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登場
雲芳今年十五,到了這個年歲放在這個社會,也是的到了該說親的時候了。
雲芳在這具身體八歲的時候來到這個世界,在殷家已經生活了七年。
殷家的人口簡單,上麵有爺爺奶奶,還有爹娘和倆個哥哥。
這兩個哥哥裏麵,大哥是一母同胞的兄長,二哥是同父異母的庶出哥哥。因為二哥是庶出,家裏還有個姨娘,算起來一家八口人。
人口簡單,沒什麽太多的親戚,是個小康之家,家裏也有使喚的仆人。
爺爺以前在邊關做個武將,十幾年前因為傷重才回到了京城。
這輩子的老爹在京城兵部混了一個郎中的職位,也是根據當年祖父的人脈關係得來的。
雖然老爹沒本事披掛上陣,但是人情往來非常難熟稔,這輩子最正確的一件事是鑽營了門路,把大兒子也就是雲芳的大哥殷祺,送進宮裏做侍衛去了。當時家裏沒銀子,進去做侍衛也就是為了混口飯吃,畢竟大哥讀書不在行,自然也沒辦法各處打點,隻能去燒冷灶,侍奉的是一個不得寵的皇子。
也是殷家時來運轉,用爺爺的話說是祖墳上冒青煙,大哥侍奉的皇子前不久登基了。這位新皇身邊的人瞬間成了新貴。大哥的地位水漲船高,如今為了不擋著大哥的青雲路,雲芳的老爹就回家和老爺子商量著辭官。
官場的規矩,老子不能比兒子官職低。
雲芳她老爹的官位也不過是一個郎中而已,算起來是個五品小官,在京城就屬於掉一塊磚頭能砸一堆小官裏麵的小官,但是宿衛皇城的大哥手握一支禁軍,已經是個三品武將了。
眼看著家族要飛黃騰達,老爺子和老爹父子兩個對老爹辭官的事兒看的門清,這是到了不得不辭的份上了。
好在是因為兒子高升才辭的,老爹去辭官的時候歡歡喜喜,同僚們還競相祝賀他回家做太爺了。
這一天交割了職位的老爹回來了,進門的時候身後跟著的小廝還提了一隻豬後腿。這是如今家裏日子好過了,特意買來全家開開葷,小廝歡喜的把豬後腿送到廚房,老爹就直接進了後院。
如今殷家住的院子是兩進的宅子,前院待客,後院住人。
其中後院正房住著老兩口,正房的西廂房安排給了雲芳。正房有小門通著東西跨院,東跨院住著雲芳的爹娘加上妾安姨娘,西院住著兩個哥哥。家裏的下人們在後院後麵的巷子裏蓋了房子,日子也能過下去。
雲芳這輩子的老爹殷慶進門的時候,雲芳正陪著爺爺奶奶在正房說話。
家裏小門小戶沒那麽多的規矩,不必見麵請安後再避開。所以殷慶坐下,當著老母親和女兒的麵兒把辭官的過程給老爺子講了。
這幾天或許要下雨,老爺子的腿開始疼了,腰也不舒服,正歪在榻上。忍痛聽了過程沒放在心上:“那群孫子要是不奉承你才怪呢,眼看著我大孫要起來了,他們早就想巴結了,怎麽可能會難為你?這都是小事兒,你也不能覺得委屈了,你那官兒當著受氣,不當也罷,回來享福吧。”
殷慶這人會來事兒,怎麽可能在老父親跟前承認為了兒子辭官是委屈了,當下就歡喜的說:“怎麽是委屈呢,這是人人羨慕不來的好事兒,我臨到老了,因為兒子享福了,這是人人都羨慕的。而且,我為人子要孝敬您和我娘,為人父要教養好老二給雲芳找個好婆家。家裏的事兒千頭萬緒,忙的腳不沾地,都是好事兒,心裏十分歡喜。”
話說到了這裏,雲芳的奶奶就推了一把雲芳:“好孩子,去東邊跟你娘說待會要吃飯,讓她安排人給你爺爺和你爹打點酒來。”
雲芳知道有話不讓自己聽,就應了一聲出來。
用頭發絲都能想明白,讓自己出來是怕自己臉皮薄,而且這時代的女孩子都矜持,對說婆家的事兒向來羞澀,所以這種事也不會當著當事人的麵說出來。
