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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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老祖宗的身子大好,如果你真能改過自新,你我還能手足相親,這庫房依舊可以由你掌管。」

「但要是你依然執迷不悟,惹老祖宗傷心難過,就別怪我這個做大哥的翻臉無情,把你掃地出門。」

即使在拿到李一盛手中的庫房鑰匙後,李一白也不忘對他作最後的警告。

李珺喬冷眼看著府上眾人神色各異,隻覺得李一白這番實在過分心軟了。

要是喚作她處於李一白的位置,寧可當場就分家,把屬於三房的部分劃分出去,從此錢財兩清,互不相欠。

無論李一盛日後賺得個盤滿缽滿也好,因沉迷賭博而落魄潦倒也罷,也和大房再無瓜葛。

隻因她對賭徒最清楚不過。

在她穿越之前,她的生身父親,就是個嗜賭如命的癮君子,每天賭輸了回來,隻會伸手向母親拿錢。

有時候家裏實在沒有多餘的錢供他揮霍,他慈父的模樣可以在瞬間變成惡魔,即使枕邊人和血肉至親,也比不上輕飄飄的幾張鈔票重要。

正所謂十賭九輸,十賭九騙,一個人要是陷入其中,哪有這麽容易就能脫離?

輸了的總想回本,贏了的總想要贏更多,即使輸成傾家**產,依然覺得下一盤就能翻本。

李珺喬不認為李一盛能下定決心脫離那個圈子,隻因她看出他的本性就是好財貪婪、擅投機取巧,試問這樣一個不肯腳踏實地做人的慣犯,又怎能抵擋外麵各式各樣的**?

李珺喬暗念,今日李一白沒有借這個機會清理門戶,隻怕日後不過是養虎為患,自討苦吃。

她從小親情緣薄,才養成了這種疏遠冷淡的性子,對這些潛藏的禍害向來都是快刀砍亂麻,當斷即斷。

隻可惜李一白他並不是李珺喬,他還有他的孝義在,以及他作為兄長和掌家之人的責任和擔當,他要顧慮的事情可比孑然一身的李珺喬要多得多。

李珺喬理解他護住一整個家族的難處,她也知道無論她怎樣勸說,李一白心意已決,便不會回頭。

她才不會像那些一條筋的忠臣那般,明知忠言逆耳,還往爹爹的逆鱗之處反複蹦躂。

她能做的也隻是暗暗盤算,想一想如何提防李一盛日後反咬一口,做出傷害李家以及經緯樓的事罷了。

剛剛還劍拔弩張的氣氛,因李一盛交出庫房鑰匙和再三保證不會再犯而緩和不少。

此刻的李一白已經是心力交瘁,實在不想再應對其他人了,便揮了一揮手,對眾人說,「你們都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陪一下母親。」

李珺喬看著他鬢邊的白發比上京之前明細多了不少,清俊儒雅的臉上再無往日意氣風發的樣子,整個人深深地陷入了太師椅之中,滿眼的疲倦。

她心底竟生出一絲心疼來。

而且她看到走出長鬆居以後,和夫人談笑風生的李一盛,他臉上掛著得意的神色,活像那些走法律空子而得以規避製裁的惡人一樣,讓人觀之生厭。

特別在李一盛對上了李珺喬的目光時,他非但沒有心虛的表現,反而一副「就知道你爹拿我沒辦法」的樣子,明裏暗裏都在挑戰她的底線。

李珺喬沒有當場發難,而是選擇靜默離去。

她明白到一時的口舌之爭根本毫無意義,既然她已經認定他有罪,那根本不必等他主動犯事,李珺喬自有一百種法子引誘他犯錯。..

她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關上房門以後,便讓今夕把她藏起來的一斛珍珠拿出來。

「小姐,你要這個做什麽?」今夕看著那些足有拇指大小的珍珠,心中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李珺喬沒有直接回答今夕的問題,反而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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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指和拇指捏起一粒反複細看,果然粒粒都是上品,圓潤亮澤,世上少有。

她把手上的那一粒珍珠遞給今夕,「你幫我把這珍珠拿到城東的那家典當鋪,換些銀子回來,不要大麵額的銀票,全換成碎銀。」

「走後門,不要被府上的人發現了。」李珺喬不忘叮囑一句。

今夕雖然不知道小姐要銀子做什麽,但她還是小心翼翼地接過了珍珠,用手帕包好,然後出門了。

等了半天,今夕才回來,看起來卻一臉怒容。

「那家典當鋪分明是黑店,這麽好的珍珠,居然才出三十兩銀子,要不是小姐指定要這一間典當鋪,奴婢早就和掌櫃吵起來了。」

「幸好經過奴婢的一番討價還價以後,掌櫃才鬆了口,把價錢提了十兩,給到了四十兩,奴婢怕小姐急著用錢,所以才答允了。」

今夕絮絮不休地抱怨著,李珺喬卻沒有道出她為何堅持要在這家店兌換銀錢的原因,隻是拿了那四十兩銀子就要出門去。

「小姐,你要去哪裏啊?」今夕在後麵追問。

「那地方不適合你去,你別跟著過來。」李珺喬頭也不回,腳下生風,飛一樣就出門去了。

她繞了好一段路,確認身後沒有人跟蹤的情況下,來到了李一盛日常光顧的賭攤之中。

那個賭攤暗藏在大街小巷之中,不熟悉門路的人並不知道。

也就是回江南的路上,李一白給府上的管家寫信的時候,李珺喬無意窺到了信中的內容,才知道有這麽的一個地方存在。

賭攤早就圍滿了臉上寫著貪欲的賭徒,有些**著上身,大聲吆喝著,額上的青筋盡露。

那些男子見攤檔前突然出現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不懷好意地說,「姑娘過來這裏,是來尋哥兒快活的嗎?」

其他人一聽,心照不宣地發出不堪入耳的笑聲。

李珺喬神情自若地說,「我找這個攤檔的莊家。」

「莊家有什麽好的,怎麽就看上他了,不如跟著爺,保你欲罷不能。」

那個猥瑣的男人逐漸靠近她,身上的劣質煙草氣息熏得李珺喬有些作嘔。

他試圖伸手摟住李珺喬的腰,沒想到李珺喬率先抓過他不安分的手,幹淨利落地反拗,男子的手腕傳來清脆的骨折聲音,伴隨著他痛苦的呻吟聲,其他人嚇了一跳,紛紛躲避。

「姑奶奶,我錯了,你能不能先放了手?」

正所謂十指痛歸心,那個身形彪悍的男人如同被李珺喬捏住了軟肋,連連求饒。

李珺喬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鬆開了手。

「把莊家喊來,我有一樁買賣想和他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