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青梅竹馬（03） 不然為什麽沒等他……
高二九班給每個科任老師的印象就是, 這個班級的學生不僅沒有上進心，班級的上課氣氛也猶如一潭死水，死氣沉沉的。
給她們上課從來都不用太費心去維持課堂紀律。
因為不論他們在講台上講得多麽起勁和激昂，底下這群學生不是在安靜睡覺, 就是在一臉木然地走神。
但今天, 讓所有來給高二九班上課的老師都倍感意外的是, 他們在講課途中總能和一雙認真又靈動的眼睛對視上。
他們麵上不顯，甚至有的臉色還變得更加嚴肅，但轉頭一回到辦公室, 這些老師個個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更是快把沈蕪給誇出花來了，於是——
“沈蕪, 你來翻譯一下這篇課文的第五段。”
“這五道課後題你們都選的什麽？來, 沈蕪, 你起來念一下你的答案給我們聽。”
“沈蕪你不會是嗎？好吧, 那就同桌來。”
“……”
今天一整天, 幾乎每節課都有老師點沈蕪的名字。
哪怕沒有點沈蕪的名字，老師慈愛的目光也都會多落來第一排中間, 也就是沈蕪和黃心藝坐著的這一桌。
眼見就快要放學了, 這最後一節課還是從來都不會點人起來回答問題的數學課, 憋了一天的黃心藝終於找到可以和沈蕪說悄悄話的空隙了。
黃心藝小聲抱怨道，“蕪蕪，怎麽今天每個老師都老愛點你起來回答問題啊。”
“搞得我也害怕死了，不認真聽課做筆記都不行……”
黃心藝覺得沈蕪今天肯定比她過得更戰戰兢兢，過得更水深火熱，於是附耳安慰沈蕪道，“幸好數學老師從來都不會點人, 馬上就要放學了，今天就要熬過去了！”
沈蕪趁數學老師正背對她們在黑板上抄寫題目，也偏過頭對黃心藝說道：“那太好了。”
沈蕪終於知道為什麽這個世界的任務難度是A+了，難的不是孟遠寒，難的反而是原主的學習。
明明她很認真聽課了，也覺得聽明白了，但這知識，真的就是死活進不去原主“沈蕪”的腦袋裏。
也難怪早讀她一看數學書，沒看個幾分鍾，直接睡了過去……
而原主之所以能夠在高二那次月考裏從年級吊車尾考到年級第十，一是因為男主說喜歡學習好的，於是原主為了考好月考，拚命熬夜讀書，二是因為原主還報了一個補習班，那個補習班采用的是刷題戰術，正好壓中了好幾道原題，以及許多道換湯不換藥的選擇、填空，於是原主誤打誤撞地成為一匹黑馬，考到了年級第十。
“對了，我聽隔壁班女生說，”黃心藝瞟了眼講台上邊，見數學老師還沒抄完例題，才又繼續跟沈蕪講起八卦，“她們有人這幾天放學路上總遇到一個男的尾隨跟蹤，真的好恐怖好嚇人啊。而且那男的不僅眼神惡心，好像還有暴……”暴露癖。
哢噠一聲。
數學老師把粉筆放進黑板下方的筆槽裏，轉過身問道：“有沒有哪位同學想要上來黑板做這幾道例題的？”
這話一出，沈蕪和黃心藝瞬間沒了聊天的心思，互相對視了一眼，在彼此眼裏都看到了“大事不妙”這四字。
數學老師笑著看向沈蕪，說：“都沒有人要主動嗎？”
“那就沈蕪你來吧。”
“對了，同桌也來。”
數學老師笑眯眯補充道，“我看你們剛剛不是聊得很開心嗎？看來這幾題都會了。”
沈蕪＆黃心藝：“……”救命。
沈蕪貼著創可貼的指尖正捏著白色粉筆，她先是硬著頭皮寫了一個“解”字，然後才仰頭看黑板上的題目。
認真聽課還是有點效果的，起碼直接套公式的題目沈蕪順利寫出來了，但剩下的兩道題沈蕪隻能寫出了一兩個步驟，然後就卡住了，不會了。
黃心藝拿著白色粉筆，盯著眼前的題目不知所措。
她無心解題，滿腦子一直在循環“數學老師不是從來都不點人嗎？”、“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做什麽”這幾個問題。
最後還是數學老師見她們兩個能寫的都寫了，才高抬貴手放她們兩人回去座位上，開始對黑板上她們做的這六道題目進行講評。
沒過多久，放學鈴聲打響了。
好不容易捱到了數學課結束，黃心藝走出教室的腳步都變得輕快地許多，她轉頭朝還坐在座位上的沈蕪揮了揮手，“蕪蕪，那我先走啦？”
“好，拜拜，心藝你路上小心。”沈蕪也揮了揮手。
“安啦，我爸會來校門口接我的。”
剛放學還沒一分鍾，九班裏的人個個歸心似箭，瞬間跑沒影，眼下教室裏就隻剩下幾個值日生在擦黑板、掃地。
沈蕪坐在教室裏等了快五分鍾，卻遲遲沒等到孟遠寒的身影出現。
以往大多數時候都是沈蕪先下樓去孟遠寒班級門口等他，但今天沈蕪就是想等孟遠寒主動上樓來找她一起回家。
總不能一直都是她在主動。
結果現在都快十分鍾過去了，孟遠寒還沒來。
