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你(“別碰我”...)

花朝根本不聽謝伏說什麽, 她連話都不打算接。

謝伏太會給人下套了,她但凡否認一個字,就證明那天晚上她真的去過思過峰, 繼而她否認沒有親吻過他的事情, 也就變得極其幹癟和不可信。

但這件事光是花朝否認,顯然是沒有用的。

師無射聽了謝伏拿腔拿調的話, 已經壓不住怒火了。

謝伏的話像一把鈍刀,切割著師無射的理智,因為謝伏受刑的那天晚上, 師無射反反複複催動雙魚同心佩,花朝卻始終不曾接通。

師無射知道她去了思過峰,才會等在了飛流院的門口, 但師無射不知道, 那天晚上花朝還親吻了謝伏。

師無射心中被謝伏戳進心窩的這一把鈍刀, 割得鮮血淋漓。

花朝拉著他走得越快,師無射心中便越是難以忍受。

師無射看著花朝的後腦,很想掐住她的後頸, 逼迫她、質問她。

她跟自己什麽事情都做了,還不止一次, 怎麽可以去親吻別的男人?!

師無射又想起了花朝曾經幫謝伏擋鞭子的事情,還有在思過峰的那一夜, 謝伏發瘋失去理智, 她也是在喊自己不要傷害謝伏。

師無射氣得眼圈都紅了,反手抓住花朝的力度也控製不住地變大。

花朝忍著疼,安撫著師無射:“九哥, 你弄疼我了,鬆一些, 我們離開這裏吧。”

師無射手掌放鬆一些,定定看著花朝,他有太多的話想要問她,卻根本不敢開口。

“我們回去吧?”花朝說,“我們……”

“你別那樣抓著她的手腕,朝朝很怕疼的,”謝伏不知死活的上前來,被師無射陰了兩次,依舊不懼。

他直接來拉扯師無射抓著花朝的手臂,嘴上又找死地說:“朝朝的皮膚嬌嫩,稍稍吮一下便是一塊可怖的紅,磕一下就要青一塊,如何經得住你這般大力揉搓?”

花朝聽了頭皮都要掀開了,心說大哥你說的這麽逼真,你這輩子也沒什麽機會揉搓我吧!

“你胡說什麽呢!”花朝用另一隻手推了下謝伏的肩膀,十分不客氣。

但是謝伏笑得太賤了,滿眼的繾綣,一臉的春.情,花朝推了他一下,他沒有後退,隻是向後仰了一下。

“哎呦。”他輕呼一聲,甚至還朝著花朝眨了眨眼。

他這樣**,就好似花朝剛才推他的那一下,不是推搡,更似調情。

花朝早知道謝伏從來都是為達目的不要臉皮的,但是她上輩子領略的不充分。

因為謝伏不會這樣對她沒臉沒皮,花朝上輩子太稚嫩了,年少無知沒見過幾個男人,謝伏長成這副模樣,境遇又差,還會撒嬌賣乖,很輕易牽動了花朝“普度眾生”的心,都沒用他怎麽追,花朝就答應和他好了,好的從無二意。

這輩子她猛然領教謝伏如此深厚的臉皮,愣了一下。

花朝隻感覺她被一道靈流幻化的鞭子纏縛住,直覺要遭,眼疾手快扯住了師無射的儲物袋。

緊接著她被這股靈流淩空甩出去老遠,師無射和謝伏周身的靈壓同時**開,這一片深秋山林被罡風掃過,落葉急如雨下。

花朝落在遠處,纏縛在她腰身之上的靈流,在她麵前化為阻隔靈盾,隔絕開了遠處已然激烈交戰在一處的兩個人。

他們沒有打膩,花朝實在是看都看膩歪了。

但是兩人才打上,花朝就看出了點不一樣,謝伏最近劍法又有精進,半空之中銀光錚錚,他的長劍密不透風地同師無射的蛟骨刀頻頻相撞,短時間竟是有種勢均力敵之感!

師無射懸浮在半空,足下乘風,身法迅疾,連花朝都難以捕捉。

兩人幾息之間交手上百個來回,便聽“砰”地一聲,謝伏被師無射重新組合的長鞭纏住腳腕,狠狠摔在了地上。

花朝手中抓著師無射的儲物袋,下意識地眯眼睛縮肩膀,但是等了片刻,熟悉的疼痛卻沒有傳來。

她知道謝伏肯定打不過師無射,就提前吞了顆花良明給她以謝伏的血煉製的丹藥,今天正好順便看看效果。

果然好用!

