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小樹林
第十八節 小樹林
落葉紛飛，那光禿禿的樹杈上偶爾還有幾片枯葉不曾落下，那缺失水分的樹幹上裂開的老皮也僅是粘在上麵，若是有人輕碰或者是風稍微大點的話，也是會簌簌而落吧？
一群大雁也是向南飛去，林間不曾再見到動物在活動，這片樹林間一片蕭條，死氣沉沉。.
然而在這個樹林旁駐紮著一隊士兵，還在操練著軍中的軍操。
“喝，哈。”聲音不斷在樹林前那平地上激蕩，仿佛那剛正的軍姿，熱血的誓言，一陣陣的揮舞著汗水。但是那聲音卻是蒼老，雖然中氣十足，但是那經曆過滄桑的喉嚨卻是不會騙人。
這是一群年邁的老兵。久經沙場的老兵。
隻見在那陽光下，一個個老兵還是在操練著軍隊中最基本的軍操，在那剛毅的臉上依稀可見歲月的痕跡。身上披著的依舊是那隨自己南征北戰的戰袍，雖然現在早已破爛不堪。手中提著的仍然是那不知道斬殺多少敵人的長刀、利劍。鏽跡斑斑的長刀之上有著明顯的裂痕，也有著那敵人的鮮血，雖然已經幹涸，但是那暗紅的血漬仿佛就是那戰功，就是那榮耀不容磨滅。
一匹匹戰馬依舊披著自己主人親手穿上的甲胃，那鐵蹬依舊淨亮淨亮的，誓要隨時踏步前行，征戰天下。
雖然老兵們依舊甲不懈身，兵不離手，馬不停蹄。但是他們都老了，老了。沒有力氣再征戰了，不！他們可以再戰，當身後的親人需要他們的時候，當敵人鐵騎將要踐踏屬於他們的家園的時候，他們還能拿起手中的刀劍，還能戰場廝殺。寶刀雖老，也有鋒芒！
馬兒在安靜的看著自己主人那不滅的戰魂，揮灑著那滿腔的熱血，揮灑著那不甘的汗水。雖然僅僅是看著，但是眼中的那不滅的戰火也是在燃燒。馬腿有瘸，但是那不瘸的戰魂依舊在。清瘦的馬身，披上征戰的甲胃，當年的雄風依舊在。
遠處一麵赤色的大旗豎起，一頭巨大的血龍盤繞著，龍眼仿佛發出神光，熠熠生輝。一隊士兵神色莊重的走了過來，為首一大漢，大刀不離手，甲胃披身，赤紅披風隨風飛揚著。正是血一，血龍軍的大首領。
左右站著一男一女，男的羽扇搖動，一副文人儒者的風範。書生氣十足，赫然就是血二，血龍軍二都統。
右邊女子，如廣寒仙女一般，一張嬌俏動人的臉龐總是一副冰冷的樣子，正是血舞，血龍軍五都統。
三人身後那麽多人竟然全是血龍軍的高層，眾人來到小樹林前皆是脫下頭盔，托在手上。神色肅穆，莊嚴。血一為首向著小樹林一拜，身後眾人也是如此。
“逍遙城驍騎營營長徐廣勝，參見大都統。參見各位血龍軍統領。”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一人滿頭銀絲的老兵朝著血一行了一個軍禮。
“驍騎營全體都有，參見大都統，參見各位血龍軍統領。”身後一群老兵聲音震耳，其實十足。
“嘶~咧咧。”清瘦的戰馬仰頭長嘶，與自己主人一同見禮。
血一快步扶住徐廣勝，“徐老，不必行此大禮。你們是我們的前輩，晚輩理應給您行禮。”說著血一躬身行禮，絲毫沒有長官的架子。
這次卻是徐老扶起血一，“禮不可廢。我雖不才，但是這些還是懂的。哪有長官向部下行禮的？”
“徐老，你們為國，為逍遙城付出了太多，理應受血一一拜。”血一感歎，沒有絲毫做作之嫌。
“血龍軍全體都有，見禮。”血一大喝。
一瞬間，血龍軍上至血一大都統，下至小隊長，全體彎身行禮。
徐老淚眼婆娑，身後跟隨自己的部下也是眼眶濕潤，雖然血一等人每次前來都會行此大禮，但是每次讓自己都眼紅鼻酸。
“大人們請起。”徐老以及部下聲線哭腔。
隨後血一等人在徐老的帶領下進入樹林，入目隻見樹林中央一片空地，四周環繞著的才是那諸多的樹木。空地上突起著數之不盡的土丘，綿延不知道多少裏，每個土丘前皆是插著一個石碑，上麵密密麻麻的寫著什麽。
“李二壯，從軍三年，…………殺敵三百零五人，華夏帝曆一千三百零七年，與百國聯盟一役壯烈犧牲，時年二十七。追封勇士。……”
