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白色病房光頭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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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一別,林澈和沐陽就沒再聯係了。

沒有大案子,移交過來的小案子,大壯和夏傑兩個人就輕鬆搞定了,大辦公室每天都像過節一樣。

老杜有空就給大家講故事,徐洋和李禮天天往辦公室裏帶好吃的,周雲一次性把調休都請了,帶著老婆孩子去了三亞旅遊,一天十條朋友圈都不夠發的。

林澈的生活則是進入循環模式——每天早上練體能,中午翻看4·21案件的卷宗,開開會,接接周樂平放學,晚上要麽一個人去看個電影,要麽回辦公室看書,枯燥又規律。

明明之前都是這樣循環的,可林澈這次總覺得有點空虛,這種感覺很奇怪,說不上來。

林澈隱隱察覺出什麽,因為坐在1209的時候,他好幾次出神緩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看著沙發上的深藍色毯子;被他夾在筆記本裏的便利貼,他看了好幾次,甚至還自己抄了一遍;他還總是想起,那個迎著雪花走進黑暗中的背影……

奇怪的念頭被林澈很快打住,雖然家裏對他的個人問題催得很緊,否則不會連周樂平這麽個半大小子都上趕著給他撮合對象,但林澈很清楚,沐陽實在不是合適的對象,不是她不好,而是自己不能耽誤人家。

舅舅的案子就像一塊大石頭壓在林澈心頭,林澈心裏清楚,如果不把這塊石頭搬開,他可能永遠都過不上正常人的生活。

那小姑娘就像她的名字一樣,笑起來讓人如沐陽光,林澈不想把她拉進那些黑暗殘酷的事情裏來,再加上自己職業特殊,離自己遠點對人家小姑娘好。

道理想明白了,那種奇怪的感覺自然也就慢慢忘記了。

隻是那張深藍色的毯子,林澈一直沒有洗,疊得整整齊齊的,放在櫃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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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一點。

江州市第三精神病醫院。

咚——

咚——

咚——

一道細小又沉悶的聲音有節奏地從一樓走廊盡頭的病房裏傳出來,在寂靜無聲的樓道裏,顯得很是詭異。

這間病房,和其它病房不一樣。

它是純白色的,白色的牆,白色的吸頂燈,白色的窗簾,白色的被褥,白色的桌椅,甚至是白色的人……

正常情況下,入目就隻有白色,纖塵不染,空氣中全是消毒水的味道。

肅殺的夜風從白色的窗框中吹進來,掀起白色窗簾的一角,仿佛也在好奇這間白屋子裏藏了什麽秘密。

白色的**,白色的被褥疊得整整齊齊,房間空空如也,沒有人。

咚——

咚——

咚——

聲音從衛生間傳來,一個穿著穿白色病號服的人,麵對貼著白色瓷磚的牆盤腿坐著,因為沒有頭發是個光頭,所以無法辨認性別,隻能看出這人極度消瘦,好像隻是一具骨架,勉強撐起了病號服。

光頭人手裏握著一個花灑,不停地用頭撞擊牆壁,咚,咚,咚,嘴裏念著,「洗幹淨,洗幹淨,洗幹淨……」

不正常的情況下,白色的病房會多出一種顏色——鮮血的紅色。

光頭人好像沒有痛覺,額頭已經撞得血肉模糊了,力道也絲毫沒有減輕,血順著慘白如紙的臉往下流,掉在白色病號服上,滴在白色地磚上……

水閥是打開的,但花灑裏一點水都沒有,被封死的馬桶旁邊放著一個尿盆。

「洗幹淨,洗幹淨,洗幹淨……」

咚,咚,咚……

光頭人就像入魔一樣,不停地重複著同一句話,做著同一件事,直到淩晨兩點護士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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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病房沒看到人,小護士立馬衝進衛生間,看到牆上那一朵濺開的血花,趕緊跑去通知值班醫生。

<r/鍾後,值班醫生帶著兩個護工,拿著束縛帶和鎮定劑匆匆趕過來。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深吸一口吸,打開衛生間的門,兩個護工眼神複雜,又同情又害怕。

「小夏?」

醫生拍了拍光頭人的肩膀,一張不人不鬼的臉轉過來,鮮紅的血好像把慘白的臉分割成了幾塊,顴骨高高隆起,凹陷的眼球裏布滿血絲,嘴唇沒有一絲血色,看得出來是個女人。

這樣子,可能說是女鬼更貼切些。

「我要洗澡。」

光頭女人舉起花灑,繼續重複剛才的話,「洗幹淨,洗幹淨,洗幹淨……」

「不是晚上才洗過嗎,你不記得了?」

光頭女人好像沒聽到一樣,把花灑再次舉高,空洞又無神的眼睛幽幽地看著麵前的人,「髒,要洗幹淨,沒洗幹淨……」

醫生被這眼神盯得頭皮發麻,隻想速戰速決,可人一著急就容易出錯,醫生手裏裝著鎮靜劑的注射針還沒紮進光頭女人的胳膊,就被她發現了。

在看到針頭的一瞬間,表情木然的光頭女人突然發狂,淒厲的尖叫整個醫院都能聽得見,因為驚恐瞪大的眼睛,加上她扭曲變形的臉,很是嚇人。

「啊!」

「啊!!」

光頭女人一邊尖叫一邊揮舞手裏的花灑向醫生砸過來,醫生肩膀上挨了一下,趕緊衝站在衛生間門口的兩個護工招手。

護工穿的是統一的灰色製服,看到他倆,光頭女人叫得更大聲了,原本慘白的臉漲紅,開始瘋狂大力地撞牆。

兩個護工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雖然害怕,但手上卻很麻利,無視淒厲的叫聲和瘋狂踢打,迅速用束縛帶把光頭的女人的手和腳固定住,兩人一人托肩一人抬腳,把光頭女人抬出衛生間,固定在病**。

「啊!!!」

女人的尖叫聲拖得很長,每一聲都是從尖厲到嘶啞。

她用盡全力掙紮,眼球突出,脖子和額頭上的青筋爆出,因為瘦,感覺她的骨頭好像要戳破那層皮一樣,滿臉的血,麵目猙獰可怖。

「為什麽沒有人相信我!為什麽!!」

「我沒有說謊!!我沒有!!啊!!!」

醫生給光頭女人靜脈注射了鎮定劑,沒一會,女人安靜了下來,可眼睛卻不願意閉上,瞪著天花板,像死人一樣,驚悚恐怖。

護士拿了一套幹淨的病號服來,幫光頭女人脫下身上染了血的那套。

沒有了衣服的遮蓋,那具骨瘦嶙峋的身體,暴露在慘白的燈光下——

肚子以一種誇張的程度凹下去,全身都是密密麻麻的血點,有些結痂了,有些還是鮮紅色;右腿腳掌以一個怪異的角度連在小腿上,四肢布滿各種形狀的新舊傷口,兩隻手腕上重疊著好幾道傷疤,像扭曲的毛毛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