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六章
太極殿前, 四品以上官員,分文武兩隊列隊進。
打頭陣的當然是有爵位的先,大曆朝第一位異姓王南昭王黎南漳, 黎南漳揪著弟弟在他後頭, 兩人站在武官前頭。文官在旁邊一隊, 前頭第一站著的是戶部尚書黎暮澤。
文武頭籌, 竟都是黎家。不知後麵大人心中如何敢想,反正時間到了上朝,隨著公公喊:進。兩隊官員浩浩****進了太極殿大殿。
進入後自是列成四隊,不然大殿站不下。
“皇上駕到。”
百官撩大袖, 雙手持笏板, 行作揖大禮。元和帝一步步登上了龍椅, 坐下後, 叫平身。之後就是有事奏事了。
元和帝剛說完,那底下就炸開了。
“臣要奏南昭王。”
“臣奏南昭王黎南漳。”
“臣——”
三箭齊發, 有禦史大夫——這人家奏事是本職工作,幹的就是糾察,大到官員貪汙、家中有越規製的東西、哪句話說的不對犯了忌諱,小到家裏小妾穿了正紅招搖,還有曾經奏過官員家孩子衝撞人的。
自打黎南珠進京後,就沒少被禦史大夫奏過, 太平正街不給六皇子讓路、為人驕縱紈絝、大鬧大理寺——送錯人這事黎南珠不知情。
沒少說。
這禦史大夫是言官, 為人耿直, 脾氣還倔, 正三品的官階, 朝中百官幾乎都讓他奏了個遍, 更甚者是那種死諫脾氣, 過去幾次都能把元和帝氣得肝疼。
元和帝有時候氣得跟劉祿寶罵,這老東西,擱朕跟前較真,要是祖上——
朝上有默認規矩,聖上不砍言官禦史,不然就落個剛愎自用暴君名頭。但光武帝時不在意,任憑你跪到死,拿腦袋撞柱子,光武帝下的決定,輕易是不會動搖,更甚者惹怒了光武帝,抄家滅族。
元和帝那時候是氣得肝疼又羨慕崇拜祖上,隻是讓他做,他做不到,光祖現在還被民間野史編排,善武善伐戮,暴君一個。
言官禦史那是文人崇拜的剛正不阿清官,砍了一個,留下的就是天下文人唾沫,元和帝是個心軟又愛惜名聲有點瞻前顧後的皇帝。
此時朝堂上跟拔起蘿卜帶出無數泥似得,人人都參南昭王,聲勢浩大,不知道的還以為南昭王是反了——
黎南珠被吵得耳朵嗡嗡的,人倒是清醒了不困了。他盯著群臣激憤,多是文官那邊的,但武官這兒也有,元和帝坐在龍椅上看著底下霖之抹了一把臉,心裏有點想笑。
劉琦門牙露了縫,說話聲大,唾沫星子濺了霖之一臉。
元和帝再看黎南漳那兒——到現在都不動手?脾氣倒是比以前能忍了,要是擱以前,就第一個站出來參他規矩的,那就得先大嗓門震回去。
南昭王出列了。
南昭王解衣裳了。
禦史大夫立即痛罵:“朝堂之上,南昭王你衣不蔽體,除去官服,這是有辱斯文有辱大曆朝——”待看到南昭王從懷裏抽出的東西,禦史大夫胡大人頓時眼睛瞪得銅鈴大,嘎的話也沒了。
南昭王好脾氣,裝的問:“還請問這個大人,本王手裏拿的是什麽?”
“清龍鐧。”胡大人嗓子癢了道。
群臣激憤你一言我一語要參南昭王的朝堂逐漸安靜下來了。南昭王一手持清龍鐧,拍了拍另一隻手掌,目光凶神惡煞的掃過剛奏他的。
南昭王保持著凶狠勁兒,說:“有些官不知道這幹啥的,勞胡大人介紹介紹。”
“黎南漳你不要欺人太——嗷!”
