙著譏諷的笑，“你們還不跑嗎？等著警.察.蜀黍帶你們去喝茶？嗯？”
說最後一個字的時候，他故意挑眉看向對麵的一男一女。
果然，聽完他這番話後，男人和女人對視了一眼，想要回去找人匯合再一起跑路。
轉身拚命地跑，風在耳邊穿梭而過，但沒跑幾步就被一輛停在路中央的機車擋住了路。
楚辭和陳湛一身黑衣，頭上卻戴著燒氣十足的粉色頭盔，兩人利落地下車，步步逼近，把那一男一女堵得無處可去。
“跑啊？”
楚辭雙手揣兜，不緊不慢地靠近。陳湛站在楚辭身旁平靜地微笑，隻是這笑實在是不善。
遠處傳來遙遙的警笛聲。
…
從警局出來後，月亮已經掛上樹梢。
那幾個肇事者被拘留，背後涉及的團夥絕對不止這些，而這些人經常換不同的城市作.案，這次在薈南也是蓄謀已久。
楚辭和陳湛出來後識相地溜了，他們不想在這裏壞了陸燼之的好事。
今天的事說來也巧，要不是江堰那個嘴叼的非要讓他們這幾位尊貴的父親去給他買瘦肉丸，還指明要路邊攤的瘦肉丸，然後陸燼之抱著私心帶著陳湛楚辭來到黎曼公寓附近的這條街，結果瘦肉丸還沒買，就看到黎曼被人挾持。
江堰心心念念的瘦肉丸到底是沒吃上。
…
陸燼之和黎曼站在警局門口，月光灑在地上，周圍的一切像是塵埃落定般寧靜。
“我沒想到今天會遇到這樣的事，”黎曼抬起頭，聲音透著疲憊的喑啞，“謝謝你。”
原本以為隻會在小說和新聞裏發生的事，真真切切地發生在自己身上時，一時半會確實很難接受。尤其是在薈南這樣的地方，更是顯得荒謬。
黎曼決定這幾天收拾一下東西，過段時間把東西全部搬去學校安排的教師公寓，雖然設施和條件肯定比不上自己租的公寓，但在學校裏安全性是有保障的。
“上車，送你回家。”
陸燼之坐在機車上，側頭望向黎曼，揚了揚下巴。
抵達公寓樓下，黎曼走到單元樓門口，頓住了腳步。
陸燼之沒有跟過來。
今晚她的情緒格外脆弱，以至於情感的防線被理智擊潰瓦解。
“陸燼之。”
她轉過身，定定地看著他。
隔著五六米的距離，少年刀刻般的五官在或明或暗的路燈下似是短暫地恍了下。
陸燼之摘下頭盔，停好車走到黎曼麵前，像是不怕冷似的，身上的黑色連帽外套無所顧忌地敞開，少年感與野性渾然天成。
“怎麽了？”他低頭，湊過去看她。
果然骨子裏還是個需要人保護的小姑娘，之前的堅強在今晚變得搖搖欲墜。
他們的距離很近，黎曼的眼睫顫動著，呼吸也愈發不穩。她仰起頭，濕漉漉的眼睛對上陸燼之漆黑的瞳孔，哽咽著問：
“你今晚可以陪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