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禍水東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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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讓李珺芙成為命定的太子妃,得享富貴尊榮,秦月容不得不鋌而走險,在李珺喬日常的飯菜上做手腳,為的就是讓李珺喬病秧子的名聲傳遍江南。

她單純地想著皇家肯定不願意娶這樣終日纏綿病榻的女子為太子妃,這樣她的芙兒就能後來居上了。

但說句心底話,一開始她並沒有打算要取李珺喬的性命,不過是想她病體虛弱,無力與自己的親生女兒相爭罷了。

甚至她讓李珺芙自小就孝敬在李太君身旁,早晚請安,侍奉湯藥,就為了讓李珺芙得到老祖宗的歡心。

但後來她發現無論自家女兒做得再好,李太君待李珺喬都明顯比對李珺芙親厚,加上兩女都已經到了可以談婚論嫁的年齡,秦月容害怕李太君會把太子妃的位置留給李珺喬,那她半生的籌謀隻能落得竹籃打水一場空。

所以秦月容才痛下殺手,讓洪嫂加重了飯菜相克之物的用量,下手的頻率也密了。

洪嫂曾勸說過秦月容凡事不要操之過急,循序漸進才能不動聲色殺人於無形。

但秦月容實在焦慮不已,以至於日夜不能安歇。

她甚至考慮到李大夫醫術高明,遲早能診斷出李珺喬的病症是出自吃食之中,要是不能速戰速決,到時候吃不完兜著走的人,便是秦月容和洪嫂了。

所以秦月容並沒有同意洪嫂的建議,急著擺脫自身困境的洪嫂也隻能照她的意思去做了。

殊不知道就是因為這樣,吃下了加重分量的相克之物後,李珺喬的身體反應比以前劇烈的多,甚至還吐起血來,這也引起了李珺喬的懷疑。

當李珺喬說出香酥腦花和烏雞參湯的時候,秦月容馬上就聽出了李珺喬試探的意味。

為了不暴露自己,她馬上把禍水東引,借口說是老祖宗吩咐,她不過是借花獻佛而已。

因為她知道,以李珺喬的性子,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去質問尚在病中的老祖宗,能夠讓祖孫兩人離心,不再親近,或許她的芙兒還有機會。

原本秦月容想著上京之路又艱辛險阻,身子孱弱的李珺喬離了李大夫的看顧,必定熬不過去,卻沒想到李大夫及時給她送去了兩粒保命的蜜丸,還讓她白得了縣主的尊榮,這讓秦月容如何甘心!

現在看來李珺喬在吃食方麵有了防範,身體有李大夫看顧,又有縣主身份的加持,要是她突然斃命,想必朝廷那邊必定會過問的,到時候難免會查到秦月容身上。

於是在李珺喬提到想要她攜手設計三房老爺李一盛的時候,秦月容假意答應下來,實際上卻有了另外的心思。

既然李珺喬如此不知好歹,居然想到對李太君最為疼愛的李一盛動手,秦月容何不推她一把。

到時候除去了李一盛,她就借他人之口讓李太君得知此事全為李珺喬的設計。

她也想知道如果老祖宗得知李珺喬是這樣工於心計,處心積累的人時,是否還會一如既往地維護。

秦月容想出這樣一石二鳥的法子,可憐李珺喬還蒙在鼓裏,一心想著有秦月容幫忙,此事必定能成,殊不知秦月容早已挖好了一個大坑,就等她往裏麵跳。..

另一邊,李珺喬看著這一桌子的小菜和那一壺冒著熱氣的暖酒,隻覺得自己一直猜測的方向,可能真的錯了。

她的心突然有些難受起來。

「今夕,幫我把從李大夫處拿回來的那本小冊子給我。」

她如同行屍走肉般,嘴上喃喃說了一句。

今夕見她臉色有些難看,多嘴問了句,「小姐,你這是怎麽了?」

李珺喬歎了一口氣,重複把話再說了一遍。

她緩緩地把那本記錄著食物相克的小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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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一一對照桌上的小菜。

桂花酒,暖胃生溫,是驅寒的聖物;酥炸蠶豆、鹽焗花生、麻辣雞腎,均是常見的下酒佳品,然而鹽焗花生中加了香料,仔細看那香料並非八角,卻是和八角十分相似的香料,卻隻有六個角,稱作六角英,單用有活血化瘀的作用。

然而和桂花酒同服,會大損人的血氣,讓服用者在不知不覺間血氣雙虧。

她顫抖著手,把小冊子合上。

此刻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突然襲擊心頭,她甚至感到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這種害怕並非源自她發現這些小菜和暖酒有問題,而在於秦月容曾經提及,這桂花酒是老祖宗在李珺喬上京期間吩咐小廚房釀的。

也就是說,如無意外,老祖宗就是一心要害她的人,而並非李珺喬一直懷疑的秦月容。

她觀人無數,竟沒能察覺到那個慈眉善目,待她甚好的祖母,居然用這麽隱晦的手段,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搞垮她的身體。

李珺喬百思不得其解,為何老祖宗要這般待她,老祖宗可算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以後,除了今夕以外,唯一給到她家人般溫暖的人,她大蔥心底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今夕見李珺喬的臉色越發難看,便問她,「小姐,那這些酒菜還能吃嗎?小廚房那邊熄了爐頭了,要是再生火煮食,隻怕大娘子就會知曉了。」

李珺喬麻木地指了指那壺暖著的桂花酒,對不明內情的今夕說,「別喝那桂花酒,也別吃那碟鹽焗花生,其他小菜,還是可以吃的。」

今夕便把桂花酒和鹽焗花生放到一邊去,親手給李珺喬布了菜。

今夕作為下人,按規定不能和李珺喬同食,剛剛她為了給秦月容和李珺喬騰出空間,還特意在小廚房吃了點東西,才拿了暖酒和小菜進房的,所以此時她也就站著侍候李珺喬用膳了。

李珺喬麻木地吃著這些冷盤,心中百感交集,一點滋味都吃不出來,沒吃上幾口,她草草地沐浴更衣,便上床安歇了。

看來這李府內的情況,比她想象中還要複雜得多,就像那楓林裏的池塘,水麵之上風平浪靜,風光旖旎,但水麵以下的世界波濤暗湧,凶險萬分。

她就像失足溺水之人,不知不覺已深陷其中,無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