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江遲暮看完了信,將信紙胡亂疊好,放到懷裏。

他並不打算把這信扔回河中了,萬一又被哪個無辜路人撿去,被老鎖匠鬧到家裏提親,白白倒黴。幹脆帶回去燒了。

遠處忽然嘈雜起來,一群小廝打扮的人吵吵嚷嚷,沿河搜尋什麽,直到看向江遲暮,才忽而大叫:“找到了!”

江遲暮眉毛一抽,這老鎖匠這次來的這麽快,明明上次他第二天才找到樓守心家裏啊?

他拉著楚寧安,就想跑。

還沒起身,小廝就包圍他們,為首叉手怒斥,“無恥小人,竟連貴人的東西都敢偷,給我打!”

江遲暮一愣,偷東西?他們不是為信而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拱手帶笑:“我清清白白,為何要說我偷了東西?”

“別廢話!到了官府自然有人跟你說!”

小廝冷哼,根本不願多言,就要抓住江遲暮。

還沒近身,一身兵戈冷鳴,凝光出鞘,楚寧安執劍擋在他身前,冷聲道:“誰敢過來”

眾人一下被震住,臉色恐懼,他們不過是普通小廝,哪曾被人拿刀對著過。

領頭的厲聲道:“你別放肆,偷東西不說還想傷人不成?你的腦袋想不想要了?”

江遲暮已經冷下臉,道理講不通,那便不用客氣了。

“即說我們偷了東西,還不肯解釋,那便帶我去見你的主子。我倒要看看是誰家的大人,好大的官威,竟能養出這麽能吠的狗!”

“你罵誰狗呢!”那小廝氣的尖叫,可下一秒,冰冷的劍光就紮到了他脖子上。

他登時慫了,強裝鎮定:“見便見,我家大人是京中貴人,還料理不了你這個小賊?隻怕你到時要哭著鼻子求饒!”

剛才與他一同耀武揚威的小廝都走到了幾米外,他瑟瑟發抖的走在前麵,身後頂著楚寧安的劍,還不忘罵罵咧咧,不知是為自己打氣,還是真如此囂張。

那小廝帶著他們遠離了河邊,走入密林,沒過多久,前麵就出現一片竹林。

人聲喧囂,絲竹聲聲,輕歌曼舞。

江遲暮眉毛一頓,這不是上巳詩會的地點嗎?

他口中極為尊貴的主子,便在這?

沒記錯的話,來上巳詩會的多是些即將春闈的年輕舉子,一沒功名,二沒官職。

他還當是什麽貴人,江遲暮似笑非笑,心中有了成算。

那小廝穿過竹林,走到了一位白衣青年身後,立馬就跪下了,聲音尖銳。

“公子,我將那偷食盒的賊人找到了,他不僅不想歸還,還要拿劍傷我,您一定要將他扭送官府啊!”

那白衣公子臉色陰沉的轉過身,卻對上江遲暮那張臉,一下子便全身僵硬,半天才訕訕道:“九弟?沒想到是你,這其中定是有什麽誤會。”

那小廝一聽到九弟,腿便軟了,滿臉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自家公子,又看了看這小賊。

兩人明明長的相差甚遠,便如明月與石頭,這小賊怎麽可能是自家公子兄弟呢?

“公子,這怎麽可能?你是不是認錯人了,要不再看看?”

“閉嘴!”江啟明惡狠狠看著他,低斥道:“滾下去!”

抓賊抓到自家人身上,真是丟盡他的臉!

江啟明前日剛剛回京,就被他爹派了分發上巳糕點的活,還特意叮囑了事成後,要將食盒盡數尋回銷毀,千萬不能讓帶著尚書府印鑒的東西落到民間,落了身份。

京中世家在上巳日發點心,一是為了散播善名,二是為自家科舉子弟造勢,江啟明即將科舉,自然樂於做這種事,卻沒想到分完點心,其中一個食盒卻不見了。

他特意派小廝去找,居然找到江遲暮頭上去了。

江啟明怒瞪這不爭氣的東西,跟他在外讀了幾年書,便飄得沒了形。

江遲暮看到他時也有些驚訝,那張四四方方的國字臉,與他爹仿佛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見就知是江尚書的種,這是尚書府的三公子,江啟明。

他笑眯眯道:“我當誰家小廝囂張成這樣,原來是三哥的人,這下可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

江啟明臉色青白交加,“這小廝是我在濟川讀書時收的書童,鄉下人不懂規矩,你莫要與他計較。”他迅速轉移話題,“九弟,我昨日剛剛回京,聽父親說你去了外地遊學,為何現在卻在京中啊?”