雲芳走了之後,她奶奶就說:“正好今天話趕話說到這裏了,最近咱們家那些久不聯係的親戚突然上門,我和兒媳婦是忙了好幾天,跟趕場一樣接待了一家又一家。本來不想搭理,但是怕人家說咱們家抖起來了不認親戚了,到底對孩子們的名聲不好。
再者,他們上門也說了不少好媒茬,二孫子和小孫女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所以我今日聽聽你們爺倆是什麽意思。”
殷慶的意思很簡單:“這事兒先不急,如今咱們住在這裏不合適了。前幾日老大和我說趕快找一處大宅子搬家,要不然往後門檻低了,人人都能進咱們家的門。
我想著,他和其他大人往來應酬,咱們這樣的小門小戶到底是失了氣派。如今沒個正經書房,茶房廚房放在一起,端出來的茶水都帶著油星子,讓客人看著笑話。
再有就是,他們兄弟年紀都大了,以前因為家貧,老大也不好說親,兄弟兩個還擠在一個院子裏,看著也不像話。誰家的閨秀嫁進來還要和小叔子擠一個院子住著的?也要給他們兄弟安排體麵的奴仆跟著出門辦事,這事兒多的一樁樁的,我想想都頭暈。
所以先搬家,搬家之後等老大那邊的消息,他的親事兒定下來了才好給他弟弟妹妹說親,而且我兒子身份高,不會娶小門小戶家的女孩,到時候能帶著他弟弟妹妹也能和高門大戶結親。總比現在在親戚裏麵找的強。”
老兩口聽著覺得妥當,隻是搬家買院子需要錢啊,錢從哪兒來啊!
老爺子慢慢的掙紮著坐起來,對殷慶說:“我知道官場的規矩,該怎麽拿,拿多少,都是可意會不可言說的,你要叮囑孩子,別為了眼下家裏用錢就壞了規矩。”
“您放心,咱們家的孩子不傻。”說完看了看外麵,湊近老爺子的耳朵邊:“我說了您可別漏出去,您大孫子前幾天跟我說了,再等幾日有官兒倒黴,要抄家,抄出來的府邸收拾一下咱們就能搬進去。”
老爺一聽,立即問:“要銀子嗎?”
“肯定要疏通一番,放心吧,他有分寸,我也盯著呢,不會壞了事兒的。”
老爺子的表情鬆了下來,殷慶的聲音不高也不低,老太太聽見了,於是一臉歡喜:“我先把話放在這裏,好院子要留給我孫女的。”
三個人說笑了一番,這時候飯菜做好了,雲芳和一個婆子進來,把桌子擺好,雲芳幫著把飯菜端上桌,開始給爺爺老爹斟酒。
老太太心疼她,拉著她坐下一起吃。剛吃了幾口,門簾掀起來,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進來了。臉上帶著怒氣,先是給爺爺奶奶請安,才跟老爹妹妹問好。
雲芳趕快站起來:“二哥快坐,我給你端飯去。”
因為午飯分成兩處,這邊四個人算是一處,另外一處是雲芳的娘楊太太和安姨娘。廚房裏的飯已經盛完了,雲芳要去東跨院問問還有剩的沒,有了給二哥端來。
這二哥坐下來就問老爺子:“爺爺,您說實話,咱們和寧榮街的榮國府有來往嗎?”
“現在沒有,以前他們家國公爺還在的時候,我每年過去請安的,當年你爹能出來當官也是托了國公爺的福氣,怎麽了?”
還真有來往!
二哥殷叡咬牙:“我今日在國子監下學,回來的路上遇到了榮國府的賈瑭,說是兩家當初有交情,往後要走動走動。”
殷慶沒當回事兒,最近來攀關係的人多的是,門第高的低的都有。
他想不明白的是,他這麽會來事兒的人,大兒子也是個滑不溜手的,怎麽小兒子就那麽耿直呢!人家說幾句客氣話,你接著怎麽了?一轉頭忘了不就行了,值得你生氣嗎?