南昭王揮著清龍鐧揍上了胡大人,也沒打別處就打的背。可胡大人做禦史大夫十幾載,年快六十,一把老骨頭哪裏經得住清龍鐧這麽揍。
“聖上,聖上你看看,南昭王持凶器上殿,這是造反!”
“快來人啊,黎南漳造反。”
黎南珠罵了句造你全家的反,大聲說:“我哥手持的清龍鐧,乃是永熠帝鑄造,由先帝賜給黎家,上打君,下打臣,就是打死了你,那也是我們黎家忠心不二替天行道要了你這個老妖怪的命。”
“是匡扶正義,正義化身,身為忠臣該做的。”
“倒是你,連清龍鐧認不出來這就算了,胡大人說了,還敢汙蔑忠心耿耿的忠臣,你安得何等心?”
“哥,揍這個!”
黎南珠本來是想拉他哥的,一聽這些要給他家扣‘造反’帽子的大臣,這下是火冒三丈,拉什麽架,直接煽風點火,隻嫌打的不夠猛烈。
頓時朝堂鬧哄哄的,有嚎叫疼的,也有躥的,還有要告狀捉拿黎南漳兄弟倆的,可惜話還沒說完,南昭王就手持利器打上來了。
劉祿寶侍君朝堂多年,從未見過今日陣仗,看的目瞪口呆。底下南昭王手持一柄玄鐵清龍鐧,怒目而斥,宛如那地府抓小鬼的青麵獠牙判官,逮著嚷嚷的就是一通揍。
事發雷霆之勢——南昭王說變臉就打。黎暮澤反應過來,已經控製不住局麵了,腳步不由到了阿叔跟前,還未開口,隻聽阿叔說:“大侄子你站一邊去,別傷了你,不行你把門關了。”
“啊噠!哥,這個偷襲我!”黎郡王上手偷偷幹。
黎暮澤看了眼聖上,大殿的門不知道什麽時候默默關了。
半個時辰後。
朝堂上能全須全尾站著的也有,不多,隻是這次神色謹慎小心了些,是看都不敢看南昭王兄弟倆,更別提‘參’什麽了。
地上的抱著胳膊腿的,起不來的,頭發亂的,官服敞開的,哎呦哎呦叫疼的,元和帝看完鬧劇後,是憋著笑,揮手讓小太監把大臣們攙——
“參什麽?不參了不參了。”
“別打了。”
是耳朵裏聽不下‘參’這個字,可見剛才挨的打受的疼。
南昭王把清龍鐧塞懷裏,雙手作揖,中氣十足說:“聖上,臣替先帝訓誡各位,為了顧忌大曆朝臣名聲,特意讓黎大人關了門。”
“哥你想的太周到,給這些糊塗的保全了麵子。”黎郡王在旁感動道。
元和帝:……
“看來今日應該無事可奏——”元和帝發現他說到奏,地上幾個又抖著肩膀看來是真挨得疼了,便擺擺手道:“退朝吧。”
劉祿寶反應過來,高喊退朝。
聖上一走,朝中那些大臣本是還整理衣冠,隻見南昭王動了動手,嚇得互相攙扶,顧不上別的趕緊先出大殿,是走路蹣跚,跟後頭有人趕似得,渾然沒禮儀可言。
始作俑者南昭王兄弟:……
黎南珠可高興了,嘻嘻。
黎暮澤也莞爾,說:“今日陣仗,我算是大開眼界了。”
殿外劉祿寶匆匆而來,對著南昭王行禮,那腰都快對折了,恭恭敬敬說:“黎王爺,聖上有請。”
“小郡王,同請。”
黎暮澤便給大伯和阿叔行禮,他還要去戶部辦差,不過想到今日景象,想必各個衙門裏頂頭上司都空了一半,可是要有的忙了。
“去吧。改日我去找你爹喝個酒,不急。”黎王爺拍了拍侄子肩膀。
黎暮澤:大伯手勁厲害。
殿前發生什麽,外頭還不知道,黎暮澤出了宮,除了官服有些褶皺,行走如風,與往常並無二致,一路到了戶部衙門裏,那守門的向他行禮,滿麵複雜。
黎暮澤難得有了玩興,說:“怎麽,你盼著本官一瘸一拐出來?”