江遲暮挑眉,看來江尚書沒告訴他,自己把兒子嫁了。

也是,這種醜事,他恨不得少一個知道是一個人,怎麽會隨便告訴庶子。

他漫不經心的敷衍道:“我想在哪便在哪,爹又管不了我。”

“是啊。”

江啟明訕訕一笑,掩蓋眼裏陰狠。

他從小最恨的便是江遲暮。

他不過是個低賤胡姬的兒子,還遺傳他娘,長了副狐媚相,可爹卻一向寵愛他。不必讀書不必習字,想去花樓便去花樓,想日日躺著便躺著,不對他做任何限製。

比起他這個日日讀書來博取關注的庶子,江遲暮簡直就是天生贏家,他從小最喜歡的便是欺負江遲暮,直到幾年前離京求學,才放下憤恨。

今天一見江遲暮這幅模樣,埋藏許久的恨意又充盈心間。

他忽而想到什麽,臉上掛著寬厚溫和的笑,如他爹一模一樣,“九弟,今日是上巳詩會。這種盛事,既然你來了,不如與我們一起坐下,曲水流觴,品茗賞曲?”

江遲暮一看他的眼神,便知道他心裏估計在冒壞水,但上巳詩會的名頭他聽聞許久,卻從沒來過,此時倒產生一些興趣。

他點了點頭,便拉著楚寧安尋了個位置坐下。

剛一露麵,就有人認出了他。

“呦,這不是江九嗎?上巳詩會可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來的,你是怎麽偷偷混進來的?”

在座許多人自然認得江遲暮。

京中公子,自然有圈子,若江遲暮那圈子是聲名狼藉,他們的圈子卻稱得上清貴風雅,在座的大都已中舉人,隻等著不久後的春闈登科及第,從此平步青雲。

至於江遲暮,早在三年前,他被從國子監中趕出來時,便淪為眾人之間的恥笑,後來看他不再讀書,而是縱橫犬馬聲色,更是以提及他為恥。

在座許多人教導家中後生的常用說法都是,“若不好好讀書,你便是那江九郎第二,丟盡全家麵子!”

登時,再頑皮的後生都會淚眼汪汪,專心讀書,不願淪為族中之恥。

前些日子,聽聞江九出外遊學,他們更是覺得尚書這等寬厚之人,也忍不了這蠢物,將人打發走了。

沒想到今日卻冤家路窄。

“上巳詩會是風雅之事,來的諸位俱是各有所長,這種蠢貨怎麽能進來,給我轟出去!”有人指著他怒斥。

江遲暮笑眯眯道:“你能進來,我自然也能進來。比起你,我倒是覺得我進來的名正言順呢。”

那人氣的拍桌:“無恥!你有什麽一藝之長?誰不知道你是個不學無術的朽木,你說我不如你?我們來比比!”

比起那人臉紅脖子粗,江遲暮倒是笑盈盈,白皙如玉的手支著下巴,眨著雙水潤勾魂的碧眸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看了他半晌,才一展琉璃扇,遮著下半張臉,“江某的一藝之長,自然是這張臉了,兄台不若讓他人評評理,孰優孰劣啊?”

他又朝那人眨了眨眼。

登時,剛才臉紅脖子粗的人變得呆若木雞。

在他的眼神下,紅暈從脖子蔓延到額頭,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他支支吾吾半天,才移開視線,側過臉不去看江遲暮,結結巴巴道:“無……無恥!”

江遲暮挑眉,“看你這樣子,應當也覺得江某說的有道理吧。”

那人不肯看他,耳朵泛紅,半晌隻是握拳道:“強詞奪理!”便不願理他。

忽然間,中間一聲鼓響,有侍者高聲道:“肅靜。”

本有坐有站,四處交際的舉子們連忙回到座位,神色嚴肅,找出紙筆,嚴陣以待。

江遲暮挑眉,看向江啟明:“三哥,這是在做什麽?”

江啟明像是才想起這件事,“我竟忘了告訴你,上巳詩會年年都有出題作詩的習俗,以一炷香為限製,待交上去要交給國子監大儒批閱,選出優劣。”他一臉虛偽,“九弟不必有壓力,我知道你書讀的不多,你隻將之當做尋常玩樂便可。”

江遲暮挑眉,他就說江啟明怎麽突然這麽友善,原來是在這兒等著他呢,想讓他出醜罷了。

上巳節對百姓是尋常節日,對許多文人公子卻不止如此。

作為春闈前幾日最大的節日,上巳節從古至今便有曲水賦詩的雅事,上巳詩會更是這些舉子吸引貴人目光的好機會。

眾人作詩後,評出優、中、差三等,最優的自然能將名聲打響,最差的便是聲名狼藉,淪為恥笑。

若是能在詩會,做出一首好詩,不僅能博得大儒關注,更甚至引起聖上的興趣,在殿試被點為狀元,從此平步青雲也不一定。

此時,那正中的鼓又被敲了一下,侍者高聲道:“本次的詩題為——春、情。”

