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猶豫就會敗北
“我……”蒼耳不自覺回避了她的視線,沉聲道:“我叫——”
“?”
他說出了一串所有人都聽不懂的詞語,餘夏一愣:“抱歉?我沒有聽清。”
大狐狸耐心重複一遍:“我叫——”
看來不是錯覺,確實聽不懂。
但是餘夏還是裝出一副恍然大悟,但實則什麽也沒懂的模樣:“哦……”
“能,能描述一下是哪個字嗎?”
沒有在意少女有些窘迫的表情,為了能讓她更好懂一點,蒼耳開始一點一點形容自己名字的含義:“就是一種很多刺的,總是黏在毛上的小球,是一種植物。”
這下餘夏終於懂了:“我知道了,是叫蒼耳是吧?”
但他其實也並不知道人族的語言怎麽念,所以十分順從地點點頭:“是我的母親取的。”
“你的母親?”
“嗯,我的母親……就是你救下的那隻雌性狐狸。”說到這裏,蒼耳站了起來,走到少女身邊,高大的身影光是靠近就極具壓迫感,讓大叔和無憂不自覺做出了防禦的架勢。
但大狐狸卻隻是猛地跪在了少女麵前,頭顱垂至胸口,鄭重而誠懇地表達自己的歉意:“餘夏……大人,十分感謝你救下了我和我的家人,但是我卻做了傷害你的事……實在是對不起!”
“為了表達我的歉意,我,我……!”他似乎正在尋找能夠表達自己誠意的東西,忽然抄起桌上的碟子,用力掰成兩半,然後抓住自己的尾巴,用碟子破口抵住尾巴尖的位置,“我先自割一尾!”
說著,他竟真的開始用力。
古有廉頗負荊請罪,今有蒼耳割尾謝罪,曆史可謂是一個圈。
“!!”餘夏直接驚呆了,連忙撲過去攔住他的動作,“不不不!大可不必!”
“不,不要阻止我!隻有這樣我才——!”
但僅憑她一個人的力量根本阻止不了他,少女朝最近的大叔和無憂投去求助的視線。
大叔、無憂:視線平移——
“喂!你們倒是來幫忙啊!”
在千勸萬勸下,餘夏才終於說服他把破碟子放下……說起來,這碟子被他一掰就裂開了吧?這腕力,餘夏頓時感覺自己能活下來有相當一部分的運氣成分。
“蒼耳,你不用覺得很抱歉。當時那種情況,我能理解你的著急和想要保護家人的心情。如果換做是我,也許會比你還急。”
而且,看到那天蒼耳的那副癲狂模樣。讓餘夏想到了最開始看的那本關於獸人曆史的書——書上說,在百年以前,狂化的獸人屠了一整座城,但不知為何,如今的獸人卻很少再出現狂化這種現象了。
或許中間發生過什麽。
蒼耳隻有跪下來的時候才能與餘夏對視,那張平日裏看著威風凜凜的狐狸臉此時卻可憐巴巴的,眼角垂下,兩頰坍塌的毛毛尖微妙地顯得不太精神。
頭頂那雙三角形的尖耳朵向後折,非常典型的飛機耳。
“可是……”
她居然從這個兩米高的肌肉狐狸**身上看出了一點可愛!
“咳,如果說非要懲罰一下的話……”少女不安分的視線開始向下偏移,其心昭昭,“那就讓我摸一摸你的尾巴吧!”
又來了!
這一刻,在場所有人的心聲恐怕都是這一句。
他們已經完全看穿了餘夏毛茸茸控的本質。
“尾巴?你喜歡我的尾巴?”鋼鐵直男蒼耳根本沒有get到她的本意,再一次捏住尾巴,大義凜然道,“那果然還是——!”
“所以說!”餘夏要抓狂了,“尾巴長在你身上就挺好的,不要再想著割掉它了!”
尾巴它會哭的!
蒼耳被吼得抖了抖耳朵,有點發怵:“好,好的……”
大狐狸老老實實轉過身,將尾巴展示在她眼前。
這大概是一個毛茸茸控曆史性的一刻,沒有任何一個毛絨控在看到這條又大又蓬鬆手感還絕佳的大尾巴時還能夠保持清醒!
