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心理療愈

白翎醒了之後,餘夏這才意識到他病得有多重。不是身體上的病,而是心理的。

他整夜整夜的睡不著,情緒不穩定,易受驚嚇,總是忽然落淚,吃不下飯……甚至連失語的症狀還未有好轉。

二十年的傷痛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治愈的。對於重度抑鬱症的患者,唯有時間和愛是最好的良藥。

“嗯,書上就是這麽說的。所以——”

“所以?”

餘夏啪地一聲合上剛從福澤商店購買的心理疏導書,環顧一圈老老實實坐在麵前地三個人,振振有詞道。

“從今天起,你們要多跟白翎說說話,一定要輕聲細語的,不可以嚇到他!知道了嗎!”

然而回答她的隻有無憂。

“知道了!”

狼人少年認真地應答,金色眼睛裏滿是堅定。

卷毛大叔則一副剛睡醒的樣子,不慌不忙打了個哈欠。

阿袁……他在翻閱這本厚得出奇的心理書,一邊翻一邊嘖嘖稱奇:“哇,真是一點也看不懂呢。”

餘夏:“……”

可惡!這兩個人真是一點也不聽人講話!

“總而言之!我這幾天會一直陪著白翎,所以……大叔!無憂就交給你照顧了!”

大叔又打了個哈欠,無語地掃了她一眼:“你以為他還是三歲小孩嗎?”

可話音剛落,少年已經滿臉委屈地揪住了餘夏的衣角,耳朵和尾巴都有氣無力地耷拉下來。

“餘夏,你不要我了嗎?”

這話說的,宛如雨天被拋棄的小狗。

“怎麽會呢!”餘夏一下子就投降了,俯下身子摸摸頭,“你不是一直跟著大叔鍛煉身體嗎?我隻是沒辦法一直在旁邊看著而已。”

她笑得很和藹,像哄騙孩子看家,自己跑出去吃麥x勞的老母親。

“我還等著無憂變強,以後能夠保護我呢!”

“變強……”

這話一下子戳在無憂心窩子上了,少年在心底衡量了許久,終是點頭:“我會變強的!”

說著,他轉頭走向大叔:“喂,我們走吧。”

餘夏:?

她剛剛沒有聽錯吧?一直軟糯可愛的無憂居然會用那麽冷酷的語氣說話?而且還朝大叔喊“喂”???

無憂——!你路走歪啦!!!

大叔:我隻管體育,不管思想品德。

“那我呢那我呢!”

唯一閑人阿袁蹲在一旁等候發落。

這個人為什麽這麽積極?餘夏吐槽著,開始絞盡腦汁思考還有什麽事情沒做……

“對了!”

她突然想起來前兩天在福澤商店買的一份圖紙。餘夏將圖紙拿出來,展開來給阿袁看。

“能不能拜托你找一個技術高的木匠,請他按照這份圖紙做一把輪椅?”

“輪椅?那是什麽?”阿袁接過圖紙,那上麵畫著一把帶有輪子的靠椅,令人費解,“大小姐用它做什麽?”

餘夏解釋道:“是給白翎用的。他腿腳不太方便,暫時需要輪椅才能帶他出門。”

是的,在經過檢查之後,餘夏發現白翎小腿肌肉有些萎縮,這是長期臥床的病人才會有的症狀。考慮到白翎的情況,他恐怕從未走過路吧。

所以她特地在福澤商店搜索了輪椅,在看到價格後,餘夏覺得圖紙也挺好的。

“哎~大小姐你對白翎真好啊!明明才認識幾天。”

阿袁將圖紙收好,說的話免不了有些醋味。

“好羨慕啊!我也想要被大小姐這樣照顧!”

“有什麽好羨慕的。”餘夏哭笑不得,“你要是生病了我也會這樣照顧你。”

“但是生病總歸是不好的,我還是希望你,你們都能一直健健康康的。”

是啊,她就是總會不經意說一些讓人會心一笑的話。阿袁任由心髒放肆的跳動,朝她揮揮手。

“那我走啦!一定會為你找到一個最好的木匠的!”

-

餘夏回到房間,一推門便見到白翎坐在**,呆呆地望著窗外。聽到有推門的聲音,青年明顯顫抖了一下,那雙蔚藍的眼睛轉了過來。

即使已經看了好幾天,餘夏每次看到白翎,都還是會被他的盛世美顏給閃到眼睛。

經過打理的長發柔順地鋪在**,閃耀著陽光,如同一片金色的麥穗。他的肌膚被光照得幾近透明,金發貼在臉頰,襯得眼中那一抹藍是多麽晶瑩剔透。

他與光融合在一起,望向餘夏的目光像是隔著山海,遙遠而不可觸及。

白翎像是從中世紀油畫裏走出來天使,墜落在人間,嚐盡世間百苦,可依舊是那麽地純淨聖潔。

“白翎,你今天感覺怎麽樣?”

餘夏走進去,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桌上放著一碗隻動了幾口的粥,此時已經散去了熱度,變得粘稠。

金發青年隻是看著她,緊抿的唇抖了一下,他便轉頭重新看向窗外。

他還是沒辦法說話。

“我知道你很想出去,等輪椅做好了,我帶你出門走走吧!”