“張絲瓜，從軍十年，…………殺敵六百七十三人，華夏帝曆一千三百零七年，與百國聯盟一役壯烈犧牲，時年三十八，追封勇士……”
“李四胡，從軍八年…………追封勇士。”
“胡一星，從軍七年………”
“成小西…………”
…………
入目一片蕭條，一個個土丘就是一條條生命，就是一個個誓死的華夏軍人，這隻是最外圍，土壤依稀可見濕潤，土堆還是翻新過的，可見這些墳墓還是最近一段時間壘起來的。然而這樣的一座座墳墓在這裏不知幾何。綿延不知道多少裏。猶如一根根新生的嫩芽拔地而出，見到的看到的滿目盡是一樣。
“他們都是華夏好兒郎，華夏好軍人，他們是好樣的。”血一虎目噙滿淚水，深深一拜，大聲說道。
“好樣的，好樣的。”身後血龍軍皆是大吼，那群老兵也是不甘落後也是大聲吼道。仿佛隻有這樣才能體現對埋骨此地的勇士們的敬意。
“給每位兒郎倒上酒，讓他們知道我們來看他們了。”血一吼道，聲音響徹整座樹林。
嘩嘩嘩……身後一隊隊士兵懷抱一大壇酒，又有一隊隊士兵手拎著一個大籃子，籃子裏盡是酒杯、大碗，全部進入樹林，每個墓碑前放好碗，倒滿酒。
光倒酒這個過程足足用了三個時辰，足足五萬士兵，用了三個時辰，才完成這個任務。可想到底多少兒郎永遠沉睡在此地。
“大哥，我又來看你了。下麵寂寞嗎？”
“弟弟，哥哥帶酒來看你了，在下麵可好？可寂寞？”
“隊長，我現在也是隊長了，哈哈。看到沒有，我升級了，也是一個隊長了。看到了嗎？隊長啊！嗚嗚嗚……”
…………
“二哥，在下麵要找到自己兄弟們，在下麵一起再打天下。那該是何其瀟灑啊。幹，各位哥哥，老幺陪你們喝。”
…………
一時間樹林訴說聲，哭聲不斷。這群在戰場隻流血不流淚的大漢們在這一刻就像小孩子一樣坐在地上大哭，酒水不斷灑在地上，流淌進土地。仿佛自己的親人在傾聽自己的訴說，在與自己一起喝酒。在與自己在一起。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軍人也是人，戰場殺敵不手軟，隻流血，不落淚。前赴後繼一往無前。有的人家一代乃至幾代都戰死沙場，埋骨華夏這片土地。這是為什麽？因為這裏是他們的家，這裏是生他養他的家。他明白若是自己腳下的這片山河易主，自己身為國家一份子焉能獨存？自己的子孫後代焉能有好日子過。所以隻有盡自己一份力才能對得起生?...
他養他的國家。
血一幾人也是走到一個矮小的墳墓麵前，和其他士兵的埋骨之地一樣，絲毫不引人注意。
“血三之墓。血龍軍第三都統，從軍五年，殺敵數千，……華夏帝曆一千三百零六年，於守衛蒼王府一役壯烈犧牲，時年二十五……”
竟是血三之墓。
“老三，大哥和一眾哥哥弟弟妹妹們來看你了。在下麵還好麽？”血一聲音顫抖梗咽的說道，一雙虎目微微發紅，臉上淚痕清晰可見。
身後血二等人也是淚眼朦朧，血龍軍一幹首領盡皆默哀。
嘩啦啦……數個布袋放在血三墓前，鮮血淋漓，依稀可見裏麵裝著圓滾滾的事物。嘩的一聲，血四打開布袋，一陣令人作嘔的腐爛氣味散發而出，隻見一顆顆頭顱滾滾而落在墓前，那空洞的眼睛仿佛在懊悔，那黑洞的大嘴仿佛在訴說著什麽？
“三哥，這些都是俺給你帶來的禮物。你還滿意吧，我還叫七弟他們去給你準備更多的禮物，直到你滿意為止。”血四銅鈴般的大眼紅通通的，說話也是梗咽著。
“三弟，在下麵可好？可找到失散的逍遙城的兄弟們，在下麵打天下可舒暢？為兄亦是渴望與弟一起戰啊！”血二滿是惆悵的道，一把羽扇也是不停搖晃著。
…………
一陣風塵仆仆，血七四人也是來到這片小樹林，拜祭昔日的兄弟們。那血三墓前又是對了許多頭顱，那巴斯和席勒的頭顱最是顯眼，畢竟先天高手的頭顱比之尋常人精氣要濃鬱得多。
血七等人沒有說任何事情，也是靜靜拜祭昔日的兄弟，享受這一刻的溫情。仿佛逝去的兄弟依舊在自己身旁。這一刻不存在世間，隻存在自己心中，存在於自己兄弟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