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縣主之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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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陛下畢竟是陛下，他雖對燕王此舉十分震怒，但他還是瞬間調整了心態，笑著對李珺喬說，「難為你年紀輕輕，能有這一份心意，就如你所願。」
「黃申，把朕的印璽取來。」
陛下身邊的一個宮人馬上捧來一個托盤，上麵文房四寶俱全，另有一個雕刻龍紋的木匣子，想必裏麵之物便是玉璽。
他拈起筆杆沉思片刻，然後在詔書上寫了幾行字，再親手蓋上了禦印。
隻見陛下抬手招來黃申，讓他把詔書交到李一白手中。
李一白不明所以，狐疑地接過了詔書，望向陛下的方向。
陛下示意他把詔書打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逢天災連綿，民不聊生，幸得江南李家傾囊相助，共度時艱，念及李家滿門忠烈，特賜禦筆牌匾一麵，以彰其報國之心。」
「另李家長房嫡次女李珺喬，措置裕如、進退有度，且事親至孝，實為為人子女之表率，特冊封其為和孝縣主，望世人效之。欽此。」
李一白拿著詔書，雙手都在顫抖，他自覺能洗脫嫌疑已是僥幸，今突蒙聖恩，心內不禁七上八下。
他連忙推辭說，「陛下不可，小女何德何能......」
陛下卻擺擺手，「整個江南的百姓都因此事為你求情，萬名表昨日就送到了朕的案前，可見你平日頗得民望。而且一路上你家女兒隨行上京，曆經磨難，卻始終未曾卻步，世人有目共睹，和孝縣主之名，實至名歸。」
「朕不過是表彰有功之人，你們若要推辭，世人豈不是誤會朕忠女幹不分、知恩不報？！」
李珺喬連忙謝恩，「民女卻之不恭，叩謝皇恩浩**。」
「另有一事，剛剛民女和家父商議過，祖母李太君臥病在床，心中必然掛念，願請即日啟程返回江南，以安李家眾人之心。」
陛下聞言一愣，他遲疑了片刻，還是把話問出口，「太君......可好？」
陛下的神色十分複雜，有關切的成分在，但更多的卻是愧疚，甚至他眼底的憂傷都一覽無遺。
李珺喬聯想到當日李太君曾交代過，陛下見了那方手帕必然會見她，她馬上敏感地猜測到李太君和陛下之間肯定發生過什麽事，要不然陛下的神色不會如此古怪。
但此時明顯不是尋根究底的好時機，於是李珺喬直接回道，「祖母驚聞家中噩耗，痰氣上湧以致臥病不起。但隻要她知道現在雨過天晴，想必很快就會藥到病除，陛下不必憂心。」
陛下聞言點點頭，讓宮人把手中的帕子交還給李一白手中，歎了一口氣說，「回去以後，替朕問候李太君。」
隨後他命黃申往禦藥房取來一盒千年雪參，讓李珺喬一並帶回去。
李一白父女兩人此時隻想盡快離開此地，收好了詔書和千年雪參，叩謝了陛下恩賜，便馬上離宮，一刻都沒有耽擱。
出宮後，李珺喬婉拒了陛下親派的護衛，用僅餘的兩套衣裙換了些許盤纏，雇了輛不顯眼的馬車，特意囑咐馬夫走小路，立刻就往江南趕。
直到看到馬車飛馳出了城門，李一白父女早已如同劫後餘生，心境和往常大有不同了。
「喬兒，你是什麽和為父心意相通？竟知道我心中的打算？我記得我從未向你透露過半分。」
李一白終於忍不住，把心中的疑惑問出口。
李珺喬知道他遲早有此一問，便說道，「
陛下一直有意對龜茲國出兵，但連逢天災，即使多次增加百姓賦稅，國庫依然入不敷支，李家富貴天下皆知，如果可以得李家之財，陛下攻打龜茲國就能有足夠的糧草。」
「陛下對李家誌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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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我們自證清白，也不可能把這些早已運送到京城的財物安然無恙地帶回江南了。」
李一白饒有意味地看向李珺喬，問了一句，「此話怎講？」
李珺喬繼續說，「隻因這筆財物已經在天下人麵前露了眼，返回江南的路途遙遠曲折，各方豺狼虎豹必然覬覦，到時候遇上假官兵也好，真劫匪也罷，不僅護不了錢財，或許我和爹爹都要因此喪命。」
此時李一白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頻頻頷首，顯然對李珺喬的答案十分滿意。
他沿著李珺喬的話說下去，「當日查抄的錢財房契，陛下已經完璧歸趙了，要是在中途丟失，或被歹徒劫了去，那隻能怪李家父女保管不善，與朝廷沒有任何關係了。」
李珺喬和李一白相視一笑，此刻兩人不像父女，更像共患難的知己，在逃出生天以後的促膝詳談。
「對了，那萬名表又是怎麽一回事？」李一白突然想起一事，便一同問了。
「這抄家滅族之事，最怕朝廷偷偷就做了，所以要想保李家安全，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整個江南的百姓都知道，礙於言論的壓力，陛下總要給大家一個說法，絕不能按心意行事。」
「那萬名表是女兒在進京之前籌劃的，原本沒想到能集到如此多江南百姓的簽名，但大概是爹爹素有賢名，所以那些百姓都鼎力相助，兩天就集齊了。」
李珺喬說這些話時輕描淡畫的，就像自己所做之事不過舉手之勞，但李一白卻震驚得無法言語。
良久，他才歎息了一聲，「喬兒，說到底還是爹爹低看了你。」
李珺喬沉默不語，京城之事雖然告一段落，但李珺喬憂心的是接下來回到江南，還要應付府裏的一地雞毛。
她擔心日後涼淩國和龜茲國真的起了戰事，鄰近龜茲國邊界的江南隻怕會首當其衝，她雖然不願無辜的百姓受害，但也無力阻止陛下吞並龜茲國的野心，眼下隻能見一步走一步了。
當父女兩人偷偷潛回江南之際，陛下那邊馬上派人按照李珺喬提供的明細對查封的財物一一清點，發現燕王私吞下的部分遠比他想象中要多得多。
燕王貪婪無能，陛下早已心知肚明，但念及兩人同屬先皇之子，陛下一直多加優待，但他這次實在做得過分了。
當日陛下苦於糧草之事，是燕王主動提出這個法子，還央求陛下把這事交給他處理，他必定不會讓陛下失望。
沒想到他背後打的居然是這樣的主意。
經過此事，陛下把這些年來燕王經手過的事務都查驗了一番，從中發現更加嚴峻的問題。
燕王不僅染指國庫裏的財物，還私下讓地方官員盤剝百姓，克扣賑災糧食，因此他所管轄範圍下的地方哀鴻遍野，百姓對朝廷多有怨言。
燕王非但不去安撫百姓，反而變本加厲，尋常百姓如有微言，輕則遭受牢獄之災，重則丟掉性命，久而久之，大家雖然敢怒不敢言，但積累的民怨卻有增無減。
陛下怒極，不僅讓燕王把這些年吞並的財物盡數補全，還剝奪了他掌領的職位，當著滿朝官員的麵，痛斥了一番。
無論燕王如何求情，陛下就是不鬆口，他的所有工作，全換了另外的官員接管。
當地百姓聽聞此事後，無不拍手稱好，隻是無人知曉，這正是李珺喬送上的大禮所致。
她原意不過是想讓始作俑者經受一番小懲大誡，沒想到卻意外拯救了一方百姓，這也算是誤打誤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