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第22章
法式餐廳。
下午一點半。
用餐的客人走了七七八八。
提琴四重奏根據封啟明的要求並沒有在一點停止。
現在的曲目是‘魔笛’, 曲調聽著歡快,其實詼諧諷刺。
方濘接過濕巾擦完手,直接站起身。
他心裏很明白, 封啟明在**他,如一條狡猾的蛇一般。先拿出金錢和禮物,現在又是更進一步的談條件。
其中還反複告訴他所有條件對他有利。
怎麽可能上這種低級的當。
“我去一下洗手間。”方濘淡淡道。
“你真的不考慮一下?”封啟明臉上掛著如沐春風的笑容,眼底卻沒有笑意。
“我沒興趣。”方濘站直身體,
封啟明臉上閃過一絲詫異,隨後露出很感興趣的神色, 緩緩說道:“不用急著回答, 我可以慢慢等的。”
方濘蹙眉, 深深看了封啟明一眼。轉身往西餐廳深處走去。
洗手間在拐角的位置, 非常隱蔽,隻有頭上男女白色圖標才能辨別出來。
已過了用餐時間,洗手間裏空****的,自動感應香氛噴出淡雅的藍風鈴香味。
方濘徑直走向了洗手台。
仿古雕花的洗手台白色大理石做成了海浪花紋。
方濘調到冷水開關,把手放到自動感應龍頭下,冷水汩汩流出,輕柔地趟進貝殼形狀的白瓷盆裏。
他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晚上沒睡好,麵色有些蒼白。
深吸了一口氣, 手捧冷水拍了怕臉頰,需要冷靜一下。
西餐廳的空調溫度開得適宜, 中午太陽熾熱, 水管裏流趟出的水沒有一絲絲溫度。
冷水模糊了他的眼睛。
涼意沿著皮膚往裏滲透。
方濘一抬頭視線凝在鏡中被水沾濕的臉上, 眼眶有些發紅, 頭發也濕了一點, 貼在額頭上。
方濘想起了母親,心口起了絲絲悸痛。
“我跟你說剛剛那菜不錯,就是老東西太小氣了,那分量還不夠塞牙縫。”
“就是就是,四人點了個雙人套餐尬死我了。”
“你們別抱怨了,有得吃就不錯了。”
“你沒看到服務生一直在翻白眼嗎?”
“就是,再也不找這老東西了。”
外麵進來幾個人,一邊走一邊抱怨著。
方濘沒有太在意。
他已經洗完臉,情緒平穩了很多。順手從台子上抽了一張紙巾,細細擦了擦發紅的眼睛。
離開的時間不短,大概十來分鍾,他打算返回餐廳。
和封啟明沒有共同語言,反正父親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剛剛走過餐廳,方濘還特瞥了一眼門口,那兩個保鏢已經走了。
待下去也沒有意義。
時間不早了,小轍還在咖啡廳等著。
也是時候和封啟明道別走人了。
最後以後永遠不見。
“這不是方哥哥嗎?”站在方濘旁邊對著鏡子補粉的男孩突然拔高了聲音。
方哥哥?
那聲音細尖細尖地如指甲刮過玻璃。
鑽進方濘耳朵裏,隻感覺一陣肉麻。
加上那語調還把尾音故意拖得很長,讓人惡心得想把剛剛吃下去的東西吐出來。
“果然是方哥哥。”旁邊矮了方濘足足一個頭有餘的男孩親熱地貼上來,手中還拿著裸粉色的唇釉。
方濘臉色陰沉往旁邊讓了讓,直接甩開男孩的手,一股脂粉味鑽進他的鼻子。
這男孩不過十八九歲,臉上擦著厚厚的粉底,嘴巴塗得水嘟嘟的,有如剛去廚房偷吃過豬油。
假睫毛往上飛起。兩邊腮紅連著側影顯得有些髒,有如長了胡子。
“哎呀,才多久方哥哥就不記得人家了。”男孩故作傷心和朋友調侃道。
方濘都懶得搜索記憶,他對於此種類型的人從來就是敬而遠之,根本談不上有交集。
在島城多的是像這樣的小0,到處在外麵自稱是他熟人,甚至男朋友。
方濘嫌惡地又洗了一邊手。
在冷水裏用力擦著剛剛被碰觸到的地方。
“哥,你真不認識我嗎,唉,前一段時間你還說人家可愛的……”男孩不甘心放走方濘大聲道。
方濘看都沒看他,迅速洗完手,又抽出紙巾擦幹,手臂洗得過於用力,通紅一片。
男孩的朋友開始嘲笑起來:“你這個小騙子,還到處跟人說方大少爺是你男朋友。”
男孩不服氣,生怕被人笑話,又抱住方濘的手臂,媚笑道:“哥,你真不記得我啦,我是小泉呀。”
方濘冷冰冰甩開他:“再說一遍。”
小泉噘噘嘴,隻好悻怏怏地說道:“小泉,就是那個小泉,嗬嗬,哥,你還記得不?”
方濘的眼睛裏全是冰渣子:“原來你就是那個以我的名義到處騙吃騙喝的小泉?”
“……”小泉瞬間臉煞白,嘴角擠出一絲笑容,“哥,怎麽能說騙呢,我們不是戀人關係嗎?”