還得是親爹可靠。

師無射此刻麵容冰寒,花朝在他身後看著他翩然落地,周身煞氣靈壓層疊**起,引動周遭落葉亂飛,瀑布激流繚亂,水汽沉沉掃開,簡直要將方圓數裏活物的熱血都凍透。

花朝看著他的背影,恍惚間看到了上一世那個陰鬱沉默手段狠辣的魔界帝尊。

而被擊倒在地的謝伏,撐著手臂半起身,他發髻都被打散了,長發之上沾了落葉,弟子服有兩處被罡風撕裂,但是竟也不顯狼狽。

他抬手慢慢抹了下唇邊血跡,一條腿支起來,一隻手臂搭在膝蓋上,姿態隨意,麵上甚至帶笑,隻有雙眸微紅。

他之前手中提著的活兔子已經在他不遠處死透了,而謝伏此刻,便像是一個在山間化形的白兔精。

他看向花朝的方向,微微歪頭,笑著說:“別怕啊朝朝,我沒事……”

正朝著這邊走的花朝聞言腳步一頓,誰是要關心你啊!

不要臉的玩意。

花朝不上當,但師無射又上當了。

關心則亂,加之之前花朝就幾番維護謝伏,師無射就以為花朝又要去管謝伏,他忍不了,連架都不想打了,他又不能真的在這裏殺了謝伏,因此轉身扯下披風,把花朝一卷,連她腦袋都蒙住了,扛著她禦劍而起。

山林中亂撞的靈壓消散,樹葉翩然落下,謝伏盤膝坐在一片枯敗之中,麵上笑意消散幹淨,取而代之的是陰鷙。

花朝被師無射“秋風掃落葉”一般,卷到一處無人的山洞裏麵。

這裏離弟子們落腳的地方也很遠,師無射給山洞設下了禁製,這才把從頭到尾沒動也沒掙紮的花朝,從他的披風裏麵扒了出來。

這山洞裏麵靜謐漆黑,肉眼什麽也看不見,隻有將靈力附著在眼睛上,才能正常視物。

花朝頭發亂了,大頭朝下飛了一路,倒控的麵上色如春花,眼神空蒙。

師無射看了一眼,便心中驟緊,呼吸徹底亂了套。

和瀑布邊上完全不同,在那裏好歹算是天地高闊,師無射還能壓抑住自己。

但是這裏隱秘漆黑,黑暗助長滋生的不僅僅是罪惡,還有一直壓抑的,無處安放的渴望。

這裏顯然是一個猛獸巢穴,到處都是獸爪印記,不過沒有猛獸存在,應當是被棄用的巢穴。

師無射靠在溝壑深淺不一的牆壁上,將花朝麵對麵抱在自己懷中。

他先是抬手,把花朝散亂的發撫順,而後抬手捧住了花朝的臉,手指撫過她的眉目,鼻梁側臉,最終停在了她的唇邊。

師無射從開始輕撫花朝的嘴唇,變成擦、用力地擦,把花朝的唇都揉變形了。

她皺眉道:“你,唔,做什麽!”

師無射停下,還覺得不夠,一雙琉璃的眸子在這黑黢黢的山洞之中,深暗的不見底。

半晌,他才有些艱難地問花朝:“你吻他了嗎?”

花朝:“……”她遲疑了一下。

就這一下,師無射就瘋了。

他捏住花朝的腮狠狠吻下來,壓抑了這麽久終於失控,他緊緊扣著花朝的後頸,另一隻手臂攬著花朝的腰身,一絲縫隙也不許她躲開,一口氣也不許她喘上來,簡直要就地將她拆吃入腹一般。

