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獄中盤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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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朝廷隻是查封了財物,並沒有限製李家人的出入,所以當李珺喬拿出從李大夫處取回來的部分首飾時,眾人才發現她所言非虛。

李珺喬並非真的不喜粉黛珠翠,隻是她的眼光甚高,普通的俗物入不了她的法眼。

她寧可花大價錢去買一塊成色雕工都極好的玉佩,也不去碰那些空有華麗外表的下等貨。

所以她的首飾盒內珠翠的確不多,但拿出來件件都是精品孤品,隨便一件都能換取百兩銀子。..

但李珺喬向來心眼多,加上料想到日後留著那些錢財還是有大用的,便隻從李大夫處取了十分之一出來,並沒有傾囊而出。

她摸著那幾塊紅得就像天邊朝霞一般的鴿子血,料想著把這幾塊未經雕琢的原石拿出去換些銀錢,一家子省著點用,應該也夠應付當前的困境了。

李太君見她居然還留了這一手,十分驚喜,握著她的手感歎一句,「好孩子,沒想到你竟是個心思細密的,一屋子人都比不過你。」

李珺喬反握李太君滿布皺紋的手,低聲說了一句,「祖母,孫女有一個不情之請。」

李太君微微一愣,柔聲問道,「一家人,說什麽請求不請求的,有什麽你就直說吧。」

「我要見爹爹。」李珺喬不假思索地回道。

大家都知道,要想一家子人都進大牢看望李一白,是根本不可能的事,頂多隻能一兩個說得上話的人,偷偷摸摸疏通牢裏看守的獄卒,才能換來片刻的通融。

但沒想到李珺喬開口就說要見李一白,她一個閨閣女兒,什麽都不懂,憑什麽白占了一個名額?

所以此話一出,李珺喬的繼母秦月容瞬間動怒了,她指著李珺喬的鼻子大聲苛斥道,「你以為你是誰?!要見老爺也該我和婆母去見,你算什麽東西?」

一旁的李太君雖然看不懂李珺喬的意思,但還是製止了秦月容的謾罵。

她轉身低聲問李珺喬,「喬兒是不是有話想跟你爹說?要不這樣,你把你想說的告訴祖母,祖母替你代為轉告。」

李珺喬卻不依不饒,仰著頭說,「錢是我出的,我就要見爹爹,不然你們誰也別想見到他!」

「你!」秦月容見自己說不過她,便想動手去搶她手上的那盒鴿子血。

沒想到李珺喬卻順勢把那個裝有鴿子血的盒子高高舉起,做勢要扔下,「娘親你要是過來搶,驚著了我,我一時手抖,摔了這鴿子血,隻怕我們連飯都出不上了,你可得好好考慮清楚。」

秦月容隻好恨恨地停住了腳步,雙手也沮喪地垂了下來。

這下不僅僅惹惱了秦月容,連二房老爺李一延和三房老爺李一盛,也忍不住跳起來指責李珺喬的不懂事。

但李珺喬此番做法並非無理取鬧,作為一個專業的鑒證專家,她深知道現場取證和盤問嫌疑人的重要性。

單憑他人的複述和轉告,看不到當時的語境和語氣,還有作答時的神色和微表情,很難斷定這個人是否在說謊。

現在她尚不清楚李一白是否真的通敵賣國,又是怎樣被發現的,她對此毫無頭緒,也就無從下手。

所以她才提出要去大牢一趟,就為了能夠親口問一問李一白,看看能不能查出些蛛絲馬跡來。

李太君見李珺喬固執己見,一點也不肯鬆口,無可奈何地說,「既然如此,你隨我到大牢走一趟吧。」

既然老祖宗都這樣說了,即使秦月容和二房三房的再不願意,也隻能同意了。

祖孫兩人為了早日見上李一白,也顧不上和玉石店的掌櫃討價還價,用一粒雞蛋大小的鴿子血換來了一百兩銀子,包好便往大牢方向趕。

那幾個獄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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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認得李太君的,見她親自來了,便好言勸她,「太君,大當家犯的可是私通外邦的死罪,即使陛下開恩,也逃不過流放寧古塔,您老人家還是回去收拾收拾吧,不然聖旨一下,就來不及了。」

李珺喬連忙把兌換回來的銀錢都拿出來,求情道,「官兵大哥行行好,我們也知道你為難,這些小錢就當給你們買茶水喝,我們隻說幾句話就走,不會給你們惹麻煩的。」

見了錢財,那幾個獄卒馬上變了一副臉,「既然太君親自過來,自然不能讓你老人家白走一趟。」

說罷轉身帶著祖孫兩人來到了李一白所在的牢房。

「畢竟是重犯,鎖不能幫你們打開,你們隔著牢門說幾句話就好,早點出來,不要讓我們為難。」

說罷這話,兩人便轉身離開。

獄中的男子低垂著頭,半倚在肮髒的牆壁旁邊,囚衣上沾染的血依舊鮮紅,想必剛受過刑不久。

「我兒......」李太君語帶哽咽。

李一白認出了慈母的聲音,驟然抬頭,淩亂的頭發下,一雙狹長的眼睛依然有神。

「娘親,您怎能到這樣的地方來,是孩兒不孝了。」

李一白的神色頗為自責,但當他看到李太君身後的李珺喬時,自責的表情迅速轉變為驚訝,顯然是沒想到李珺喬會跟著一起來。

「爹,我有幾個問題問你,請你一定要如實作答。」

李珺喬不想把時間浪費在無謂的噓寒問暖上,直接開門見山對李一白發問。

「喬兒,你這是做什麽?怎能用這種盤問的語氣跟你爹說話?」

李珺喬語氣的冷漠不僅讓李一白訝異,也讓李太君側目。

「祖母,請你相信我,時間不多了,我就問這幾個問題。」李珺喬壓低聲音對李太君說。

雖然李一白覺得眼前的李珺喬和往日熟知的柔弱性子明顯不同,但見她一臉的凝重,不像是意氣用事,便點了點頭,「喬兒,你想問什麽?」

「陛下何以懷疑李家私通外邦,到底發生什麽事?」

李一白也料想到李珺喬會有這一問,便把他知道的信息都和盤托出。

原來問題就出在一批即將經由碼頭運往桑梓國的羽紗帛上。

碼頭的官兵在對這批羽紗帛進行例行抽查的時候,竟驗出其中一匹羽紗帛上,紡織出來的圖案居然疑似京城兵馬布局的兵藏圖,還附有一封據說是李一白親筆寫給龜茲國國君的信。

官兵因此懷疑「經緯樓」假借販賣羽紗帛到桑梓國的名頭,實則把涼淩國內部的情況傳遞給與桑梓國相鄰的龜茲國。

龜茲國和涼淩國關係一向微妙,陛下在知道此事後大怒,下令封查「經緯樓」和李家大宅,同時也把作為「經緯樓」的當家李一白抓獲。

此乃飛來橫禍,李一白甚至還沒來得及跟府上的人交代一聲,便鋃鐺入獄。

李珺喬細細梳理著當中的細節,又問了一句,「那匹羽紗帛你可有見過?當真是我們李家的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