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大婚
六月六，宜嫁娶。
天還沒亮，整個肅王府就已經忙活開了。一群五大三粗的糙漢們掛紅綢搬凳子布置場地，忙得熱火朝天又井然有序。
而永昌侯府這邊，沈明嬌迷迷糊糊的被喊起來，還沒等她睜開眼，直接就被粗暴的海棠架著到了淨房沐浴，直到頭發擦的半幹，她才徹底清醒。
以往薔薇院就海棠一個下人，今日卻是格外熱鬧，不大的小院擠滿了人，喜娘連同五六個丫鬟團團圍著她打轉，
沈明嬌看的眼暈，索性吩咐幾人去給她拿膳食。
不多時，幾人回來，隻端來了一大碗白粥和一碟涼拌黃瓜。“夫人說四姑娘今日大婚，不宜吃太多。”
沈明嬌掃了眼那熬的稀疏的白粥，恐怕這一大碗下去，她不知得跑多少趟茅房，李氏這心思可真夠無語的。
她倒也沒說什麽，隻拿起筷子吃了幾根黃瓜。
幾人服侍著她換上婚服。
海棠麵色難看的進來，“姑娘，夫人請的全福人過來了，隻是…”
沈明嬌看見走進來的秀美夫人，瞬間了悟，概因李氏請的全福人是靖國公夫人，也就是裴霽的母親，
請前未婚夫的娘給她做全福人，沈明嬌隻能說，李氏為了膈應她，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沈明嬌站起身，笑著迎上前：“裴姨。”
靖國公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從腕上退下一隻翡翠鐲子戴到她手上：“好孩子，是我家阿霽沒福氣。”她抹了抹眼角。
“如今好了，你能嫁給肅王，裴姨真心替你高興。”
沈明嬌扶著靖國公夫人坐下，笑著道：“您別多想，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如今我和裴公子各自都有了歸屬，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當初要退婚的是裴霽，至於靖國公夫人，即便有些小私心，卻也是人之常情。
況且兩邊關係如此尷尬的情況下，她能答應來給自己做全福人，沈明嬌心裏還是很感激的。
跟在後麵的李氏看著兩人有說有笑的樣子，暗暗咬牙，心道這丫頭果然城府夠深，明明心裏嘔的要死，麵上卻裝的言笑晏晏，
隨李氏一起過來的沈明妍隨手從腰間扯下一個荷包，遞給沈明嬌，笑道：“這是我親手繡的荷包，祝四妹妹新婚快樂。”
沈明嬌示意海棠收下，同樣笑著回了她一句：“同喜同喜，聽說姐姐和裴公子的婚事就定在下月，妹妹在這裏恭喜姐姐得償所願。”
對上她仿若洞悉一切的目光，沈明妍狼狽的別開臉，手指緊握成拳。
由靖國公夫人梳頭絞麵完後，喜娘上前，欲給她化妝，
沈明嬌趕忙擺手拒絕，“我自己來。”她可不想被畫成白麵饅頭。
她的五官本就農豔，並不需要化太濃的妝。她隻簡單畫了下眉眼，再稍微抹了點腮紅胭脂。瞄了一眼銅鏡，滿意的點點頭。
靖國公夫人給她帶上鳳冠，一瞬間，眾人倒吸了口涼氣。
沈明嬌原本就生得極美，如今稍稍一打扮，更是美出了新高度。那一身紅色婚服像是為她量身定做，一張如胭脂烈馬般的明豔臉龐，整個人像是在發光。
沈明妍看著這樣的沈明嬌，指甲不自覺嵌進掌心。
有的人就是天生好命，單憑一張臉，就能一切手到擒來，
可是，憑什麽呢？
這時遠遠傳來鞭炮聲，丫鬟過來稟報：“肅王殿下到門口了。”
“快，把蓋頭蓋上。“
永昌侯府大門外，一身紅衣的肅王殿下踏馬而來，在他身後，跟著一溜麵容冷肅的青年。
等到了近前，眾人利落翻身下馬，行走間，各個脊背挺直，步伐一致，若不是胸前別著的大紅花。打眼一瞧，不像是來接親，倒像是在閱兵。
以至於原本負責攔門的本家旁係一眾少年見此不自覺挺直脊背，
甚至有個參了軍的少年本能的抱拳單膝跪地，其他人一見，互相對視後，也不自覺跟著跪下抱拳行禮。
場麵頓時一靜，兩方人相互無言的對視著，
惹得周圍看熱鬧的眾人一陣麵麵相覷，心中感慨肅王殿下不愧是大夏國的戰神，就連接親攔門這等喜慶事，都能搞得像在軍事演練。
