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恭喜你得償夙願【三更...)

“嗯, 怎麽說呢,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血氣方剛啊。”

二樓露台拐角,女人探出身, 調成相機界麵的屏幕被雙指放大, 聚焦——

在下的那人長腿窄腰,倚在牆根, 側撐在地的修長手指被身上女孩以膝壓製,腰腹處白色襯衫露出一截,其餘部分全然被跪跨在他身上的女孩的身影掩住。

從背影來看,儼然是被女孩抵在牆角抱頸熱吻的狀態。

然後女人迅速收回身, 拿著手機往裏繞回:“看到了吧, 刺激嗎?”

“什麽拍戲,很明顯小情侶啊。”

“小情侶怎麽會跑進影視城裏?不會是哪個小明星吧?”

“哈哈,瘋了嗎?哪個有點名氣的藝人敢跑來影視城還私下做這種事啊?最多是工作人員或者群演。”

“也是……”

模糊的通話聲徹底隱去。

回歸寂靜的巷尾,牆前,卻夏保持著方才的姿勢一動未動——她拽著陳不恪的襯衫衣領, 迫得那人微微仰頭, 以一個俯身熱吻前的動作停在了他眉眼上方。

於是也親眼看著,明明居於下位又被她緊攥衣領摜在牆角, 陳不恪偏就不驚不慌。他任由她拉得下頜仰抬, 也不在意,還神情散漫地扯著唇角。

清峻眉眼下那點冷淡的笑說不清是玩味還是謔弄。

總之令卻夏十分不爽。

經過一番無聲的眼神攻防, 誰也沒能動搖誰。

勝負難分。

小洋樓裏最後一點人聲已經散去。卻夏垂了眸,鬆開手指下的衣領:“謝謝。”

她從陳不恪身上起來。

陳不恪靠著牆,抬手解開被扯得緊皺的第一顆扣子,“哦,”動作裏他垂頸沒去望她,隨意撐膝起身,嗓音低啞得像某種撩撥,“不客氣。”

“……”

卻夏一住。

這人這副姿態模樣神色,讓她莫名有種自己剛剛惠顧了他什麽不正經生意的奇怪感覺。

“走吧。”

陳不恪已經擦過她身前,摸出黑色口罩,勾耳掛上:“去你家看貓。”

卻夏轉身,跟了兩步她察覺什麽,徐緩抬眸,沒表情地掃過身前連棒球帽都戴上了的白毛頂流:“……你帶口罩帽子了?”

“嗯。”那人走在前麵,懶洋洋應。

卻夏:“那你之前不說?”

“你沒問。”

卻夏:“……”

這種人就該上十個緋聞熱搜。

她下回絕不管他死活。

他家逆子來了也沒用。

·

逆子真來了,夢裏。

那天夜裏卻夏恍惚裏“看見”自己周末閑暇,坐在自家沙發上,曬著太陽,有下沒下地擼白貓honey。

擼著擼著,她身下的沙發忽然一空,卻夏來不及反應,就摔進了一條烏漆嘛黑的巷子裏,同時她看見懷裏的白貓從天而降,直直向著地麵砸落。

卻夏嚇得立刻去接,可手指剛碰到貓毛,就聽砰的一聲——

她被人形物體死死壓在身下。

沉重的窒息感迫著她。

壓住她的人形物體不慌不忙地支起上身,細碎似潮的白毛下露出那張圈內盛譽的神顏。

唯獨那雙眼瞳不是漆黑,而是和honey相同的妖異異色。

而他望著她,輕緩一笑。

[卻夏,你就是這樣嫖我的?]

“!”

