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青梅竹馬（11） “要不要跟我試試……
下課鈴一響, 教學樓樓下的公告欄前很快就圍滿了人。
陳凜正站在沈蕪身後，他個子高，視力好, 看得無比輕鬆。
“有人跟你撞名了。”
陳凜隻隨意地掃了眼名單，一見沈蕪一字，他微微傾身向前，似乎是想再看清一些, 聲線微沙：“喏, 總分年級第九, 高一九班……沈蕪。”
讀著讀著, 陳凜眉梢沒忍住輕挑了一下。
“那就是我好不好, 我年級第九！”
沈蕪仰起眸, 望向陳凜的眼裏滿是開心之色。
因為太開心了, 沈蕪一邊說一邊拍了下陳凜的手臂。
沈蕪的手指很軟, 力道很輕, 在她拍下來的那瞬間門, 陳凜鬼使神差的想：他的手臂會不會太硬邦邦了, 太咯了，讓她下次不想拍了。
沈蕪雖然覺得陳凜的神情越發懶怠, 但隻當他是被太陽曬累的，語氣輕快道：“你幫心藝找一下她的排名, 我有事要先走啦。”
陳凜還未從沈蕪拍他手臂那一下緩神，等他再回神轉頭的時候，沈蕪已經跑沒影了。
陳凜隱約猜得出來她是要去找孟遠寒報喜訊，但不痛快歸不痛快，陳凜還是耐著煩悶的心情在一大串冗長的名單中認命找起黃心藝的名字。
找著了。
高一九班黃心藝，第九十七名。
陳凜一完成沈蕪給的任務, 立刻轉身大步離開公告欄。
至於他的名次？
陳凜對他自己的成績排名一向都不在意，壓根沒有想找的念頭。
陳凜下這一趟樓也是單純想陪著沈蕪，誰知道這小沒良心的竟然就這麽把他拋下了。
沈蕪剛轉身要跑去教學樓一樓找孟遠寒，不經意一抬頭，就見教學樓四樓的走廊欄杆處背靠著一群身形高挑的男生。
在他們之中，隻見夏柏清正雙手隨意地交疊於走廊欄杆上，他微傾身向前，低眼含笑注視著她。
夏柏清垂落在欄杆外的手指修長、白皙，姿態放鬆。
微風將他額前的烏黑碎發以及校服衣擺吹動，他琥珀色的眼眸在陽光下變得清透溫暖，莫名讓沈蕪想到了夏日裏的冰鎮橘子味汽水，晃一下還會冒起細小氣泡。
沈蕪和夏柏清的視線相撞。
頭頂陽光太亮，襯得沈蕪唇邊的笑容愈發明豔漂亮，四目相對間門，依稀還能看見光暈中有細小的塵埃在漂浮。
沈蕪朝四樓走廊外的夏柏清輕輕招了招手，沒等夏柏清反應過來，沈蕪很快就跑進了教學樓裏麵，瞬間門消失在夏柏清的視線當中。
夏柏清失神了片刻，每想到剛剛沈蕪在陽光下抬頭衝他一笑，心跳怎麽都靜不下來。
沈蕪小心地往高一一班的教室門口探了探頭，就見高一一班教室裏空得隻剩孟遠寒一個人。
她彎起眸忍笑，故作神秘道：“孟遠寒，你出來一下，算啦算啦，我進來找你。”
孟遠寒下意識看了一眼沈蕪身後，見隻有她一個人，黑沉的視線又落回了沈蕪身上。
她應該是跑著來找他的，不僅鼻尖沁滿了汗珠，就連水潤漂亮的唇都有些幹澀。
沈蕪很自然地坐在了孟遠寒前桌的椅子上。
她剛一坐下，就見孟遠寒起了身。
沈蕪一邊調整呼吸，一邊看孟遠寒起身走去他們教室的飲水機前，他手上拿了一次性杯子，正彎腰給她接了水。
於是沈蕪一邊跟孟遠寒說話一邊看他接水，疑惑道，“你們班飲水機不是有水嗎？”
“嗯，剛換的。”孟遠寒說。