“小的不敢。”
黎暮澤:“本官可無傷。”便跨了門檻進了衙門。
守門的一琢磨,再想隔壁傳來的消息——吏部家大人今日到衙門是路都走不了了,讓去府裏傳車要回府。
今日是小朝會,竟帶了傷,難不成是出了什麽大事了?
吏部尚書被皇上打了?
這可不是丟不丟臉的事,說大了,就怕牽扯到什麽案子,抄家滅族……一些人腦補的多,嚇得自己快肝膽俱裂,紛紛打聽消息。
戶部也不例外。
黎暮澤對下一向寬嚴相濟,隻是為人嚴肅板正,底下人不敢與之玩笑,不過自從黎郡王借黎暮澤大人名義送了幾回‘下午茶點心’,戶部上下氣氛略活躍了下,也沒那麽怕黎大人了,對黎大人的關心擔心也能說出口來。
這不,剛守門的就操心黎大人呢。但黎大人無事,沒掛傷,卻又說了身上不帶傷——
那就說明,殿上那些不對勁的官老爺真的被打了。
黎暮澤一進衙門,齊刷刷的好幾雙眼都看了過來,跟他行禮的,還有麵色忐忑想問什麽的,也有從頭看了遍他,見他全須全尾鬆了口氣。
“不是大事,今日朝堂有人無故誣陷攀扯南昭王,南昭王請出了清龍鐧,以正視聽。”黎暮澤麵色淡淡道。
隻是句句維護南昭王名聲。
可見一筆寫不過兩個黎字。
說罷黎暮澤進了屋,隻聽外頭震驚聲:“大人說的什麽意思?”、“清龍鐧?什麽清龍鐧?”、“不是聖上打的,是南昭王打的?”、“殿前打臣子?”、“我剛聽說,光是跛著腿出來的就有七八位,還都是三品以上的。”
“……”
這就是南昭王的威力嗎。
前朝後宮連著,前朝出了這麽大的事,六部早早知曉,什麽聖恩寺、大理寺——自然也傳到了後宮耳朵裏。
長樂宮。
皇後聽到消息不敢置信,“別是誆我的,亂說的。”連本宮都忘了自稱了。
“千真萬確娘娘,禦前殿外灑掃的太監是奴婢老鄉,親眼所見,告知奴婢的。”
宮裏婢女有這等關係,皇後知曉,才提拔了上來。
“你說清楚。”
那婢女又講了一遍,皇後聽完還是驚住,“那南昭王就這等威風,聖上沒有震怒嗎?”
“據傳,聖上留南昭王兄弟在宮中用膳。”
皇後:……
是一陣不可思議,等緩過來又後怕又慶幸,“幸好答應了聖上……嬤嬤,你去炎兒那兒,讓他近些日子別出宮,也不要在前頭走動了。”
省的被南昭王看見了一頓打。
嬤嬤聽的也是一愣一愣的,忙應是,快步出去直奔七皇子住所,這次沒像上次那般還哄著軟和著氣說,嬤嬤把前頭事說了。
“……南昭王手裏那根清龍鐧,翻天覆地似得,皇子您是沒看見,聽說好幾位大臣都是瘸著出來的。”
七皇子養了幾天麵子,本來快窩不住了,一聽嬤嬤傳的話,頓時是:“弟弟打完了我,他哥哥還要繼續打我不成?”
“可不是嘛,娘娘怕您著了道。”
七皇子:……他到底是不是天潢貴胄身份啊。
永雙殿內。
上了一桌午膳,君臣二人相坐,黎南珠早兩刻告了假說去找年年玩,被他哥掃了眼,元和帝見狀幫南珠打了圓場,黎南珠逃似得出去了。
這會元和帝坐在正位,南昭王黎南漳坐在下方,就兩人。
“你身體朕瞧著氣勢如虹。”
“不中用了。”南昭王這會捶捶腰,說:“剛才動了幾下,胳膊疼腰也酸,聖上您給我叫個太醫瞧瞧吧?”