卻夏猛地驚醒。

窗外天色初亮,從窗簾織布裏漏進熹微的光。

卻夏低頭,看到胸前趴著的一坨白毛——柔軟蓬鬆,還卷成半團,屁股撅著尾巴勾在她手腕上。

“…honey。”找到了夢裏壓迫感的來由,卻夏無奈地拎著貓咪後頸皮,將它拎了下去。

貓咪不情願地睜開眼,爪子一扒拉就試圖再上。

“不行,”卻夏隻好坐起身,抬手泄憤地戳了戳貓腦殼,“說了多少遍,你這十斤多的重量不適合睡在別人身上。要壓就等回去以後壓陳不恪,知道了嗎?”

“喵。”

honey做了個標準的下蜷,伸著懶腰一步一扭地下了床。

卻夏拿過枕頭旁的手機,沒精打采地看了眼時間。距離定的鬧鍾不到半小時,她隻好放棄睡回籠覺的想法,撐著胳膊下床,一邊打嗬欠一邊洗漱去了。

昨晚因為某人回來的晚、她還要忍著嗬欠陪同看貓,半夜才睡下,夢裏又被同一個人“騷擾”得不得安寧……

於是一天下來,卻夏都沒什麽精神,沒替身戲的時候就窩在休息區的角落裏補覺。

直到被導演組的小助理魔爪晃醒。

“卻夏?卻夏!”

“?”

沉甸甸的眼皮被女孩勉力撐起。

她蔫著直了直腰,聲音困得鬆軟:“到我鏡頭了麽。”

“鏡頭?不是哈哈哈,你怎麽就隻知道拍戲,是喊你吃午飯了好不好?”小助理把拿來的盒飯往卻夏手裏一塞,拎了板凳坐在她旁邊,“哎你知道嗎,陳不恪上熱搜了。”

“——”

卻夏瞬間清醒。

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導演組小助理並未察覺身旁女孩的反應,拉開盒飯說著:“就是你們天樂傳媒今年的重頭戲、定位S級現偶的那部,今天有營銷號漏出來‘內部消息’,說陳不恪要演男主角呢。”

卻夏沉默:“他就為這個上的熱搜?”

“嗯,不然還能為什麽?”小助理奇怪道。

“沒什麽。”

“哎呀也就你不關心,才會覺得這事情小,”小助理笑笑,“熱搜上熱鬧了一上午呢,粉絲都在罵劇組登月碰瓷,想要熱度想瘋了,連陳不恪都敢拉出來遛?別說偶像劇,就算是電影邀約,甚至MV拍攝,他也從來沒親身上過嘛。”

“嗯。”

隻要不是昨晚的事情走漏,卻夏就沒興趣了。

她敷衍地應聲,拉開盒飯。

入目是樸素至極的青菜炒肉,角落裏陪著菌類切丁做的小菜,白花花的米飯上麵臥著一條鹹魚。

卻夏拿筷尖戳了戳鹹魚,鹹魚就幹巴巴直挺挺地晃了晃。

這個狀態像極了此刻缺覺的她。

卻夏心生憐愛地繞開鹹魚,戳向米飯。

導演組小助理還在自顧說著:“本來我也覺得,這事肯定是假的,但你猜怎麽著?”

卻夏木然配合:“怎麽。”

導演助理:“秦芷薇也親自爆料了哎!她今天上午在化妝間跟人聊起來,竟然說那些營銷號說的都是真的,還說女主角已經定了,就是她!”

“……”

卻夏的筷子停下,眼尾輕拎起一弧。

秦芷薇雖然大小姐脾性,但也最好麵子,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冒丟人的險。如果她和人說了,那一定是已經從陳不恪的經紀公司那邊得到了確定的消息。

到頭來,他還是選的天樂傳媒麽。

卻夏嚼著青菜,臉腮微微鼓動。

什麽眼光。

導演組小助理撞了撞卻夏的肩:“你不是秦芷薇的禦用替身嗎?有聽過天樂的確切消息嗎?”