眾人一聽,紛紛對視,麵色凝重。

這春情自然不是**的詞,反而是極其難的詩題。

單一個春字自然不難,春景、春花都有可寫之處,可若要加上情,便是要春景與情意交融,有景有情才算妙。

諸人想到這,紛紛埋頭苦思,奮筆疾書起來。

江遲暮與楚寧安兩人,在焦急匆忙的人群中,反而格格不入。

楚寧安不慌不忙,捏著書案上備好的毛筆,輕輕潤了潤,便下筆如飛,沒過幾息,便停筆了。

而江遲暮則是擺爛。

他一個現代人,哪會作詩,會的也是打油詩,江啟明要算計他便隨便他,反正他的名聲也不差這些了,頂多傳出去,又被他人恥笑幾句,可他又不在意。

沒過片刻,正中的鼓就連響三聲,侍者催到,“時辰已到,請諸位停筆。”

許多公子抓耳撓腮,臉上焦躁,顯然沒寫完,可紙張立時便被侍者拿走。

人在沒自信時,往往都喜歡找比自己差的平複心情,這種比爛心態大概從古至今都有。

因此許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江遲暮身上,卻看到他單手支著下巴,一手扇著琉璃扇,正偏頭與旁邊的白衣公子說著什麽,無比輕鬆,一點也不見沮喪。

許多人的心情頓時更糟了。

等到收紙的侍者走到他們身邊,江遲暮更是隨意從懷裏挑了張揉的皺巴巴的紙,遞了過去,讓眾人更是臉黑如碳。

江遲暮湊在楚寧安耳邊低聲笑:“你猜,這次詩會的魁首是誰?”

楚寧安耳邊被他熱氣撫的發癢,抿唇道:“不知。”

江遲暮戳他,“你這點自信都沒有?我覺得你必能奪冠!”

他看過了楚寧安寫的詩,自然對楚寧安的水平有估計。

楚寧安被他這麽誇,耳朵根又紅了,低頭道:“我作詩學的不好,師父總說我寫詩木訥,更何況我已許久不寫了。”

“你那詩要還算得上木訥,那在場所有人都該排隊跳泗水河,一輩子不碰筆墨!”

江遲暮轉念一想,又想起他師父是文蚺公,當世詩才第一,那他這聲木訥倒是沒白被罵。

眼看著侍者已經收好了在場所有詩詞,好幾位胡子花白的人立馬開始批閱,這是要當場宣布成績。

江遲暮登時拉著楚寧安站起來,“走走走。”

楚寧安被他拽著,微微不解,“為何?”

江遲暮咬著牙,低聲道:“再不走就要來不及了,有人要上門提親了。還是你想讓大家都知道魁首叫‘奶油小布丁’,然後你上去領獎?”

楚寧安登時臉色一紅,他剛剛眼睜睜看著江遲暮把他的名字劃掉,改成了奶油小布丁,這名字雖然他不懂,可他記得喝醉那日江遲暮曾這麽叫過自己。

兩人鬼鬼祟祟的從邊上溜走,沒過片刻,上麵也評出了結果。

那胡子最長的是國子監的林大人,擼著胡子揚聲道:“本次評出的優等共二篇,一首為詩,一首為賦。”

說著說著,他臉色有些怪,“我便不讀了,眾位可自行上來看。”

舉子們對視一眼,都覺得有些怪異,國子監林大人眼光刁鑽的很,能被他評為優等,自然是極其優秀的,必要當眾朗讀出來,可今日卻遮遮掩掩,這是為何?

他們湊上去看案上擺著的兩篇優等。

第一篇字跡極其漂亮,擅長書法的一眼便目光狂熱,“這手字跡真是絕妙,像是文公在世,不知出自何人?”

更多人是細細看那紙上的詩句,一看登時驚豔不已,許多自持詩材高超的人都暗暗歎服,他們果然是眼光淺顯。

“寫的真是妙,不知是哪位才人所做?”

眾人低頭看最角落的落款,卻見本落款的位置被筆墨汙了一團,下方則用歪七扭八,完全不同的字跡寫著【奶油小布丁】

有人皺起眉,“奶油小布丁是何物?”

有人踱著步思索,“從未聽過。”

忽有人恍然大悟,“我明白了!瞧這完全不同的字跡與這稀奇古怪的名字,我想這位仁兄是春闈之前不想暴露身份,他有隱士之心啊!”

登時,疑惑頓解。

眾人紛紛撫著胸口讚歎,“想來他是不貪圖虛名之輩,才會刻意糊名。這等英才,待春闈之時必能大放異彩,彼時一定要拜會於他!”

眾人圍著第一篇詩嘖嘖讚歎許久,才收起震撼,準備看第二篇。

然而他們這時才發現,圍著第二篇的人尤其多,可都是雙目圓瞪,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難不成第二首比第一首還精妙?能讓他們驚訝成這樣?