把元和帝逗笑了,說:“脾氣倒是比以前收斂了。”
“南珠整日念叨的,讓我壓壓脾氣,省的血氣高,氣糊塗了。”黎南漳聲也溫和了,“臣就這一個弟弟,我阿娘拿命換下來的,受了欺負臣自是要護著。”
“他替臣操心,臣就說,你哥我忠君,忠的是聖上,咱們隻記得忠君就成,別的什麽京裏幹係一概不理,誰欺負你說咱們黎家,那就鐵骨錚錚打回去。”
元和帝聽黎南漳這半文不文的話,心裏幾分笑意,卻也聽出來了,這老小子跟他立忠心呢,不由想到父皇所說:黎家才害怕你把他拿下來了。
“是啊,朕替你看著,坐在那高位,底下什麽醃臢心思一清二楚。”元和帝也給南漳交了話,“之前老七同南珠爭執,小孩子玩玩鬧鬧的,沒什麽嚴重,可底下跳出來借機生事——”
南昭王接口:“那就是畜生小人,是想挑撥離間。”
“咱們君臣關係。”元和帝點點頭。
很好,剛殿前打人態度雙方都交代了,這事就收了。黎王爺一反剛才的場麵話,而是幾分真心,問:“那聖上,我能揍你一頓你家小子嗎?”
“七小子。”還給補充了。
元和帝:“……”
元和帝:“……”
南昭王真誠看。
元和帝實在是沒忍住,說:“黎南漳你是不是混賬,當時倆人被揪到朕這兒讓朕做主,老七是被攙著抬著過來的,那兩個青紫的眼窩,南珠倒是不偏不倚,一拳頭一個,你這當大哥的現在擱朕這兒是打算給南珠拳頭叫委屈不成?”
南昭王真想叫,那七皇子眼眶都青紫了,他家弟弟使勁了,那拳頭能不疼?這都是相互的。
“……”元和帝想罵人了,剛還想黎南漳變了性子,收斂了客套了也知道世道圓滑了些,結果下一秒跟他說這個。
“你還是跟朕裝的客氣些吧。”說完又沒忍住,“老七是不成才,被皇後教的肚量小又愛裝大方,有時候說話吧不討喜,眼皮子淺想得多又瞻前顧後怕的多,實際上膽子小,但你說他真大惡不赦,那不至於。”
南昭王看聖上說急了,趕緊給人安撫了,別像南珠說他一樣,氣得一會厥過去就不好了,就說:“我就問問,聖上不讓臣幹,那臣肯定不能幹的。”
元和帝上下起伏的胸口才緩和些。
過了一會,黎南漳又說:“我聽聖上意思,七皇子大事不成。”
元和帝瞥了黎南漳一眼,“你繼續裝吧,朕心裏如何想,朕不信你猜不到,不然怎麽會叫南珠上京。”
說到這南昭王登時臉拉的老長,不情不願的。這下輪元和帝勢弱了,語氣溫和了些,一推二五六,賣了個幹淨,說:“原先朕也沒想到南珠,是霖之提了提——”
“霖之是誰?”
“黎暮澤。”
南昭王嗬嗬嗬嗬笑了下,元和帝沉默了下,有事臣子頂前頭,這是事關天下的大事,想必霖之也願意擔著的。
君臣這頓飯吃的,是氛圍上上下下,不過讓劉祿寶來看,聖上同南昭王關係是真的好,雖然聖上也說過南昭王,可那語氣,親近能交托之人,才有的。
等飯食結束,黎南漳就出宮去了,到了宮門口是直奔戶部尚書黎府,他說了,要找暮澤他爹喝喝酒,也不改日了,就今日。
南昭王磨著牙,一手摸了摸懷裏的清龍鐧。
宮裏元和帝招了手,劉祿寶近身聽聖上吩咐。
“你去傳口令,親自看著,不許作假糊弄,杖責老七十板子。”
劉祿寶暗驚,怎麽還真打七皇子了?