方濘深吸了口氣,因為這兩天方父在,才沒有處理這個小泉。
想不到在這裏遇到了。
該怎麽處理這個招搖撞騙的小泉呢?
讓保安扣住?
打個電話讓警察過來?
看今天這個架勢,大概又是騙了哪個冤大頭來這裏消費。
小泉有些心虛:“對不起啊,哥,我不知道你會這麽在意錢,我下次注意點。哥你千萬別往心裏去。”
小泉的兩個朋友捧腹大笑。
其中一個長得有些圓潤男生笑道:“好摳門。”
方濘臉色一沉,小泉真會說話。
一口一個‘哥’。
明明以他的名義到處騙,還要轉過頭說他摳門,往他身上潑髒水。
方濘懶得和他們計較,拿出電話準備直接報警。
手上的號碼還沒撥出去,被眼明手快的小泉一把抱住。
“哥,別啊。”小泉嬌聲道,“你別和我計較了,我們是什麽關係,昨天晚上你還弄得人家好痛呢,今天就翻臉不認人了。”
方濘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把手機放在洗手台上。抓住小泉的胳膊往後一扭,另外一隻手製住小泉瘦不拉幾的肩膀。
小泉兩個同伴已經悄悄撤退了。
小泉還死拽著方濘,跟個潑婦一般,手腳並用纏住方濘,拚命掙紮。
兩人僵持不下。
小泉想一口咬上去,被方濘死死鉗住下巴。
洗手間門口。
封啟明已經看了好一會熱鬧。
服務生通知封啟明洗手間起了爭執他就趕過來了。
坐在座位上早就等得不耐煩的封啟明,明顯感覺到了方濘的不高興,愈發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玫瑰美麗,卻帶著刺,采摘起來才更帶勁。
何況這玫瑰的脾氣還不小。
“需要幫忙嗎?”
封啟明終於忍不住出了聲,聲音雖然低沉充滿磁性但掩不住笑意。
方濘冷聲:“叫保安,報警。”
小泉抗議道:“睡完就不認人,拔X無情!”
方濘:“閉嘴。”
封啟明讓出身位,兩個保安恭恭敬敬小跑進來,一個抓住小泉的手,一個抓住小泉的腿,接過方濘的手。
小泉幹脆倒地不起,在地上撒潑打滾,嘴裏還拚命得喊著非禮。
封啟明覺得好笑,看了一眼方濘,手臂那雪白的皮膚一道道紅印觸目驚心,讓人忍不住憐惜。
還不知道是誰非禮誰。
方濘終於脫了身,第一時間走到洗手池,又細細地按七部洗手法清潔。
他總覺得小泉身上的脂粉味沾到了手上,反複洗了一遍又一遍。
洗畢,他伸手摸向鏡子底下的紙巾,隻見手邊出現了一個紙巾盒。
“洗手間的紙巾粗糙,用這個吧。”封啟明又忍不住多看一眼那白皙如玉的手,已經被方濘自己搓得通紅,仿佛馬上就能破皮似的。
“謝謝。”
方濘淡淡看了一眼,接過紙巾,剛剛有些激動了,洗手用力過猛,加上他皮薄又容易過敏。
紙巾不似平常的衛生間用品,輕柔如羽毛。
手剛剛擦完,服務生貼心地奉上乳木果護手霜。
方濘不由臉一沉。
不到二十分鍾。
便來了兩個警察,非常迅速。
封啟明特意讓人報警並開了酒店的綠色通道讓警察盡快趕到現場。
小泉看到警察泄了氣,也懶得再鬧騰。
臉也花了,睫毛也掉了,衣服也髒了,幹脆躺在地上裝死。
警察粗略地問了現場人員幾句話。
又給方濘做了一個簡單的現場筆錄。
完了,方濘將咖啡廳,酒店,奢侈品店的聯係方式都提供給警察。
方濘看了封啟明一眼,不得不說辦事效率非常高。
不愧是現在的頂級商人。
小泉很快被警察帶走。
走時哭喪著臉,一直回頭看方濘。
一口一個‘哥’充滿了哀怨。
讓方濘好不尷尬。
此時現場人都撤去。
隻有封啟明還斜斜依靠在門口。
全程看著熱鬧,現在一副津津有味、意猶未盡的樣子。
“我和剛剛那個人沒有什麽關係。”方濘皺眉。
他自己也不知道在解釋什麽,到底和封啟明有什麽解釋的必要嗎。
反正是無關緊要的人。
封啟明怎麽看他並不重要,也不關心。
“我知道,我不介意的。”封啟明淺笑,“你似乎和我想象中的有點不一樣。”
方濘愣了愣,不知該說什麽。
“我們要不要找個時間互相了解一下,或許你在我身上也有不一樣的發現。”
封啟明直接了當,目的明確。
方濘頓了頓,看著封啟明心中毫無波瀾。
清脆的‘叮鈴’聲響起。
那是一隻小小的風鈴,被一陣輕柔的海風吹過。
沉默被打破,方濘的眼前明亮起來。
風鈴的那頭,牽著藍色的大海。
他抿了抿嘴,流出溫柔的笑容,看著手機屏幕。
藍眼睛:我看到海豚了。(附上照片)
方濘並沒有點開放大圖片,而是將手機塞到牛仔褲口袋裏。
方濘大步走出洗手間,與封啟明擦肩而過。
繼續剛剛的話題,輕聲回答道:“不用了,我真的沒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