他們剝開人群擠進去,就見那紙上用絹花小楷寫著。

【窈窕淑女,吾心悅之;親卿愛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誰當卿卿?】

【情脈脈,意忡忡,此情千萬重,夜深不解帶,心心複心心,結愛莫相忘。】

一時眾人都沉默了,這竹林竟一片死寂。

這賦……

若說好,確實好,若說扣題,也確實扣題。

上巳節何處最熱鬧,自然是泗水河旁成雙結對的有情人,這詩便是寫那有情人,還情深意切,柔情似水。

他們一群大男人都看的麵紅耳赤,心跳如鼓,後背更產生種隱隱發麻的感覺。

如果江遲暮知道,就能告訴他們,這是被油到了。

可在座諸人都飽讀詩書,誰看不出這是封求愛信,還是給女子的求愛信,誰會在上巳詩會上,寫這種不成體統的酸詩?

過了許久,才有人想到什麽,若論風流浪**,參會的除了那江九郎還有誰!

他正要說出自己的猜想,可不遠處卻突然嘈雜起來,敲鑼打鼓,喜氣洋洋。

眾人望去,就見一個穿紅著綠的肥蠢老漢,身後跟著兩行吹小號的紅衣小廝,還有八抬大轎,正邊吹邊朝著諸人走來。

護衛沒攔住他們,此時追著老漢哀求,“諸位大爺,你們真的找錯地方了!此處是上巳詩會,全是舉人老爺,哪有你們的新娘子!”

那老漢揮開他,衝進來,一見到書案上那封情詩,便甜蜜的抓起來,貼在胸口,“就是此物,我的信物,果然被你們拿去了!”

眾人滿目茫然的與他對視,“這是何意……”

那喜娘走上來道:“我家老爺投進泗水河的定親信物被你們撿去了,特來娶親。”

“……”

一片死寂。

有人漲紅臉道,“放肆,我們都是讀書人,誰會撿你的信物!不要信口胡言!況且我們都是男子,哪能嫁人!”

喜娘一指那信,“諾,難不成這信是自己飛到你們這兒來的?”

這是上巳詩會的參賽作品啊!

眾人都羞憤難當。

那喜娘目光在人群中找了半天,滿目失望,一撩頭發,對旁邊的肥胖老爺道:“老爺,這女子本就稀少,隨便撿他人信物的更少。我瞧著這裏全是男子,不如你放低要求,隨便挑一個,娶個男人也行!聽說這是什麽上巳詩會,都是青年才俊,隨便娶個也不虧了!”

那老鎖匠滿臉愁雲,上次信物被男人撿,他被打了個半死,養了好久才恢複元氣。

這次他好不容克服恐懼,不僅特意花重金尋了才子為自己寫詩,還特意雇了山匪當小廝搶親,更爭分奪秒,一有人回報就從家裏出發搶親,隻求萬無一失。

沒想到這次撿到的依舊是男子,難不成他這輩子姻緣注定是男人了?

“罷了。”他揮揮手,滿目愁腸,“也不是不行,便按照你說的辦吧。”

他摸著下巴,目光在所有男子身上掃了一圈,這個太老,這個太瘦,這個太矮。

唉,都不行。

他那挑肥揀瘦,暗含猥褻的油膩眼神,登時讓許多人汗毛聳立,頭皮發麻,連忙轉過身避開。

“就他吧!帶回去!”

他的手指最終落在角落一個人身上,這人雖不是長相最好的,但瞧著健壯高大,眉目也端正,必然耐折騰,便選他吧。

他大手一抬,那群習武的小廝登時衝了上去,抓住茫然的公子,塞到了轎子裏,還特意尋了繩子將他捆住。

那倒黴蛋拚命掙紮,卻掙脫不了,如同一條待宰的羔羊被抬上了轎子。

那群紅衣小廝看著沒什麽,卻力氣極大,他根本掙紮不了,被壓的嚴嚴實實進了轎子,還蓋上了一塊大紅布。

這人正是江啟明,他以他爹為榜樣,日日習武,沒想到今日之禍是因為習武而來的高大身材。

“少爺!少爺!”小廝趴在轎子外,急的眼淚都出來了,“你們快放我家少爺下來!”

那老漢冷笑一聲:“上了我的轎子,便是我的人,莫要抵抗了,走!”

紅衣小廝們登時抬起轎子,便要離開。

“這可怎麽辦啊!少爺!”

小廝追上去,邊哭邊叫。

他這輩子哪裏見過這種荒唐事?

他家公子被一個老肥豬當街擄了,還要娶他做妻子!

話本也不敢這麽寫。

紅衣小廝們粗手粗腳,江啟明被捆得嚴嚴實實,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隻得虛弱道:“快……快去找我爹!叫他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