先是從乳白色的尾巴尖尖開始,即使用上雙手也沒辦法完全包裹,如雲朵一般柔軟絲滑的絲絲絨毛與手指交纏繾綣難分,簡直愛不釋手。
順著尾巴骨骼一路摸下摸去,越來越粗的骨頭能夠感受到其中蘊含的力量,一直到尾巴中段位置,已經足足有她手臂的粗細。
這樣的尾巴完全能夠擊飛從身後偷襲的敵人吧……她想著,繼續往下摸——
“嗯……”
突然,她好像聽到了一聲奇怪的,能讓人浮想聯翩的輕喘,但實在很輕很飄,讓餘夏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所以她沒想太多,手指繼續細細摩挲著,時不時的揉捏兩下。
“唔!”
這次不是錯覺了,她明顯看到大狐狸如小山一般健碩的背影猛地一顫,耳朵向後折,他的手臂抬起來,似乎想要捂住自己的嘴。
大狐狸微微回眸,那隻完好的眼睛像小媳婦兒被欺負了那樣,水光粼粼,泛著不同尋常的光。尖嘴微長,似乎想要說什麽,但又隻是在喘氣……
餘夏:“……”
等下,好像有點可愛。
奇怪的xp要覺醒了!
“好了!到此為止!”
馬上意識到發生什麽的一眾獸人頓時警鈴大作,各方人員馬上展開阻止餘夏打開新世界大門的工作。
大叔直接連拖帶拽把處於飄飄然狀態的蒼耳給趕出去,並明令禁止道:“你小子今天不許再靠近她!”
蒼耳:“……”他做錯了什麽?
無憂一把擠到少女麵前,把自己的尾巴塞到她手裏:“你想摸的話可以摸我的!”
白翎也湊過來,占據她的左側,整個人貼了過去,蹭蹭少女的臉頰,親昵無比:“小夏其實更喜歡我的吧?”
“姐姐!”小女孩撲過來一把抱住她的腰,試圖將她從那兩個男人手中搶奪過來,“不要理他們了!跟我一起玩吧!”
不擅長爭搶什麽的小玉隻是看著他們,手指絞得衣服都成了卷,她咬緊了嘴唇,猶豫再三,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我……我……”
“哼!無聊!”驕傲的小貓才不屑於跟這群急於獻媚的獸人爭寵,他才不在乎餘夏更喜歡誰呢!
“夏橘?再不回去就要沒位置了哦?”
紅發青年忽然道,唇邊含笑,看似提醒,實則煽風點火。
但小橘貓直接高傲甩頭:“哈?關我什麽事?”
“是嗎?那就換我過去吧。正巧我也想關心關心她的身子……”雲遙一邊說著,一邊邁著漫不經心的步子踱去。
“——!”
“不行不行!”
小男孩終於產生了危機意識,一個箭步衝上去一把撞開他,並且用力從後麵抱住了餘夏。
“這是我的位置!你走開你走開!”夏橘朝一臉揶揄的男人呸呸兩聲,對待討厭鬼就要朝他吐口水!
“嗚哇!怎,怎麽了?”
餘夏被撞得踉蹌了一步,發現自己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他們每個人都緊緊抱著她,像是不再弄丟這世上最珍貴的珍寶那樣,他們看著她的視線是如此炙熱且深切。.
“小夏。”金發青年在她耳邊輕輕歎道,悠長且溫熱的氣息撲灑在少女臉頰。他用指腹輕輕撫過她纏著繃帶的脖子,臉上是劫後餘生的苦笑,“剛剛大叔說得很對。不要再讓自己陷入危險中了,看到你暈倒的時候……我的這裏,很痛很痛。”
他牽起少女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我一直在想,要是我能代替小夏受這些傷就好了。”
他的金發落到餘夏臉上,她一抬眼便仿佛有碎金落入眼眸,她被捧起臉,能清晰看見青年臉上斑駁破碎的虛影和唇邊逞強的笑容。
“小夏,我也好想幫上你的幫。想要成為可以被依靠的人。”
“白翎……”
青年緩緩朝她靠近,浮光掠影間,逐漸沉溺於那雙絢麗清澈的蔚藍中。
“!”
眼瞅事情開始往奇怪的方向發展,無憂一把推開白翎偷偷上分的臉,十分警惕地盯著他:“你又要對餘夏做什麽!”
就算被拂開了白翎也沒有生氣,還是那副笑眯眯的樣子:“嗯?這隻是普通的打招呼的方式哦?”
在人群中生活已久的夏橘精準吐槽道:“什麽人打招呼會離這麽近啊!你這隻壞鳥!不安好心!”
“——”
狼人少年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瞪著白翎,不服氣地一把搶過少女。
“那我也要這樣打招呼!”