元和帝望著夕陽落下的寢殿門口石板,長長歎了口氣,“朕剛說老七隻是小惡,還小,他卻能逼的親侄兒陪他賞雪,讓延年吐了血。”
之前不深究,一是延年現在身體好了。二則是要護著南珠,畢竟南珠先動手打的老七,皇後那兒緊追不放,再三權衡下,元和帝也讓了讓。
現在不同,南昭王來了,這鍋就且讓黎南漳背著去吧。
元和帝想到此,剛被黎南漳堵得啞口無言的氣,消散幹淨,“今日之事,朕給他收尾,他給朕背個鍋,皇後要是不甘願煩南昭王去。”
皇後哪敢找南昭王啊。
劉祿寶得了命令,帶著執杖太監一路到了七皇子住處,傳了口令,旁邊小太監二話沒說,搬著凳子,將七皇子壓在凳子之上。
“打!”
等皇後聞訊趕來,早打完了。七皇子趴在**,臉色慘白,滾滾汗滑落,太醫剛診了脈給看過,隻是皮肉傷,看著皮肉紅痕出血,實則沒傷內裏,敷點傷藥,休養月餘就好。
“南昭王前腳出宮,後腳我兒就挨了打。”皇後氣得牙根癢癢,卻拿南昭王無可奈何,“現在外有南昭王,內你父皇對你也不滿,炎兒,以後萬不可在賭氣,見了黎南珠那魔星避著點走吧。”
七皇子氣憤都氣憤不來,他屁-股疼,隻是心裏無限的悲涼。
他一介皇子,竟要給個哥兒讓路。
可氣可憐可歎啊。
被皇後稱之魔星,七皇子見了要避開走的大魔頭黎南珠剛從長鶴宮裏出來,他要回家了。晌午他去找年年玩,蹭了午飯,年年知道他哥來了,說什麽都要去見他哥。
這不是上趕子挨揍嗎。黎南珠趕緊給攔下,“你這小身板,還經不住我哥一拳。”
“不急不急,我知道你想見我大哥,先容我想個萬全法子。”
“聽見沒?不許私自行動。”
曆延年點點頭,過了會,說:“阿叔,王爺不喜你我這門婚事嗎?”
我哥還不知道。黎南珠想起來就頭大。
“是延年身子弱了些——”
“跟你這個沒關係,再說你也在努力吃飯養身體。”
黎南珠看小孩忐忑緊張,患得患失,當即是心一橫,長痛不如短痛,咬牙說:“明日你來府上,一切有我在。”
“好。”曆延年神色也鄭重起來,“延年與阿叔同進退。”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倆要幹啥。黎南珠是苦中作樂吐槽完,愣是拖到快宮門落鑰,這才磨磨唧唧拖著沉重步伐往出走。
信四瞧出主子心情不佳,就說:“聽八卦嗎?”
“什麽?”小郡王有氣無力問。
信四:“聖上剛下令,打了七皇子十板子。”
“!”黎南珠頓時來了精神,活力滿滿道:“怎麽回事來說說。”果然與其自己痛苦,不然看別人痛苦找樂子。
一下子就平衡快樂了。
信四平平無奇敘述了遍,兩個行刑太監落板子,第一下七皇子就沒忍住,叫出了聲,打到後麵是哭了出來。
“沒出息,活該。”黎南珠還記著帳呢,害的年年吐血,“打得好。”
一路出宮回到了王府,黎南珠問門衛:“我哥回來了嗎?”
“回郡王,並沒。”
“奇怪。”
宮裏守門侍衛說他哥下午就出宮了,那能去哪。
戶部尚書黎府。
消失半個下午的南昭王爺正跟他的遠房堂弟把酒言歡,一邊喝酒一邊聊天,一直到夜幕降臨,外頭小廝傳話說大人回來了。
“暮澤回來了啊,不對,是霖之。”黎南漳站了起來,有些醉醺醺的酒意,一手扶著桌子,“我鐧呢。”
“在你懷裏呢,誰能動你這個。”
黎王爺一摸,“對啊在懷裏。”
等黎暮澤進來給父親和伯父請安,就聽伯父說霖之你過來,黎暮澤還想大伯為何叫他的字?有些古怪,但黎暮澤還是上前了,就見大伯從懷裏抽出了大臣噩夢清龍鐧。
“大伯?”