孟遠寒給沈蕪倒了一杯溫水，遞給她。
沈蕪“哦”了一聲，又看了一眼那隻剩三分之一的桶裝水，不僅沒拆穿孟遠寒，反而認真地盯著孟遠寒側臉看，眼睛不由彎了又彎。
孟遠寒見沈蕪這麽開心，雖然唇角微動，但語氣仍舊是淡淡的：“怎麽了？”
“我月考成績出來了，你猜我總分第幾名？年級第九！”
沈蕪翹了翹唇，她以為她說完，能見孟遠寒臉上多少有點情緒波動，誰想到他一點情緒變化都沒有，似乎還走神了，沈蕪不滿地咬唇嘟囔道：“孟遠寒你怎麽回事啊，這麽冷淡。”
孟遠寒目光無意識地落在沈蕪半咬的唇上，微怔了一下神。
一聽沈蕪說他冷淡，孟遠寒蹙眉：“有嗎？”
沈蕪喝了一口水壓住她突然變得有些快的心跳，她看向孟遠寒，就見他已經低頭翻開了一本書。
沈蕪伸手遮住他的書，理直氣壯道：“孟遠寒，我有話要跟你說。”
孟遠寒抬眸看她。
今天的沈蕪，有點反常。
“我好像有點喜歡你。”
沈蕪趴在孟遠寒的課桌前，仰眸跟孟遠寒對視。
沈蕪說：“這樣吧，我給你一個機會當我男朋友。”
“十秒內答應哦，逾時不候。”
沈蕪語氣輕快道。
在她看來，孟遠寒肯定會答應她，他沒理由不答應。
孟遠寒黑眸定定地看向沈蕪，她的眼睛正彎如明月，望向他的眼神亮亮的，眼裏滿是期待和欣喜，仿佛落滿了漫天星辰。
隻是有點喜歡嗎……
孟遠寒猛地回神，他的眉尖顰了起來，清雋的麵容微有幾分冷意，“不要開這種玩笑。”
“我沒開玩笑！我是說認真的……”
沈蕪也顧不上這時候有沒有人會突然進教室，羞惱道，“孟遠寒，我真的有點喜歡你。”
“不要鬧了。”
沈蕪胡鬧，他不可能跟著一塊胡鬧。
孟遠寒平淡的語氣下含有幾分不悅：“這很有趣嗎？還是說你們在大冒險？”
“我哪裏沒表達清楚嗎？”沈蕪說，“我是認真的。”
孟遠寒沒說話。
“你是在拒絕我嗎，孟遠寒？”
這還是她在孟遠寒這裏頭一次受這麽大的委屈，沈蕪悶聲道，“你如果拒絕我，那我就不會再喜歡你了，我也不想再和你好了。”
孟遠寒以為沈蕪又在耍小性子，隻冷淡道：“是，我是在拒絕你。”
沈蕪不想再理孟遠寒了，起身就走。雖然餘光感覺有個小東西掉了，但沈蕪也沒再回頭看。
沈蕪沒想到一出他們一班的教室門，就看到一個女生呆愣愣地站在外邊，不知道聽了多久。
張雨婷幾乎將他們的不歡而散聽了全程，一走進教室，就見孟遠寒黑眸裏是淡淡的警告，“不要亂傳。”
張雨婷心跳得很快，不知道是因為撞見孟遠寒拒絕他的青梅表白，還說因為別的，她臉頰微紅地小聲道，“不會的不會的，我一定不會說出去。”
之後上課，張雨婷的同桌見她心不在焉，悄聲問她怎麽了，張雨婷先是搖頭說沒什麽，但礙不住同桌的關心，張雨婷還是偷偷寫了張紙條給對方。
沈蕪走後，孟遠寒手上那本書便再也沒有翻過一次頁。
孟遠寒心知他不應該將沈蕪那些動不動就愛“絕交”、“不跟你好了”諸如此類的話聽進去，但偏偏這次……
孟遠寒有點無端的慌亂，亂到他喝水沒拿水杯，下意識拿起了剛剛遞給沈蕪的一次性紙杯。
餘光看見地上有個黑色發繩，孟遠寒抿起唇，俯身拾了起來，隱約還能聞見上麵的洗發露香氣，是淡淡的橙子花香。
原主的傷心情緒讓沈蕪眼圈又冒了紅。
