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蘇聽闌的聲音就跟會蠱惑人心一般, 商落竟然不知道怎麽辦。
嫁給他——
蘇聽闌的這個問題，太直接——
也太露骨。
商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甚至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她眸光微顫, 垂在身側的手慢慢地蜷縮在一起, 咬著唇問, “你是什麽意思？”
蘇聽闌剛剛的那一席話, 太過於震撼和不可思議。
商落心裏亂如麻，她似乎理不清，什麽都理不清。
蘇聽闌：“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
商落呼吸促了下。
蘇聽闌溫著笑意的嘴角, 泛起一絲苦澀, “是不是被嚇到了？”
商落會有這樣的反應，在他決定跟她挑明之前，他便已經料想到。
蘇聽闌看著商落, 苦笑道：“是反感了，還是害怕？”他溫和的語氣裏都是小心翼翼。
她並不反感, 也不害怕，隻是有點震驚。
以及她想不到原因，或說她心底有個呼之欲出的答案，她不敢深想。
她思緒很亂。
商落微微偏過頭，避開了蘇聽闌灼熱而充滿占有欲的目光，“是、是因為江城的事情嗎？我知道那隻是意外。”
不用負責的。
隻是一個意外。
商落抿了抿唇, 聲音極小。
蘇聽闌輕笑一聲，“落落, 都過去這麽久了，你還記得那件事啊？”
“我哪有記得！”
商落聽不得蘇聽闌這樣的笑, 還有帶著調侃的口吻。
很會蠱惑人心。
真像是會迷人心智的狐狸。
可是, 她反駁得很沒底氣。
這段時間, 她時不時的就會想起在江城發生的那一幕，那無意義的唇貼唇，就連親吻都算不上。
哪怕經過了一個月強度極大的軍訓，都沒能讓她忘記。
甚至，更清晰。
至於為什麽會這麽強烈。
她特意在某論壇發過一條提問帖。
回答的貼友很多，答案千奇百怪。
商落記憶最深的一個答案：
【第一次和男人接吻，就像是**一樣，讓人記憶猶新和回味無窮。
這隻是生理反應，不用太過擔心，很快就會忘記的。】
蘇聽闌的聲音裏帶著幾分苦澀，“落落，既然提到江城，你還記得，你問我‘有喜歡的女孩嗎？’”
商落輕點了頭。
怎麽會不記得。
是她主動提的。
蘇聽闌一字一頓地看著商落，目光溫柔而虔誠，“我的回答是‘深愛’還有‘暗戀，我暗戀她’。”
商落呼吸一滯。
蘇聽闌笑，“我還說，萬一我表白後，她不喜歡我，拒絕我怎麽辦？”
商落唇瓣緊抿，手指深深嵌入手心。
“是啊，該怎麽辦呢。”蘇聽闌又是一笑，這句話，問的是他自己。
他雙手插兜，抬頭看向那輪高高掛在空中明亮的彎月。
淡笑的眼底很多是苦澀，“宴會開始前，我隻想見一見她。”
“那時，我隻有一個想法，再等等，至少等她長大一些，再長大一些。讓她對我多一點好感和不同，再一點點滲入我對她的感情，讓她慢慢地接納我。”
商落的瞳孔微縮，呼吸重了幾分。
“直到見到她的那一刻，我驟然發現，我的女孩已經出落得如此美麗，當她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那刻，我就有一種想要把她藏起來的衝動。”
“當我在看到她和她同齡的男孩站在一起，有說有笑時，我嫉妒得發狂，卻又不得不強行忍耐；當我不得不承認他們很般配時，那種般配在別人眼裏是歡喜，在我眼裏是如此刺眼。落落，你知道嗎？我第一次如此討厭自己的年齡。”
商落輕輕咬著唇，眸子輕顫，他為什麽要有這種想法？
他年齡沒什麽不好的。
挺好的。
茜茜月說，大齡大點沒什麽，很會照顧人。
蘇聽闌又緩緩啟齒，“從宴會開始到結束，我一直在想，一切攤開說，後果會是怎樣的？她是反感還是害怕我，亦或是又反感又害怕。”蘇聽闌嘴角依然溫著笑意，隻是那種笑，讓人覺得有些傷感，還有點想哭。
“後來，我想明白了。即便，是反感和害怕，我願背水一戰。”哪怕這一戰，他計算不了勝算，或者說毫無勝算，他也認了。
商落心裏很不是滋味。
所以他說‘心裏有些煩心事’，還有，那地上一地煙頭。
