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山賊們的過往

看著山賊們死不悔改的樣,雲降麵色微冷,手已經搭在了佩刀之上。

他可不是什麽善男信女,方才不過是看在他們當個山賊都混得不如隔壁乞丐,想來是真的沒有動過路過的尋常百姓,又沒有打劫到什麽有油水的大戶,才會想饒他們一命。

但若是他們不知悔改,還想繼續當山賊,他也不介意送他們一程!

“雲降。”

正當山賊們瑟瑟發抖,沒吭聲僵持之際,馬車裏傳出道聲音。聲音娟娟泉水,清脆嘹亮又婉轉柔和,很悅耳,讓人為之一怔。

關鍵是聲音的主人,她在直呼雲少將軍全名。

山賊們心中驚詫不已,下意識地想抬頭,但感覺到一道冷意劃過他們的脖子時,才猛然驚醒那車裏的人不是他們能看的,趕忙又把腦袋往地上縮了縮。

就連趕了一路馬車,見過薑羨的車夫大叔,也一臉茫然的跟著把腦袋埋得低低的。M..

跟著大家做總是沒錯的。

“出來做什麽?”

雲降護在左右,怕她掉下去,索性一把將她攬進了懷裏。

薑羨被他攬得有些不舒服,推了推,沒推開,無奈隻能任由他抱著,目光移到那一地可可憐憐的山賊們身上,輕聲道:“我感覺有故事,出來聽聽。”

“在裏麵也能聽。”雲降還想把她塞進去。

“在裏麵聽得不清楚。”薑羨給了他一拐肘,雲降鬆了鬆胳膊,怕她發火,到底是沒敢把她往車廂裏塞,隻目光冷冽地望向山賊。

感受到那懾人的壓迫力,山賊們心驚膽跳的,背脊直打顫。

然而其中有個看上去文文弱弱,還略有幾分書生氣息的山賊,並沒有像其他山賊一樣隻感受到害怕。

相反,麵對雲降有寬有厲的威壓,他似乎有些激動,像是終於找到了什麽難得的機會,抱著鋌而走險破釜沉舟的決心,重重地朝著他二人磕了三個響頭,腦門都磕破了,才高喊:“罪民周賦,身有冤情,求將軍做主申冤!”

話一出,刹那間,其他山賊齊齊變了臉色。

“老三,你糊塗啊!”

山賊頭頭狠扯了他一把,似乎是想把他扯到自己身後,奈何周賦已經孤注一擲,絕無再躲藏的可能。

他跪伏在地,背脊卻比任何時候都挺得直。

雲降眉峰微微鎖了鎖,垂眸和懷裏的人互視了眼,那表情似乎在詢問她,你要不要多管閑事?

薑羨齜牙,剜了他一眼。

別以為她不知道,事關大鄴百姓苦楚冤屈,最想多管閑事的明明是他。

薑羨哼了哼,推開他緊箍著她腰的胳膊,在車沿邊上直了直腿,坐正了,才朝那喊冤的周賦問:“既有冤,何不去官府?”

雲降也將目光詢問過去。

“官官相護,欺我等小民,讓我等有冤難申,有狀難投!十年寒窗苦讀,卻不得不落草為匪得以苟活。那官府,腐敗黑暗,無權無勢者,怎敢、怎能去告得?!!”周賦言辭激憤,滿麵悲痛,一身襤褸破衣被風帶動,竟讓人看到了幾分難折風骨。

三言兩語,揭露的怕是不止官府腐敗。

薑羨不懂官場沉浮,也不明白這個朝代的陰暗之處,但光從周賦激昂的陳詞中,不難聽出他們這些人,是被官所逼。

而一旁的雲降聽完,眼中早已凜冽刺骨。

雲家世代鎮收大鄴望蘇,雲家男兒戰死無數,但無一不是遵從先祖之遺願,守邊關、護百姓,為大鄴海晏河清做最堅固的後盾。

所以大鄴百姓,才是他們雲家從始至終要守護的。

可現在,他們護下的百姓裏,有人有冤不敢去官府,反而冒死告到他一個武將跟前來。這讓雲降心中殺氣騰騰,想去扭死個把縣官,但他不能衝動,更不能聽信一幫山賊的一麵之詞。

“將事情原委盡數道來,若膽敢摻假,本將絕不手下留情!”

周賦知雲少將軍說出這話,是決定要插手的意思,頓時淚流滿麵,將他們為何落草為寇的經過,娓娓道來……

原來,周賦這些人,本都是景城附近的村民,世代耕種為生,家中都有一畝三分地,日子過得雖然不是很富裕,但足夠填飽肚子,安然度日。

直到兩年前,京都那邊的新貴們,突然都興起了一陣簪花流,最喜往頭上簪些鮮豔的花朵,一日下來要浪費大量鮮花,從而導致京都那邊花坊的鮮花供應不足,大量向較近的城鎮采購。

因著前來采購的花坊,收購價格都抬得較高,讓許多商戶都以為能大賺一筆,便生出自家種植的心思。

其中,景城外的落陽鎮上有戶方姓人家,就企圖壟斷京都那邊收花的需求,打算大肆種植鮮花。

可種植鮮花需要土地,方家雖良田也有不少,但在聽說種植過鮮花的土壤日後再種糧食,收成會大打折扣。於是方家放棄了用自家良田種植的想法,直接把主意打到了附近村民的良田上,想哄騙村民將良田租給他們種植,承諾一年給他們每家每戶二兩銀子。

可二兩銀子能做什麽?

村民們都是世代以耕種為生,家中全靠那幾畝良田過活,自然不肯讓出去。再者沒了良田種糧食吃,那二兩銀子能買幾斤吃的?

怕是連上繳朝廷的戶稅都不夠!

而且後來他們還聽說了,種植完鮮花的土壤,會變得異常劣質,日後糧食收成才有以往的一半。

村民們又不傻,自然不願意把自家土地拿給人家糟踐。

可方家見村民們油鹽不進,大為惱怒,就喪心病狂的讓人趁著夜一把火,把附近上百畝良田裏的莊家全燒了。

好好的一季收成,眼看馬上就要成熟,說燒就燒了。

村民們氣不過,連夜去官府告狀,可那方家仗著家中有女兒攀了高枝,早早就就買通了縣官,去告狀的不由分說,全都被投去了大牢裏關著。

周賦的父親就是在那時,莫名其妙死在了大牢裏。

為了給父親申冤,周賦忍著悲痛打算上京赴考,屆時在京都告禦狀,為村民和老父申冤。

可方家既然敢把事情做絕,又怎麽可能等他去京都告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