餘夏並不是專業的心理醫生,不如說她根本就是個初出茅廬的新手獸醫而已。她不知道白翎這種情況需不需要吃藥,隻能笨拙地用這種話療來療愈他。

“今天天氣很好,我把窗子打開吹吹風吧。”

說著,她將窗戶推開了些。

風順著縫隙擠入屋內,雖然有些冷,但帶來了土地與自然的氣味,似乎連遠方鬧市的喧囂也卷進來了。

“……”

金發被風拂過,白翎動了動手指,細心感受著這一抹微涼。少女的聲音是清脆且帶著柔意的,雖然他遲鈍的大腦無法完全理解她說的話是什麽意思,但是……聽著很舒服。

“——”

他長了長嘴,聲音依舊無法順利地從喉嚨發出。但少女一下捕捉到了他的意圖,驚喜地笑了出來。

“你想要說什麽嗎?”

餘夏真是喜出望外,天知道她在這裏陪著白翎自言自語了多久,如今終於等到他的反應……嗚!要哭出來了!

她連忙拿來一張紙一支筆,放在白翎手中。

“你想說什麽可以寫下來。”

青年卻愣住了,手中陌生的觸感讓他一時忘記了動作。

“……”

他怕不是不會寫字?

餘夏暗罵自己真是個笨蛋,輕輕按住他有些顫抖的手。

“你不會寫字嗎?”

白翎垂著頭,她隻能看到一個小小的金色發旋,胸前的長發落在白紙上,繾綣地打了幾個卷。

他緩緩點頭,頭垂得更低,想要把自己埋起來的樣子。

“沒關係,我教你寫吧。”

她將筆拿過來,在紙上緩慢而認真地寫下「白翎」這兩個字,然後牽起他的手指一筆一劃比劃著。

“這是你的名字。”

她將聲音放輕放緩,生怕把這個生性敏感的小鳥兒給嚇跑,拿出了從未有過的耐心。

“白、翎。”

“這是林小姐給你取得名,非常適合你哦。”

「白翎」

他在心中重複著這兩個字,可視線卻不由自主移到了兩人相觸的手上。

暖暖的,軟軟的……她的發梢掃到了他的臉上,有一股沒聞過的香味。白翎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觀察一個人,也是第一次觸碰一個人。

“……”

心中好像有一顆石子擲入水中,泛起一圈圈漣漪。

他突然反手將少女的手掌圈在手心,細細摩挲那溫熱的肌膚,與他的不同,少女的手掌比他小了一圈,能夠輕鬆地包裹住。

而當他這麽做時,卻看到了少女略顯慌亂的表情和微微泛紅的臉頰。

嗯……他喜歡這種暖暖的感覺。

“白,白翎?”

餘夏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了,這才意識到他們之間的距離太近了。可看他抓著她的手,像是在研究新玩具一樣的神情,她也不忍心拂開他了……

咳咳,主要是被這種等級的美男子牽手,她有點小激動。

“——”

白翎抬頭,一下子撞進餘夏還在神遊天外的眼,那雙清澈的藍眼睛盯得她有些心虛。

青年指了指她,又指了指白紙,然後歪歪頭,等待她的回應。

“……”

可惡!這個家夥好可愛……!

餘夏不確定的問道:“你是在問我的名字怎麽寫嗎?”

白翎點頭。

“……哈哈。”餘夏失笑,將自己的手抽出,反手握住他的。

“餘——”

筆尖在紙上畫下一撇一捺,她溫熱的氣息撲打在白翎耳邊。

“夏。”

最後一筆完成,她的名字躍然紙上,餘夏繼續說道:“因為我在夏天出生,所以父母直接取名為夏……是不是有點隨便?”

“但是我還挺喜歡的。”

她笑著,不自覺想起了遠在現代的父母。來到這裏已經過了三個月了,不知道他們還好不好?

有一點……想念他們了。

“——”

突然響起一陣明顯的寫字聲,餘夏這才從回憶中驚醒。她看見金發青年正別扭地拿著筆,費力而又認真地在寫些什麽,連頭發擋住了視線都來不及撩開。

餘夏伸手替他把頭發別好。

“——!”

他終於寫完了,迫不及待將紙舉到麵部。隻見紙上除了剛才她寫的兩個名字之外,還有一個大大的,一筆一劃有些顫抖,但又很好地組合起來的兩個字——「餘夏」

他在寫她的名字。

青年悄悄將紙挪開了點,露出一隻眼睛偷瞄她的反應,羽睫輕顫,藍眼睛裏滿是小心翼翼和試探。

“……”

真是的……!

餘夏忍不住笑了,眼睛好像進了沙子。她知道,無法出聲的白翎是在安慰她,也是在回應她這幾天無微不至的照顧。

他不會再像是個人偶那樣毫無反應了。

“白翎!你真厲害!”

完全是出自內心的讚揚,餘夏激動極了,一個沒忍住又犯了老毛病——她伸手摸了摸白翎的頭發,感動得像個老母親。

“……”

被摸頭的感覺很新奇,青年微微睜大了眼睛,好似在努力理解這個動作的含義。看到少女的笑容,這份欣喜也傳染給了他。連他自己都不自覺的,那張好看的嘴唇也悄悄上揚了一點。

微風和煦,冬日暖陽,他的笑容讓任何事物都為之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