雲芳端了飯進來,放到了殷叡跟前:“二哥快吃,等會就涼了。”
殷叡謝了一聲,說了一句:“我過幾天給妹妹帶花回來,我同窗家種的牡丹要分盆了,早說好的,他讓我過幾天去他們家搬。”
因為惦記著養花,下午雲芳就去找二哥,問問有幾盆,是大盆還是小盆,如果是小盆可以在屋子裏弄個架子。
殷叡是個藏不住話的,就對著雲芳絮絮叨叨的把賈瑭的事兒說了。
雲芳作為一個聽過寶黛釵三方感情糾葛的人,自認為對榮國府的人物都知道,卻沒聽過有賈瑭這個人啊!
於是問:“榮國府我倒是聽過,前些日子我聽娘和姨娘說榮寧二府辦喜事好大的排場,他們家的璉二爺娶媳婦,娶的是姻親王家的小姐。
王家的陪嫁簡直是十裏紅妝,門口街坊鄰居也說榮國府才是一等一的人家。那賈瑭是誰?沒聽說過他們家有這位爺啊?”
上個月榮國府的璉二爺娶親,娶的是王熙鳳。迎親的隊伍一路撒喜錢,引得小孩子們跟了一路,熱熱鬧鬧的。很多人在路邊圍觀新娘子的花轎,那轎子氣派,用黃銅裝飾,太陽一照金燦燦的,羨慕壞了很多人家的姑娘。
這件事被街坊們議論了好幾天,都說榮國府好氣派!所以雲芳說出榮國府的人物,家人就不覺得驚詫了。
“還能是誰?他們家的瑭三爺唄。”看雲芳一副迷瞪樣子,殷叡就解釋:“是賈璉他們那房的,也是嫡出,是賈璉他爹後娶進門的太太生的。”
“刑夫人生的?不是說她沒兒子嗎?”
“快別這麽說,讓人家聽見不好,誰跟你說她沒兒子?怎麽沒兒子?賈瑭都十幾歲了。叫我說和他們老賈家的男人們比,那賈瑭顯得格格不入。他們家的爺們個個醉生夢死,這個賈瑭倒是一門心思的讀書,比那些人清爽多了。”
“那不是挺好的?”最起碼將來刑夫人有依靠啊,就是不知道這位能不能挽救家族的命運,聽說榮國府沒好人,不知道是不是。
“好什麽啊!他是個官迷。”
殷叡冷哼了一聲,“人家上學是學著做學問的,他是學著做官的。我是看不上這種汲汲營營的人物。不過和他們家那爛泥一樣的親戚比起來,這人被襯托的挺好的。”說完總結了一句:“他現在看著還能入人眼,也全靠他們家那些爛人的襯托!”
雲芳歎口氣,這二哥是真真的讀書人,清高孤傲。
到了下午,門口的丫鬟跑著進來報信,說是大爺回來了。
嚴格意義上來說,雲芳的大哥殷祺目前是這個家的頂梁柱。他回來,家裏顯得歡歡喜喜的。
殷祺先來正房給祖父母請安,跟在老兩口跟前伺候的老爹說:“府邸的事兒已經辦妥了,就在順泰街東頭的路北,占了半條街呢。
回頭您在更上一層樓擺一桌,請戶部的兩位侍郎大人吃一頓酒,別的不用多說,他們都知道是什麽意思。我事兒多,搬家的事兒不操心了,托給爹您了。你和我娘翻翻黃曆,看十天後有什麽吉日沒有,挑一個好日子搬家吧。”
這話說完,全家更是歡喜。
雲芳和二哥跟著娘和姨娘進了正房,兩個中年女人聽了好消息,正眉開眼笑的和老太太商量著要不要先去看看家具和房屋院落,看有沒有要修補的地方。
就在此時,門外的媳婦進來稟告:“榮國府的大老爺帶著哥兒親自來了,車子到門口了。”
屋子裏歡樂的氣氛被壓下去,殷慶和殷祺對視一眼,這好多年沒來往了,自從國公爺去世,自家都沒資格登他們家的門了,怎麽今天突然上門了?
上門是客,還是要出去接待的,特別是當年老爺子和殷慶都受了他們家的恩,這時候不能不迎接。
殷慶站起來吩咐兒女:“你們陪著爺爺奶奶說話,我去前麵看看。真是奇怪......他們怎麽上咱們家的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