“還伯什麽伯,趕緊跑。”黎父是一把抱住了堂哥,叫兒子跑,昨個兒晚上還笑話兒子,說兒子身板攔不住人,黎南漳不會蠢得殿前打人,這下全都中了。
黎南漳酒氣散了一半,舉著鐧:“看我不錘死他,你養的好兒子,我就一個寶貝弟弟,就他跟聖上說,讓我弟弟嫁皇孫,這是人幹的事?你站那別跑,吃我一鐧!”
黎暮澤哪裏敢站那兒,他又不是年輕單純的傻愣子,當即是跑了幾步遠,大伯打不到,才解釋:“大伯,我起初真沒這個意思,那時候皇孫體弱,朝上風雨飄搖,聖上有意立皇太孫,朝中逼得聖上吃癟,加上那時候皇孫身體也弱,有人是關心話實則是威脅。”
“說什麽立皇太孫,皇孫身體弱怕擔不起來,怕步了先太子之塵。這不是嚇唬聖上嗎,我一個本本分分臣子當時聽得就心裏難受,就說——”
黎南漳大手一揮,差點把他那年邁堂弟給撂倒,手快一把給扶著,還怪了聲:“你年紀不小了抱著我這麽緊幹啥。”
“我不抱你這麽緊,由著你打我兒子。”
“你兒子坑我弟弟。”
“你聽暮澤說,他起初沒這意思,聖上往這兒想的。”
倆遠房堂兄弟在這兒鬥嘴。黎南漳見黎暮澤不開口看戲,眉頭一瞪,“繼續說!”
黎暮澤:……
“我就說朝中勢力穩穩當當,底下人藏得深,京裏關係不好破,得由個外力破局,才能打得措手不及快狠準。”
“聖上一下子就想到了黎家,其實孟家也適合,隻是孟家手握兵權,我那時候還不知道聖上想結親——”黎暮澤看他說結親,他大伯就氣,當即是一股腦快速說完。
“可能聖上不放心,孟家手裏握兵權,要是再結親,那對孟家也不好,聖上還是看中孟家,不舍逼孟家來破局。”
黎南漳當即道:“孟家叔父兄弟們戰死沙場,馬革裹屍,最小的兒郎才十七歲,為大曆效忠,死都死守著邊界,表姐披掛上陣,為報國仇家恨,數次從鬼門關回來,滿門忠烈,聖上說得對。”
黎暮澤紅了眼,沒了笑意,點了點頭。
“所以聖上想到了昭州黎家,再加上皇孫當年也送了過去,同南珠阿叔有兒時情誼……”
黎南漳本是喝了酒剛提到孟家昔日戰場回憶悉數湧上來,說的是憤慨,眼眶濕潤,這會聽後頭話,憋了句:“有個屁的兒時情誼!”
“老子回府了。”
黎父趕緊送大兄,回頭看兒子長鬆了口氣。
“這頓打你今個是逃過了,難為你爹我喝了一下午的酒。”
黎暮澤想爹你就是饞酒了,但他沒說,也受了些影響,想到大伯說的孟家,想到京裏過去聖上也艱難,他後知後覺知道聖上意思,也兩難。
“我沒往那處想,南珠怎麽說也是皇孫阿叔。”
結果被他爹敲了腦殼,挨了打,“你叫南珠什麽呢?”
“……”黎暮澤端端正正改正道:“南珠阿叔。”
黎父點點頭,“你大伯心裏裝著大是大非,剛也就嚇唬嚇唬你,他隻是舍不得弟弟……”
“父親,同皇孫結親是南珠阿叔先給聖上說的,這事我說過沒?”黎暮澤看他爹反應,那就是他之前忘了提了。
黎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