馮五輕咳一聲，想要開口活絡一下氣氛，卻見自家殿下抬了抬手，淡淡道：“都退下吧。”
帶頭跪下的參軍少年聞言恭敬地退到一旁，其他人見此腦子一蒙，也跟著退到了一旁。
於是肅王殿下就這麽大踏步的走了進去，
眾人：“……”
討論了一整晚攔門計劃，打算借此和肅王套上關係的眾少年：“……”
……
沈明嬌拜別了崔氏等人，對著她父母的牌位磕了個頭。
沈紀安笑得滿麵春風，雖然經過上次那事，她挺怵沈明嬌的，不過因著是和肅王結親，朝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幾乎都來了。
揮別過了親人，接下來就該是家中兄弟背著新娘上花轎了。
卻在這時，有丫鬟慌慌張張地來報：“夫人，不好了，大少爺下台階時滑倒摔傷了腿。”
李氏猛的站了起來：“怎麽回事，好端端的怎麽會滑倒，摔的嚴不嚴重？”
說罷也不再管堂上眾人，抬腳急匆匆去了後院。
喜娘猶豫著道：“吉時快到了，侯爺您看…”
眾人也反應過來，
是了，如今大少爺摔傷，三房的少爺又太小，那有誰背新娘子出嫁？
這時一個眉眼虛浮的少年上前：“父親，既然大哥腿受傷了，那就由我背妹妹上花轎吧！”
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沈明嬌那嫁衣包裹下凹凸有致的身形。
沈紀安無可無不可的點頭。
沈明嬌感覺有一道不懷好意的視線盯著她，透過眼前晃動的流蘇，她看清那人是大房的庶出少爺沈強，是個花天酒地的紈絝子。
見沈強一步步朝她走來，她皺起眉，頓時一陣惡心。
偏生這會這麽多人看著，這人也算是她的兄長，眾目睽睽之下，她還真不好做什麽。
沈強走到沈明嬌近前，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露出的白皙下巴，咽了咽口水。
“妹妹，來，哥哥背你上花轎！”一開口就帶著戲謔的調笑。
說罷抬起手，似乎想要拍拍她的肩膀，沈明嬌後退一步。
沈強歎息一聲，故意大聲道：“妹妹，我知道你素來看不起庶出，這麽多年我也習慣了，可今天是妹妹出嫁的日子，縱然知道妹妹討厭我，可我還是想親自送妹妹上花轎，”他低頭懇求：“好妹妹，你就給我這個機會吧！”
沈明嬌被他這一句“好妹妹”叫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然而他這一席話聽在在場賓客耳裏，隻覺得沈明嬌性格傲慢，目中無人，瞧不起一心疼愛她的庶兄。
搞得沈明嬌進退維穀。偏生這時沈強在他麵前俯下身。
“及時到了，妹妹快上來吧！”一雙眼睛乞求地望著她。
不少人看不過去，紛紛開始勸說沈明嬌聽話，大喜的日子別使性子雲雲…
沈強嘴角得意的勾起，
沈明嬌咬牙，心中把背後設計這一出的人罵了千百遍。
偏生按照風俗，新娘子蓋上蓋頭後就不能說話。
可讓她被這麽個惡心玩意兒背她又實在忍不了。
最終她隻思考了不到一瞬，決定自己走出門去，
至於被人議論離經叛道，目中無人什麽的…
算了，嘴長在別人身上，他們愛咋說咋說！
左右自己又不會少塊肉。
卻在這時，久不見人出來的封黎笙走了過來，見堂上氣氛不對。他問沈明嬌：“怎麽回事？”
沈明嬌覺得，沒有哪一刻，封黎笙的聲音如此之動聽！
於是她也不管什麽風俗忌諱了，指著沈強，十足囂張道：“我不想讓他背，他看我的眼神好惡心！”
眾人都無語的看著她，覺得這姑娘果然目中無人。
封黎笙隨意掃了沈強一眼，嚇得對方直接跪坐在地。
封黎笙：“骨頭這麽軟，逞什麽強！”
沈明嬌直接笑出了聲，這話就差沒直接說沈強不行了，倒沒看出來封黎笙居然還有一句話噎死人的毒舌屬性。
喜娘戰戰兢兢的開口：“殿下，再不走就誤了吉時了…”
封黎笙上前。
沈明嬌以為他是要來抱自己，十分配合地伸了伸手。
卻見封黎笙在她麵前微微俯身，“上來。”
沈明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