沈蕪一邊繼續等，一邊氣鼓鼓地心想：孟遠寒你愛來來，不來拉倒，我最多再等你五分鍾。
*
“孟哥，你九班那小青梅今天是不是又不等你了？”
那男生沒完沒了地繼續輸出道，“不是我說，班長你竟然還會跟女生吵架？還沒和好？她們傳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啊，說你們在鬧分手，分手是女生提的還是……”
孟遠寒正在寫檢討的筆尖倏地一頓。
孟遠寒淡淡掀起眼皮子，情緒平靜地打斷道：“別吵我。”
雖然已經放學快十五分鍾了，但高二一班裏還有很多人沒有走，他們都習慣多留在教室寫會作業再回家。
眾目睽睽之下，那男生麵上有點掛不住，但心下又有些怵孟遠寒，於是故意有些不屑地“嘁”了一聲。
然後裝作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地轉身從教室後門離開了。
孟遠寒捏著筆杆的手指修長有力。
在被打斷之後，孟遠寒便遲遲沒有再往格子紙上寫下任何一個字。
孟遠寒微垂下眸，筆尖因為在格子紙上頓了太久，落下了一個刺眼的黑點。
孟遠寒神色不明地抬頭看了眼教室裏的掛鍾，然後抬手將筆和紙張都收進桌洞，站起身走出了教室。
孟遠寒沒選擇走離他教室門口最近的樓梯，反而轉身走了走廊盡頭的另一個樓梯。
因為這樣一上樓，就是高二九班。
沈蕪的班級。
*
十五分鍾一晃而過。
見班上的值日生都要關窗鎖門走人了，沈蕪也沒再繼續呆在教室，她背起書包出了教室，站在走廊上一個人思考了一小會。
沈蕪心想：那好吧，她大人不記小人過，既然孟遠寒不上樓來找她，那她下樓去找他總行了吧。
山不就我，我就山。
高二九班在教學樓三樓的最右邊。
高二一班則在教學樓二樓的最左邊。
教學樓的走廊兩邊都有樓梯可以走。
沈蕪沒走離她教室門口最近的那個樓梯，而是走了一小段走廊，從教學樓最左邊的那處樓梯下樓。
這樣一下樓，她就能直接到孟遠寒的班級門口。
陰差陽錯間。
在沈蕪下樓的時候，孟遠寒正好在上樓。
她們都選擇了離彼此班級門口更近的那個樓梯。
沈蕪一下樓，便往高二一班裏邊輕輕探了探頭。
見孟遠寒沒在座位上，沈蕪隻好隨便逮了一個坐在靠門的男生，語氣不怎麽開心地問他道：“同學，孟遠寒人呢？”
男生被眼前這女生漂亮得恍了一下神。
他先是明顯楞了一下，才想起來要張口回話，“班長他剛走出教室沒多久，應該是回家了？同學你要是去追，應該還追得上……”
沈蕪一聽孟遠寒班上的同學說他已經回家了，她漂亮的眼尾霎時因為生氣而染起了一層薄薄的緋色，姝麗動人得令一班好幾個男生都看得有些失神了起來。
沈蕪壓根就沒注意到其他人看她看得有些失神的模樣，她當下沒再說話，就隻顧著一個人生悶氣。
沈蕪惱怒地咬了咬唇，然後轉身下樓走人。
可惡！！！
孟遠寒竟然真的沒有等她！！！
孟遠寒一上樓，就見高二九班已經關了燈，教室的門窗也都上了鎖。
整個三樓走廊，眼下也就隻站著孟遠寒一個人。
她還在生氣？
不然為什麽沒等他？
孟遠寒黑眸沉寂，薄唇略微緊抿。
孟遠寒沉默地站在高二九班的教室門口，就在他側身打算下樓的時候，孟遠寒無意地往教學樓下一瞥，就見沈蕪背著書包，一個人悶頭，越走越快。
*
雖然沈蕪住的小區離學校很近，但走路也得走個十幾分鍾。
這還是在抄近路的前提下。
然而最近沈蕪和孟遠寒之前常一起抄近路走的那條小巷子，不僅路燈壞了好幾個，而且還在時不時修路，小巷子坑坑窪窪的，所以這幾天沈蕪上下學都沒再抄過這條小路。
沈蕪雖然心裏一直都有記得不要走小路，要走外麵的大路，但因為沈蕪一路上都隻顧著生氣，在經過岔路口之時，身體比大腦先一步動了，還不待沈蕪反應過來，她已經走進了這條小巷子裏。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沈蕪一發現她走錯路，想要折身出去的時候，便總覺得身後有人在跟著自己。
不是沈蕪在疑神疑鬼，她是真的隱約聽見有幾道深淺不一的腳步聲在她背後響了起來。
沈蕪試探地走快了幾步，果然，身後那人似乎也跟著走快了幾步。
這條光線微暗的小巷子裏，不止有她的腳步聲，還有別人的腳步聲。
沈蕪突然想起了數學課上，黃心藝隨口跟她提起的那個八卦——
“對了，我聽隔壁班女生說，她們有人這幾天放學路上總遇到一個男的尾隨跟蹤，真的好恐怖好嚇人啊。而且那男的不僅眼神惡心，好像還有暴……”
跟蹤狂。
暴露癖。
不是吧？不會吧？？
沈蕪頭皮隱隱有些發麻，眼眶不知道是因為氣的，還是怕的，慢慢變得有些濕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