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下聘
沈明嬌覺得這一屆的皇室絕對是有史以來最親民仁善的。
這事若放在前朝或是先帝時期，敢這麽肆無忌憚討論貴人們的桃色新聞，還十分大膽的寫成話本——雖然用的都不是真名，可有眼睛的都知道這寫的是誰。
指不定早抄家滅族多少回了。
這時翠柳走了進來，看了眼愜意的主仆兩人，道：“四姑娘，今日三姑爺來下聘，夫人讓您去花廳。”
沈明嬌眼都沒抬，“告訴你家夫人，就說我正忙著繡嫁妝，沒空。”
若是以前，為了能少些麻煩，她少不得和這些人維持麵上情。
可如今。她既有了肅王府這座靠山，不用顧及別人的感受，那她幹嘛要委屈自己做不喜歡的事？左右如今她身份擺在那，李氏就算再不爽，也隻得憋著。
翠柳心中一梗，可想到對方即將嫁進肅王府，再不似以往可以隨意忽視的透明人，隻得生生忍下了這口氣，強笑著離開。
海棠對著她離開的背影做了個鬼臉，
……
翠柳回到花廳，當著所有人的麵脆聲轉告了沈明嬌的話。
李氏看了眼翠柳，接著她的話意傷感的歎了口氣：
“你們千萬別多想，四丫頭從小沒了父母，最是可憐，平日裏府裏有什麽好東西，也都緊著四丫頭，可這孩子也不知怎麽了，總是低著頭不敢看人。”
她欣慰的笑笑：“如今好了，她被肅王看中，再也不用活得謹小慎微了。”
她雖這麽說，可聽在眾人耳裏。隻覺得沈明嬌就是個一朝得勢就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就有個麵相刻薄的中年婦人冷哼了聲：“夫人就是心太善，依我看，您辛苦養大她成人，她若不敬您，那就是不孝。”
身旁同伴拉了拉她，好歹是未來肅王妃，說話留點分寸，時下不孝可是大罪。
卻又聽一個年輕少婦壓低了聲音道：“我聽說啊，肅王之所以願意娶她，是因為她用了下作手段和肅王有了首尾，剛好被聖上撞見，肅王才不得不娶…”
周圍另一個人立馬好奇的湊過來，同樣壓低聲音道：“不是說肅王為了氣蘇姑娘才…”
“哎！這你也信，英明神武的肅王殿下怎麽會做這麽幼稚的事？我看啊，指不定是她做了什麽…”
拜各類話本說書所賜，眾人對於沈明嬌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準肅王妃的印象都不是太好，覺得肅王娶她是逼不得已。
即使有人一開始不相信，可聽的多了，也會潛意識覺得沈明嬌的確是個功於心計的壞女人。
李氏端起茶盅，掩住微翹的唇角。
雖然沈明嬌嫁進肅王府已是不爭的事實，侯爺也交代過她務必要把人籠絡住，可想到記憶裏的那張臉，她就不想讓那小賤人好過。
沈明妍聽著這些人嗡嗡的議論著沈明嬌，心裏劃過隱秘的暢快，卻又忍不住唾棄這樣的自己。
卻在這時，有下人前來通報，說禮部的人過來給四姑娘送大婚所穿的婚服等一應物時。
霎時，正興奮議論的眾人麵色一僵，整個花廳像是被按了暫停鍵，靜的落針可聞。
李氏很快反應過來，笑著讓人把東西直接送進四姑娘的薔薇院，說這是王爺成親的慣例。
眾人聞言也都鬆了口氣，是呢？這隻是皇室婚禮必經的流程，沒什麽大不了的。
然而下一刻，卻又有下人過來通報，說肅王府的大總管花公公過來了，身後還跟了一大串抬著箱子的護衛，說是奉肅王爺之命來給四姑娘送聘禮的。
李氏霍得一下站了起來，跟著下人往門外走去，其餘眾人也都驚訝地瞪大了眼，好奇的跟在身後。
侯府門口，花公公正指揮著人一箱箱往府裏搬東西，惹得周圍鄰居好一陣圍觀。同時不免疑惑，不是傳言說肅王是被迫娶的這位沈姑娘嗎？
花公公似乎還嫌不夠，接過隨從遞過來的厚厚禮單，清了清嗓子，高聲唱讀了起來：
“五尺高的紅珊瑚一株……”
“鮫紗錦緞十匹……”
“黃金千兩……”
“畫聖吳道子真跡送子天王圖……”
每念出一句，抬著箱子的侍衛便應景的輕輕掀開一角，端的是高調之極。眾人卻早已被這五花八門的稀世珍寶震得目瞪口呆。
這哪裏是下聘，這是要把家底掏空的存在啊！這裏麵隨便一件東西單拎出來都能作為一些小家族的震族之寶了。
李氏等人迎上一排排抬箱子的侍衛，她正準備上前開口，就聽門口花公公高亢的聲音遠遠傳來。
“十斤重的極品老坑玻璃種一塊……”
“京郊溫泉莊子一座…”
“上好良田千畝……”
“京城東大街商鋪一百零八間……”
每多聽一句，眾人的眼睛便瞪大一分，聽到最後，心理素質差的險些雙腿一軟跌坐在地。
不是她們沒見過世麵，實在是這些東西太貴重了啊！
不說別的，就那城東的一百零八間商鋪，光是收租每年都有數不清的進項。
這一刻，眾人深深明白了何為謠言不可信，
李氏看著這一件件價值連城的物件從她麵前經過，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如此一比較，之前裴霽送來的聘禮仿佛是個笑話。
沈明妍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今日本該是她的大好日子，可眼下，卻被沈明嬌生生搶了風頭。
這一刻，因搶走婚事的愧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淺淺的恨意。
李氏壓了壓情緒，吩咐人把這些東西抬到大庫房。
這時念完禮單的花公公走了過來，笑眯眯的看著她，說出的話卻毫不客氣：
“不勞夫人費心，這些東西是給咱王妃的，自然得有老奴親自送到王妃的院裏，再由王妃出嫁時帶走。”
被戳穿心思，李氏臉色有些難看，不過念著對方身份，隻得強笑著應聲。
……
薔薇院裏，沈明嬌剛送走了禮部的人，正在安排兩名教養嬤嬤的住處。
就見花公公笑嗬嗬的走了進來，一看見她，對方臉上的笑更燦爛了。幾步上前就要給他行禮。
沈明嬌趕忙上前把人給扶住，“公公不必多禮。”
這可是她前世的老夥計，可以說她和花公公接觸的比封黎笙多多了。
隨即吩咐海棠：“把井裏吊著的酸梅湯端來。”
花公公挑了挑眉，激動道：“王妃果然對殿下一片癡情，連老奴喜歡喝酸梅湯這點微末小事都打聽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