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那也不能這麽說,”張大嫂顯然是不同意李嬸兒這話,她的聲音也比對方更大聲一些。

“這重男輕女本就是不對的!囡囡那孩子之前來的時候我瞧著都覺得太瘦了,反倒是她那跟過來的弟弟,胖乎乎的樣子一看就沒少吃!”

“是啊,我也記得,”另一個嬸子連連點頭,“我當時還納悶呢,這趙天每個月交錢回去,咋閨女被養得這麽瘦呢。”

李嬸子可不願意大家反駁自己,她趕緊把那天趙天娘在筒子樓鬧騰的事兒拉了出來。

“那又哭又要跳樓的,你們也不是沒瞧見啊?這要是心裏不委屈,能這樣?”

“而且人家天都黑了也要回老家去,這說明啥?”

李嬸子使勁兒拍了拍手:“說明她婆婆就是被冤枉了啊!再說你們也沒看見人家重男輕女,咋就給人家架了那名頭?”

她癟了癟嘴。

“指不定是那丫頭挑嘴,不愛吃。”

“李嬸兒,”趙大嫂冷著臉大聲道,“我們家的事兒,你倒是比我這個做兒媳婦的還要清楚呢?”

洗水池那邊的人也沒想到趙大嫂她們就在樓梯那邊,再聽這話,那肯定是聽完了她們的對話。

張大嫂與另一個嬸子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她們也參與了對話。

更臊得慌的則是李嬸子,她平日裏最愛占人便宜,不說這五樓了,

趙大嫂也給了她一些“便宜”的,現在趙大嫂聽見她說的閑話,那以後還能給她啥東西嗎?

那是不能了。

“那什麽,”李嬸子扯出一抹尷尬的笑,往趙大嫂她們這邊走過來,可趙大嫂翻了個白眼,直接就越過她離開了。

李嬸子愣在原地。

封映月提著木桶也走了過去。

等二人都走了老遠了,李嬸子才惱怒道:“有啥了不起的!”

張大嫂和另一個嬸子垂著頭洗自家的衣服啥的,沒有一個人搭話。

“她也太可笑了!”

趙大嫂放下囡囡,自己掏出鑰匙一邊打開門一邊罵道。

“自己家的事兒還沒弄清楚呢,就議論別家的事兒,真是太閑了!”

“為這種人生氣,不值當,”封映月把木桶放下,也打開了自家的門,“嫂子,過來坐會兒?”

“行,”趙大嫂把東西放進屋子裏後,拉了兩根凳子出來,囡囡坐一根,她坐一根。

而封映月把布包放好後,又抓了點結婚時還沒吃完的糖出來。

“來。”

她把糖直接塞到囡囡的衣服兜兒裏。

囡囡眨巴著眼睛,看了看趙大嫂又看了看封映月。

“還不謝謝你嬸子。”

趙大嫂有些不好意思,卻也承封映月這個情。

“謝謝嬸子。”

囡囡小聲道。

“不謝,”封映月又摸了摸她的腦袋,對她笑道。

在大人們說話的時候,囡囡就乖乖坐在那,嘴裏喊著一塊糖,美得雙眼眯起,十分享受。

趙天回來時就瞧見這一幕,他把囡囡帶回來後,同樣休假的一位工友找他幫點忙,便出去了。

這會兒回來提著點山果子,趙大嫂一問,得知是工友給他的,於是便分了一半給封映月。

這山果拇指大小,果身是黑色,果尖是淡紅色,瞧著還挺好看。

唐文生回家時飯菜已經做好,桌子邊上還擺著一盤洗好的山果,隔壁傳來趙大嫂一家三口的歡笑聲,他聞聲後道:“囡囡接過來了?”

“對,很可愛的一個小姑娘,”封映月點頭,“待會兒咱們過去坐坐?”

“好。”

唐文生點頭。

在這個還沒有全國通電的年代,夜間活動無非就是串門,看書,睡覺。

“這山果也是嫂子分給我們的。”

唐文生吃了幾個,酸酸甜甜的。

飯後他不讓封映月插手,二人去隔壁坐了一會後,便回到家裏了。

唐文生拿出一遝錢和票給封映月。

“今天發工錢和各種票。”

他是三級技術工,一個月有四十五塊錢,以及各種補貼票。

票有:糧票、油票、肉票。

偶爾會加一些布票或者是別的工業票等。

封映月把賬記好,將錢放進箱子裏鎖好,這才過來看書做題。

她的小學基礎沒有任何問題,所以現在一直在看初中的書。

依著封映月這個進度,唐文生覺得她完全可以在考完小升初的考試後,再過一兩年去考初升高。

因為封映月真的很聰明,什麽都是一點就通。

而唐文生自己則是一直在複習高中三年的書。

幾天後,封映月臨時工的活兒也做完了。

李主任還有些舍不得她。

“我聽小唐同誌說,你六月準備小升初考試?”

封映月笑著點頭:“學無止境,多讀書總是沒錯的。”

李主任連連點頭。

“是這個道理啊。”

從紙廠出來後,封映月去了農門市場,肉鋪這會兒隻有瘦肉了,封映月買了一斤多,又去買了點青菜,再去供銷社買了三十個雞蛋。

她得到的工錢也沒有一直攥在手裏,買菜的時候都會拿出一部分來一起給。

當然這些唐文生並不知道,因為管錢的是封映月。

封映月炒肉,爐子裏舍得加柴火,鍋裏舍得放油,這味道自然就比別家的香。

做飯的時候不隻是離得近的趙大嫂還有張大嫂往這邊張望,那邊的嬸子、嫂子也時不時看向封映月這邊。

唐文生一上五樓就聞見一股香味兒,還聽見有嬸子說她媳婦兒費油費柴火。

路過那嬸子身旁時,他笑道,“是我愛吃。”

那嬸子立馬打趣著:“不說你愛吃,我聞著也想吃呢!”

吃飯時,封映月就說起明兒回老家的事兒,“你請假了嗎?”

“請了,我還跟楊保國借了車,就放在

唐文生道。

楊保國就是之前借他們自行車的那位朋友。

“我們一個月往家裏交多少錢?”

封映月又問。

她想著明兒出門時也好拿錢回去。

唐文生有些懊惱。

“倒是忘記跟你說這事兒,爹娘之前各自生了一場大病,借了不少錢,這些年我和二哥一起還錢,因為當年家裏供我讀書費了一些錢,所以我落大頭。”

封映月點頭。

“前年年初債還完了,秋末的時候家裏的房子出了問題,所以去年蓋了房,沒欠債,但是手裏的錢不多了。”

唐文生繼續說。

“之後我每個月給家裏寄十塊錢,剩下的我攢下來,結婚時用了一些錢,最後還有一百來塊。”

“加上親朋好友的隨禮,一共二百整,”封映月笑著接過話。

“是這樣。”

唐文生也笑著點頭。

“彩禮錢是你出的嗎?”

封映月好奇地問了一句。

“爹娘硬出的,另外我們結婚後,不用向家裏交錢了,這也是爹娘的意思。”

這話讓封印月很吃驚。

因為筒子樓像這種全家隻出了一個工人的家庭,很少爹娘會不讓兒子兒媳婦往家裏交錢。

就說趙天一個月三十塊錢的工資,就得往家裏交十五塊錢,其中還有補貼的票,有時候他娘還會來要錢,所以一個月十五塊錢根本打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