是在考慮這個問題嗎？
商落柔軟的唇瓣緊抿，鼻頭微微泛酸。
蘇聽闌看著商落，淡淡一笑，“落落，我愛的女孩，她天真浪漫，從小就有自己的主見，還有些小調皮，可以說狡黠得像一隻小狐狸。但我就喜歡這樣的她，喜歡她的一切。”無論好的壞的。
商落唇瓣緊抿。
“落落，我不是沒想過要壓製對你的感情。”不止一次。自從他知道對商落存在不一樣的感情，他便選擇經常出差，不見她。
隻是，這種東西不知從何時開始，已深入骨髓，越是克製，越是想得厲害，越想見她。
哪怕她什麽都不懂，對他毫無雜念。
在她身邊就好。
他笑，“或許在很多人看來，我能掌控的東西很多，可以掌握很多公司的經濟命脈，可以是律界的常勝將軍。唯有感情是不可控製，和無可奈何的。”這個小不點成為了他這裏唯一的不可控。
這種不可控，是他的滿心歡喜。
蘇聽闌深深凝視著商落，“所以，落落，我有希望嗎？”手心都是細汗。
在感受到蘇聽闌炙熱的眼神後，商落眼瞳一點點擴張，呼吸重了幾分。
她抿了抿唇，撇開別過頭去，她往後退了一步，與蘇聽闌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他的聲音和眼神太有**力了，讓她無法正常思考，避開他的眼神，才緩緩說，“我、我不知道。”
今晚蘇聽闌告訴她的事情太過震撼，讓她心煩意亂，不知道怎麽來處理和回答。
她不清楚，她對蘇聽闌到底是什麽感覺或感情。
所以，她給不了這個問題的回答，至少現在還給不了。
眼下，她隻想離開。
商落往後退了一步，正要轉身離開，腰間一緊，蘇聽闌有力的手臂扣住了她纖細的腰肢，當他的大掌印在她的腰上時，兩個人的距離近在咫尺，她能感覺到他指尖傳來的溫暖，還有他身上淡淡的木香。
商落心頭一顫，抬起頭來，嘴唇哆嗦著，“你、你幹嘛——”
這句話，沒有半點底氣，輕飄飄的。
蘇聽闌輕笑，“後麵就是台階了，再往後退，要摔倒了。”
“......”商落窘迫不已，眼神飄忽，“我要回去了，你鬆手。”
“好。”蘇聽闌淡笑。
他嘴上答應了，手卻沒有鬆開。
商落張了張嘴想要提醒，卻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便聽到溫潤輕輕地開口，“瘦了。”
“？”
他低笑一聲，“比起四個月前在江城，瘦了很多，抱在手裏一點肉感都沒了，全是骨頭。”
“！！！！！”
他，好無恥！
商落臉頰微紅，推了推蘇聽闌，想要掙脫他。
蘇聽闌反而固住了她，“別動，說會兒話再走。”
“......”商落。
蘇聽闌溫柔的聲音在她耳畔落下，“落落，今晚是我不好，我不該說得那麽直白。其實我是想說，你不願意和那個小男生交往，你可以試著接受我，我們可以試著交往。是我太心急了，話沒說正確，讓你害怕了。”
“......”這兩句話，本質上有什麽區別。
“我想很多，跟我在一起的好處。”蘇聽闌又說，“比如，我們在一起不用再磨合，都是彼此了解，無論是在家庭還是個人生活習慣上。你不用擔心有家庭矛盾，我爸媽喜歡你的程度，遠遠超過對我的喜歡。嚴格意義上，我們算是青梅竹馬吧，感情從小就開始穩固。而我，是一個成熟男性，對自己的感情認知，十分清楚，不是那些情竇初開且禁不起推敲的小男生可比擬。”
所以他的意思，和他談戀愛，她隻賺不虧了？
還有，他們算哪門子青梅竹馬。
小時候都不在一起玩的，頂多就是有時候她到他家去玩，他照看一下她，帶著她一點。
她那時候內心是排斥他的。
蘇聽闌表麵上看起來溫柔又好說話，實際他的話卻一點都不好反駁，她做錯題，經常被他打手心。
她就離他能有多遠就多遠。
他們真正熟絡起來，是從她中學開始的，爸媽出國工作，趙阿姨經常接她去蘇家住。
有時，太想爸爸、媽媽，她就會躲起來偷偷抹眼淚。
是蘇聽闌耐心哄她，不再不可反駁，開始聽她的想法，順著她。
一來二去，她跟蘇聽闌就慢慢混熟了。
開始圍繞著他身邊打轉，很依賴他。
以至於分不清，與他，她究竟是什麽感情。
蘇聽闌今晚說的這些話，她都聽懂了。
她對蘇聽闌的感情不是沒有變化，她明白的。
隻是，她不確定這種變化，是不是和蘇聽闌對她的感情一樣。