現在還沒上課，沈蕪也不想這樣不高不興地回教室給其他人無形中擺臉色看，於是沈蕪幹脆就坐在三樓的樓梯台階上，垂眸平複心情。
任務麵板上的心願一進度條已經有百分之五十，這說明孟遠寒內心絕對喜歡上了她。
樓梯人來人往，沈蕪坐在台階裏側，並不會太影響其他上下樓的人，其他人也都奇怪地看一眼沈蕪，便從她身邊繞過了。
沈蕪正想得出神，眼前突然落下了一道陰影。
沈蕪剛想抬起頭，一頂黑色鴨舌帽被來人扣在她的頭頂。
對方微微用力，將她的帽簷壓低。
壓低的帽簷讓沈蕪抬起頭的時候看不到來人的眉眼，隻能看見對方流暢鋒利的下顎線線條弧度。
沈蕪輕眨了一下眼。
陳凜……？
陳凜自然地坐在了沈蕪身側台階。
他長腿隨意地屈起，樓梯裏的光線忽明忽暗，將他出色的五官映得越發桀驁不羈。
每當有人想用奇怪的眼神去看沈蕪的時候，陳凜都會先用鋒利的眼尾朝她們瞥去一眼，嚇得她們不僅腳步聲變輕，就連呼吸都似乎變輕了。
“誰惹我們年級第九不高興了？”
陳凜問。
沈蕪沒好氣地念出了一個名字：“陳凜。”
剛說完，沈蕪就見陳凜朝她攤開了手掌。
沈蕪悶悶道：“幹嘛？”
“不是說陳凜惹你生氣了，讓你打一下出氣啊。”
沈蕪沒好氣地拍掉陳凜的手。
被沈蕪拍掉手的陳凜懶懶一笑，他反手撐在身後，抻開腿，姿態隨意又囂張。
他的目光微微落在樓梯轉台的正容鏡上。
鏡子裏，他和沈蕪正並肩坐在同一個台階，一個正戴著黑色鴨舌帽低頭，一個正抬頭直直望著前方。
樓梯人來人往，但都紛紛默契地繞過她們，他和沈蕪兩個人自成一塊清淨的小世界。
靜了好幾秒之後，陳凜轉頭看向沈蕪。
“跟我說說？”
從陳凜的角度看，隻能看見帽簷下沈蕪小小的下巴，淡紅色的唇，以及那猶如小扇子般輕垂的眼睫毛。
“沒什麽好說的。”
沈蕪也不知道為什麽，她一開口說話就跟哭過了一樣，鼻音有點重，這讓沈蕪更氣了，“我不想再喜歡孟遠寒了，真的氣死我了。”
陳凜一聽，舌尖輕抵腮，終究還是沒忍住低低笑了起來。
就在沈蕪以為陳凜是在笑話她的時候，就見坐在她身側的陳凜一下站起了身。
沈蕪不明所以地偏過頭。
陳凜垂眼看向沈蕪。
“要不要跟我試試？”
陳凜說：“當我女朋友。”
沈蕪見陳凜站起身了，她下意識地也就跟著他起身。
但可能坐太久，腿一下就軟了。
沈蕪剛要努力穩住身形，就聽陳凜突然語出驚人，問要不要跟他試試。
這還沒完，陳凜又說了一句當他女朋友。
沈蕪徹底愣住了，左腿又是一軟，眼見她要摔下樓梯的時候，被陳凜伸手抱了個滿懷。
沈蕪聽見陳凜的心跳聲咚咚咚的。
不對，應該是上課鈴聲響了，叮鈴叮鈴的。
而就在上課鈴敲響的瞬間門，她和陳凜背後驟然響起一道中氣很足的怒聲，“你們兩個學生摟摟抱抱的在幹什麽？！”
“……”
陳凜下意識抓住沈蕪的手腕要帶她跑。
背後又是一道怒聲，“站住！你們要跑了我就調監控，別以為我揪不出來，都給我老老實實站著！”
操。
陳凜沒忍住在心底罵了一句髒話。
沈蕪動了動她被陳凜抓著的手腕，這一動，讓陳凜下意識抓得更緊、更牢了。
“男生你手還不鬆開？！”
陳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