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老公很講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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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鬼影俱是一身白衣,頭發遮麵,低垂著腦袋,皮膚蒼白如紙,眼睛瞪得老大,臉上與頭頂還冒著瘮人的綠光——
目測一下,這滿屋子至少有二十多隻鬼!
我呼吸一窒,嚇得又趕緊躲回了上清的身後,腦子一陣發懵。
「怎麽這麽多隻鬼魂!難道我之前這一年裏都一直在鬼窩內住著?!」.c
現實總是這樣殘酷。
上清溫柔地握緊我手指,睨了眼四周匆匆現身的鬼物們,輕聲道:「他們的確存在這裏許久了,隻不過,他們並不敢傷害你。
加之你這間屋子內供奉著天地神位,鎮住了不少道行淺的小鬼,僅有幾隻上了年紀的老鬼才能離開這間房,自由行走在這座宅子裏,因此,他們的存在之前才對你並無影響。
此次若非你先看見了她們,你們還能繼續和睦相處共存下去。」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我頭兩晚都隻看見了三隻鬼魂。看來這一屋子的亡靈,也就隻有那三隻比較厲害了。」
我抓住上清的手從他身後探出頭,放眼望去,果然在前頭兩豎排的遺物架子旁看見了穿著小粉裙,紮著兩個麻花辮,摟著帶血布娃娃,模樣乖巧可人,眼神無辜的小女孩……
小女孩並沒有像其他鬼魂一樣耷拉著腦袋不敢直視上清,緊了緊懷裏的布娃娃,微微昂頭,目光怯懦地看著我和上清,見我們不說話了,就默默拿起染血布娃娃擋臉。
沒過兩秒鍾,便受不住好奇心驅使地又把布娃娃放下了,頂著一張發綠光的可愛小臉,撒腳丫子就朝我們跑了過來。
路上前天淩晨和她一起出現在我床頭的中年女鬼還企圖攔一攔她,可惜沒攔住。
小女孩乖巧地來到了我和上清跟前,試探著伸出冰冷小手,扯了扯我的衣角,軟軟糯糯道:
「姐姐,別打我們,我們很乖的……我們不想魂飛魄散,姐姐,我喜歡你,我沒想過要傷害你,求求你別毀了我們好不好?」
看著軟萌可愛的小包子在我眼前昂頭巴巴祈求的可憐模樣,我頓時就心軟了。
主動朝她伸手,本來想試一下她會不會咬我來著,可她或許誤會成我在向她示好了,激動地抓住我手指,不等我慌張甩開她,就使出了賣萌大法,冰涼的小臉蛋往我手背上貼貼蹭蹭,還開心地咯咯輕笑:
「姐姐你身上好香,阮阮好喜歡!」
而我也是頭一次這麽清楚地感知到鬼魂的體溫……
很涼,但卻並不是像冰塊那樣涼得凍手。
大約,是零度的體溫。
小女娃的突然靠近倒讓我發現鬼也不是很可怕……
「你叫阮阮?」我壯著膽子蹲下去,瞧著小女孩那雙天真幹淨的眼眸,試探性地捏了捏小女孩帶著嬰兒肥的腮幫子…手感竟然有點好耶!
小女孩點點頭,隨後便更加自來熟地張開雙臂就撲到了我懷裏,摟著我脖子,和震驚的我說:
「姐姐你終於能看見我們了!姐姐你相信阮阮,我們不壞,我們隻是被困在這裏太久了,好悶,才想出去找姐姐玩的!
姐姐你還記不記得,去年姐姐在書房差些被掉下書架的書冊子砸到,是有人推了你一把,你才逃過去的?」
「去年?」我想了一下,很快就記了起來:「你說的是去年冬天那回?書架上的兩套書沒放穩,掉了下去,我是感覺到有人推了我一把,等我被推開後,那架子上的厚皮書冊正好砸在了我腳下……原來是你救了我……」
小女孩開心地點點頭,像個做了好事著急要糖的小寶寶一樣,趕著邀功:「是我是我!是我推的姐姐!還有之前劉叔叔想上姐姐的身,也是我和姑姑把他打趴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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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不要怕,我們都是好鬼,嗯……除了劉叔叔!」
劉叔叔,又是哪個?
許是看我和小女孩聊得還挺不錯,屋子裏的鬼魂們也終於慢慢鬆了口氣,都在壯著膽子偷瞄我身邊的上清……
站在不遠處滿臉擔憂的中年女鬼也小心翼翼、抖著身子湊了過來,踟躕著給小女娃打幫腔:
「是啊是啊碧落丫頭,咱們對你都沒有惡意,咱們本來就是遊**在世上沒有歸處的亡魂,碧落丫頭你能給我們一個安身的地方,還好吃好喝供奉著我們,我們感激你都來不及呢,怎麽會傷害你……
咳,那個老太婆是經常會犯病,但她鬼其實也不算壞,她以前也經常這麽嚇唬你,但並沒有對你動真格……
大家都很喜歡你,你千萬別讓你老公毀了我們的魂魄,我們、我們已經活得夠慘了,要是連魂魄都沒了,就真的永不超生了!」
「我老公……」我嗆了下,老臉一燙,下意識看了眼站在身邊,芝蘭玉樹的俊逸仙家,視線與他的清澈目光相撞,羞窘得咽了口口水,「我老公不會隨便殺人的……他很講理!」
對我很講理,對別人講不講理就難說了。
約莫是對於我承認了他的身份這一回事很滿意,他順勢將我扶起來,摟進了懷中,隨手把玉鐲丟了回去,鐲子落回木板上,啪的一聲脆響,聽得我肉疼!
「娘子說得對,本座很講理。今日看在娘子的份上本座就不追究你們半夜嚇唬本座娘子的罪過,說說,都是什麽時候過來的,為何滯留人間,久久不願離去。」他斂了幾分身上的寒氣,淡然問道。
中年女鬼招招手把小女孩喚了過去,牽著小女娃惆悵歎息:「仙家你們有所不知,並非我們不想下去,隻是陰間的鬼老爺們好像遺忘了我們。
我都死了三十年了,我活著的時候可是月城有名大姓家的少奶奶,可惜我和我那個丈夫的婚姻是家族聯姻,名存實亡。
我嫁給我丈夫的第五年,由於一直都沒能懷孕,被我丈夫嫌棄是不能下蛋的母雞,還要被迫接受我丈夫把在外麵的小情人接回家養胎。
我天生就性子執拗,那時候還有點不值錢的傲氣,本想等那個野女人生下孩子了就把小野種過繼到我膝下,沒想到如意算盤打錯了,最後野女人登堂入室,還常年給我喝傷身體的中藥。
以至於我不到四十歲就死了,得了一場風寒,沒撐過去病死的……我死了以後,我丈夫把我的遺物全都燒了,唯獨留下了這串珍珠項鏈……沒良心把它轉贈給了那個野女人。
我在家裏過完了頭七,也不見有鬼差索我命,後來我就附身在了項鏈上,每天晚上都想方設法地折磨那個野女人,讓那個野女人後半生過得很不踏實。
去年野女人死了,可笑的是她兒子竟然把這項鏈當成了她的遺物,給送來供奉了……我是去年農曆十月過來的,在碧落丫頭這裏過得竟然比自己家還舒坦。
沒來碧落丫頭這裏時,我整天都頭暈眼花,渾渾噩噩的,可來到這裏以後,莫名就神清氣爽,一身輕鬆……碧落丫頭這兒的風水好,比較旺我們!」
聽她說完,我不禁扯了扯唇角幹笑笑:「哈……我這裏不旺人也就算了,竟然還旺鬼……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