所以，“聽闌哥，你，可以等一等我嗎？”這樣對他，對她都公平。
蘇聽闌微微勾了勾唇角，“不急，我可以等。”不急是假，小姑娘一天不是他的，他一天都不能放下心來。
半晌後，商落又開口問他，“聽闌哥，如果，我說，如果我給不了你想要的答案，我們還可以像以前一樣嗎？”
蘇聽闌心口都跟著緊了緊，嘴上卻笑了笑，“可以。”今晚，明明是這麽甜的日子，在他這裏還真都是苦澀啊。
商落這才放下心來，低聲道，“那我先進去了。”
“嗯。好。”蘇聽闌點頭，鬆開摟著她腰肢的手。
商落往前走了幾步，身後傳來蘇聽闌的聲音：“落落，”
商落頓步，回頭看了他一眼“嗯？”
蘇聽闌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哪怕最後你的答案非我所願，也請不要反感我和疏遠我好嗎？我們退回到你和沈哲那樣的關係，我還是那個最疼你的聽闌哥哥，好不好？”
她和沈哲的關係。
那真的就是鄰家哥哥的關係。
那樣的話，他們的關係，將會比之前還要淡了吧。
商落心口悶悶的，咬了咬唇，應他，“好啊。”
蘇聽闌淡笑，“進去吧，早點休息。”
商落點點頭，快步走向對麵的別墅。
商落走到別墅前，回頭看了一眼馬路對麵。
蘇聽闌站在對麵看著她，隔著街道淡笑。
清冷的月光和昏黃的燈光打在他的身上，不知道為什麽，商落感覺到了一種落寞和悲傷。
哪怕他挺拔又高大。
商落有種想要衝過去抱抱他，而這種衝動，最終被她壓製住。
她加快了腳步，轉身回了別墅。
至於是不是跑回別墅的，商落自己都不清楚。
商落站在玄關處，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息，平複了一下心情，這才上了樓。
在樓梯口碰見頂著麵膜下來的陶薈，“你臉怎麽這麽紅？”
商落摸了摸自己的臉，“外麵太熱了，我跑的。”
“出去做什麽？”她以為她在樓上。
“沒什麽。”商落輕輕搖頭。
陶薈把麵膜摘了下來，疊在手裏，“落落，今晚的事，老爺子就隨口一說，你不願意，他不會真勉強你。不過，媽媽觀察了下紀家那孩子還不錯，訂婚肯定是早了，彼此了解一下不是不可以。你們又是同學，聽你同學說，你們高中時在學校關係也還不錯，不需要太多磨合期。”
商落在陶薈的話裏，思緒飄遠。
蘇聽闌對她說的一字一句，在她腦海中閃過。
——我們在一起不用再磨合。
——彼此了解。
——是深愛。
——她並不知道，我愛她。
——我暗戀她。
——落落，哪怕最後你的答案非我所願，也請不要反感我和疏遠我好嗎？
“落落？”
“啊？”
“喊了你幾聲，都沒反應，想什麽呢？”
“沒，可能剛剛有點熱，有點不舒服。”商落心不在焉。
“沒事吧？該不會中暑了吧？”陶薈擔憂道，“要不要讓馮醫生過來瞧瞧？”
“媽，我沒事。媽，我對紀星晨沒有那種想法，你們以後不要再提了，真的很尷尬。”商落淡淡地說。
陶薈聽出了商落語氣裏的無奈和不耐煩。
大半夜的出門，就是為了這個煩心？
陶薈瞧著商落這副心事重重的狀態，嚇了一跳，“寶貝，媽媽不說了，媽媽都以你的喜好為準！你不喜歡，媽媽堅決不同意，就算是老爺子的想法也不行。”
“謝謝媽媽。”商落輕輕抱了抱陶薈。
自從他們工作重心挪去國外後，自家的寶貝再沒有這樣抱過她。
陶薈一陣暖意劃過心口，輕輕拍了拍商落的後背，“今天你也累了，什麽都不要想，早點休息。”
“嗯。媽媽你也早點休息。”商落。
*
商落上了樓，關上房門，靠在門後。
腦子裏一片空白，沉默了許久，才走進浴室洗漱。
過了半個小時，她走出浴室。
她手機微微震動了下，是‘蘇狐狸’發來的消息：
【我到家了。】
他還拍了一張房間照片。
粉藍色的裝修。
完全不符合蘇聽闌成熟的氣質。
商落回他，【你搬回你自己的房間住吧。】
她大學離家不近，每天讓司機來回接送，她和司機都累。她打算住校，周末才回來一次，應該不會去那邊住了。
她占據蘇聽闌的房間夠久了，該還給他了。
蘇狐狸：【那樣會不會算同居？】
“......”商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