說著,他竟真的直接衝著餘夏的唇角親了下去。
餘夏:“?!”
其他人:“……”
白翎拍了拍熊族小女孩的腦袋,笑道:“小極光,你不想對他做點什麽嗎?”
極光目光幽幽,語氣冰冷:“我想揍他。”
“那就去吧,我支持你。”
“等等?!”餘夏卻及時攔住了氣勢洶洶的極光,“反對暴力!有什麽話可以好好說!”
“可是,這隻蠢狗偷親姐姐了……”
“沒,沒什麽關係!無憂是家人嘛!家人之間親親臉很正常!”
不知是誰發出了極為意味深長的長音:“哎……”
極光繼續問道:“那我也可以親姐姐嗎?”
“可以啊!”
“那小玉和夏橘呢?”
“可以!”
“那白翎哥哥?”
“可——咳咳咳!”
突然回想起某些令人害臊的事情,餘夏被口水嗆到,一陣狂咳,臉頰也隨之變紅。
金發今天見她這個反應,不知為何心情變得很好,滿麵春風:“這樣啊……無憂和他們都是家人啊……”說著,他朝狼人少年眨眨眼,“真好啊無憂。你說對吧?”
無憂:“……”
好不爽好不爽好不爽!
想跟這隻臭鳥打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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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夏重新給那幾隻小狐狸檢查了一番,除了傷得最重的大狐狸之外,其餘四隻小家夥都已經生龍活虎,能跑能跳,就連那隻骨折了的小狐狸也不甘寂寞,用剩下三隻完好的腿一瘸一拐跟兄弟姐妹們嬉戲玩鬧。
據蒼耳描述,這四隻小家夥的名字分別叫春夏秋冬,春夏秋是弟弟,小冬是妹妹,而他們的母親叫做丹槿,說是很久之前一個人族替她取的。
趁著今日天氣晴朗,蒼耳帶著母親和弟弟妹妹來到空地上曬太陽。他與母親靠著樹幹坐下,讓母親躺在自己腿上。
赤狐母親精神比剛開始好太多了,呼吸平緩,目光平靜如一灣溫泉,始終沒有離開遠處玩鬧的孩子們一眼。
「母親,你還好嗎?」
蒼耳在給母親僵硬的肌肉按摩著,時刻注意她的狀態。但赤狐隻是搖搖頭,用爪子拍了拍他的腿。
「不用那麽緊張,我好多了。」
他們在用一種奇妙的方式交流著,在外人看來恐怕是心靈感應之類的場景。
「孩子們都很精神,都是多虧了那個人族。蒼耳,聽說你對人家動粗了?」
蒼耳垂下耳朵,承認道:「是的……很抱歉,那時候我沒能控製住自己。」
「蒼耳,你跟我們不一樣,你是獸人,要學會控製自己的脾氣,不能變成那種怪物。」
「是,我知道了。」
在母親麵前,蒼耳一向溫順柔和,不如說他本來就是這樣的性格,隻不過外貌帶來的視覺衝擊給人族或者是動物都唯恐躲避不及。
「蒼耳,你覺得那位人族小姐怎麽樣?」
母親突然抬頭望向他,黝黑的眼睛仿佛看穿了他的內心。
但蒼耳顯然不太明白母親這樣問的用意。
「我認為她是一位好人族,這裏的獸人都很信賴她……母親,我覺得我們應該可以留在這裏。」
丹槿甩了甩尾巴,靜靜聽著她這個大兒子的發言。她從中捕捉到了什麽:「你想要留在這裏嗎?」
「我是這樣想的。我們之前的住所已經被人族發現,回去的話恐怕還會……我怕我保護不好你們。而且餘夏說我們想在這待多久都可以,所以……」
「嗯哼。」聽他說得越多,丹槿內心清楚得跟塊明鏡似的,「也就是說,蒼耳你已經喜歡上這裏,喜歡上那位人族小姐了啊。」
「我……這叫喜歡嗎?」蒼耳不太清楚,對於他來說,最重要的隻有母親和他的弟弟妹妹。但是一提到餘夏,他總是能回想起那日她摸自己尾巴時的感覺,悸動而又顫栗。「我不清楚。」
赤狐母親笑著不言語,尾巴又甩了甩:「哎呀~春天真是要來了啊。」
蒼耳看著遠處與小狐狸們一起玩耍的黑發少女,她的笑容在陽光底下是那麽耀眼,粒粒灰塵漂浮在他們周圍,被暖陽繪成了隨風而動的星光。
她好像在發光,刺得讓人睜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