卻夏戳著筷頭安靜幾秒:“我和秦芷薇不熟。”

這是實話,不算撒謊。

“也是,”小助理遺憾地靠回去,“畢竟圈裏當紅門麵的花,肯定和普通藝人不怎麽接觸的。”

“嗯。”

“不過還是挺意外,之前也聽說陳不恪可能接個劇本,但那會盛傳的不都是雲雅嗎?她可是小花裏唯一的影後視後雙料,跟她合作的咖位和本子定級,肯定都比天樂這邊高很多才對啊。真不知道陳不恪公司那邊怎麽想的。”

卻夏隨口:“可能因為秦芷薇比較好看。”

“?”

小助理猶豫了下,小聲:“你覺得陳不恪是那種會見色起意的嗎?”

“……”

卻夏一停。

她腦海裏不期然就浮現昨晚巷尾裏,被她扣著衣領向上仰起一截下頜的男人,那張情緒鬆散卻過分蠱人的正顏。

難怪圈裏會說,要麽死在陳不恪的嗓音上,要麽死在陳不恪上。

卻夏搭回眼皮:“應該不是。”

“嗯?怎麽說?”

“否則他每天最難的事情,就是起床洗漱麵對鏡子吧。”

小助理一愣:“噗哈哈哈卻夏!你是不是在陰陽陳頂流比圈裏的花旦們都好看!”

“我沒有。”

卻夏說完,放在身側的手機已經快速震動起來。

看清來電顯示著的昨晚剛存上還熱乎的“逆子親爹”四個字,卻夏眼皮一跳,往旁邊望去——

小助理正笑得前仰後合,完全沒注意。

“我接下電話。”

“噢,好哈哈哈哈。”

卻夏放下盒飯,往最近的牆角走了幾步。

青牆邊栽著棵不知名的樹,樹蔭被太陽啄下來細碎的幾攤,像水裏的雲影那樣晃在長方的石磚上。卻夏腳尖一晃就踩過去,漫不經心,也不留情麵的。

“貓很好。”卻夏接起電話,就敷衍地堵上第一句。

對麵似乎停頓了下,隱隱續上點笑:“我知道。才半晚不見,它能有什麽不好。”

那你真的低估你家逆子了。

想起早上那泰山壓頂般的重量,卻夏都想皺眉了:“那你來電話是?”

陳不恪嗓音懶散道:“過幾天,公司會發微博,宣定我接下你們公司那個劇本主演的通告。”

“嗯,所以?”

“恭喜你,得償夙願。”

卻夏:“?”

那人隱含謔弄的語氣讓卻夏心中緩慢升起一種不太妙的感覺。

她眼尖眼尾輕慢地勾起來點:“我怎麽不知道,我還有什麽夙願。”

陳不恪慢腔緩調:“你不是一直很惦念我的初戀女友麽。”

卻夏:“…?”

陳不恪:“那個本子裏,你的個人角色,就是‘我’的惡毒初戀女友。”

卻夏:“……”

“前女友,下月見。”

卻夏:“………………”

對著掛斷的手機,女孩麵無表情地思考了數十秒,終於確定——

陳不恪真的就是單純來跟她犯這個欠。

即將解約的第一頂流,就這麽閑的嗎?

卻夏沒表情地磨了磨牙,收起手機,剛要轉身回去繼續自己的盒飯之旅,就被導演組小助理大幾十分貝的聲量突襲了她的耳膜和神經。

“啊啊啊啊!卻夏,出大事了!”

卻夏受驚過後,平靜地等對方撲來麵前:“陳不恪官宣出演了?”

“啊?”小助理一呆,“倒沒有這麽大的事。”

“那是什麽。”

對方猶豫了下,輕聲:“有人往劇組群裏傳了一張照片,拍得超澀澀,說是昨晚有小情侶在洋樓那邊激、激吻野戰。”

卻夏一頓,停身。

導演組小助理小心遞上手機。

“男方照片裏給擋住了,然後,群裏在說,那個女孩子背影衣著很像你哎。”

卻夏接過,低頭一看:“……”

不用像。

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