花朝喘不上氣,腦子不清醒,想到她曾經看到的那些書,有些書中記載,獸類的食欲和獸.欲,是連在一起的。

師無射此刻就像個發了狂的獸。

好久,花朝快窒息了,抬手砸他肩膀的時候,師無射才總算是放開了花朝,又變成極其溫柔地用鼻尖一下一下碰花朝的臉頰,耳朵,不厭其煩。

和師無射在一起,某些時候的體驗,花朝其實是有些招架不住的。

她所有的經驗都來自謝伏,謝伏從來都是克製的,就算偶有放肆,能讓別人失控,他自己卻不會。

他從沒有如師無射這般,將失控喘息和急切吞咽的聲音毫不掩飾地讓花朝聽到,讓花朝分明又清晰地感覺到他的悸動,他讓她知道,他在為她發瘋,因為親近她而變得癲狂。

這過於濃烈的情緒像深海,將花朝淹沒,也讓她窒息,更讓她的心跳無法選擇地同他漸漸重合。

她此刻什麽也看不清,她沒有用靈力附著雙眼,她卻能夠想象出師無射現在的表情和眼神,她見過無數次。

她在他狂亂的情緒之中顛簸,她不敢看清師無射此刻的神情。

她不能夠適應,她不太能理解,為什麽一個人會對另一個人渴望成這樣。

花朝甚至覺得,這是不體麵的。

但這不妨礙花朝喘得像是才跑了八百裏,渾身骨頭都被揉酥了。

而這不過隻是一個吻而已。

等到師無射終於停下,將額頭抵在花朝的額頭,整個洞穴之中,隻能聽見彼此深淺不一的呼吸。

“我們回去吧……”花朝莫名開始害怕,一個吻她就憋到心髒開始發疼,若是真的做了什麽,以師無射現在的瘋勁兒,花朝很難不耽誤接下來的行路。

他將頭抵在花朝肩頭,壓抑著自己洶湧的情緒,箍在她腰上的手掌青筋凸起。

他想到了什麽,隻是想到,就嫉妒得要發瘋。

最終他還是忍不住問花朝:“你和謝伏做了嗎?”

花朝:“……”她又遲疑了一下。

師無射猛地用力,快把花朝腰骨勒斷了。

求生欲促使花朝趕緊找補:“沒有,沒有沒有沒有!”

這輩子沒有。

“你別聽謝伏胡說,他最是心機深沉!”花朝拍著師無射肩膀說,“你還沒看出來嗎?他和你交手幾次,劍術精湛了不少,他在偷學你的蛟骨刀陣,你以後別被他給騙了再和他動手了!”

師無射聞言,身上的緊繃、後脊的僵硬、那些侵透在骨頭裏的酸澀嫉妒,終於寸寸融化在了花朝的否認裏麵。

他放鬆了手臂,下巴擱在花朝肩膀上,氣息都軟了下來。

他們沒有做。

師無射後脊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水,他真不知道若是花朝和謝伏做了,他會怎麽樣。

他能怎麽樣?

“你以後不要理會他。”師無射半晌才開口,出口就是命令,帶著冷硬和霸道。

但是說完之後,他自己知道自己不能這樣和花朝說話,又趕緊用鼻尖戳了花朝兩下,用商量的語氣,在花朝耳邊道:“好不好?”

花朝根本沒在意他的語氣,她現在就想趕緊回去。

她有點熱,沒來由的熱,可能是師無射身上太熱了吧。

“我本來也沒有搭理他,你剛才不理他,我們現在就已經回去了。”

“我們走吧?”

師無射“嗯”了一聲,但是沒動。

花朝要起身,師無射按著她的肩膀,將她重新按回來了。

花朝感知他的狀態,麵色更紅了,像熟透的蜜桃,一掐破皮肉,就汁水流淌的那一種。

她的眉目秀雅端麗,平日裏絕沒有這般的極妍之色,非動情不能見。

師無射看得有些癡,他低頭啄吻她,感覺到她脊背發顫,竟然低低輕笑一聲。

說道:“壯壯別怕,就……再待一下。”

“就一下。”師無射難耐道,“稍微等一會兒就好。”

等兩個人解了山洞禁製出來,花朝隻感覺自己整個脫了一層皮一般疲憊,卻分明什麽都沒有做。

他們從頭到尾,隻在師無射失控之時接了個吻。

但是她掛著師無射手臂出來,站到山洞外麵了,腦子還亂亂的,腳像是落不到實處。

“走吧。”師無射召出長劍,要拉花朝一起。

山風吹來,吹透花朝單薄的衣裙,花朝向前邁了兩步,還沒等搭住師無射的手,就整個如遭雷擊一般地僵死在原地。

她麵上先是空茫了一下,而後血色如海水倒灌一般洶湧而上,眨眼之間,她臉紅得要滴血。

她觸電一樣鬆開師無射的手,原地抱著自己蹲下,把自己縮成了一個球。

師無射不明所以,連忙彎腰扶花朝,結果被花朝極其激烈的嗬斥:“別碰我!”

師無射愣了。

她感覺自己……黏黏的。

花朝慌張極了,羞恥的頭頂在冒煙,眼淚簌簌滾下來。

“你怎麽了?”師無射急得不行,伸手按在花朝頭頂,探入靈力查看她的狀況。

花朝流著淚抬眼狠狠瞪他,眼中盛著慌張和埋怨,咬牙切齒又帶著哭腔道:“都怪你!”

她從來沒有這樣過,上輩子這輩子都沒有過。

花朝會把這種事情,當成一種手段籌碼,一種任務責任,甚至是修煉渠道,也會享受,卻稱不上渴望。

她不知道她也會……如此真切迫切的渴望一個人。

花朝生平,或者說兩世初識什麽叫做欲念,人已經是被衝擊得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