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簡鬱找到了哮喘噴霧劑，搖晃了幾下後，將噴口含進嘴裏。
就這麽呼吸了好一陣，才感覺自己的氣息逐漸平穩下來。
他拿開噴霧劑，站在原地緩了一會，才重新走到沙發上坐下。
這麽一折騰，他的額頭已經出了一層薄汗，碎發都有些打濕了。
見他坐下，秦衍跟做錯事的孩子似的，慢慢地挪了過去，然後低著頭說道：“嫂子，實在是對不起啊，害得你發了病。”
簡鬱還沒有完全回複，勉強抬眸笑了一下：“沒關係，你也不知道。再說了，你不也是給我好心慶祝嗎？”
他剛剛雖然突然哮喘發作，但也聽清了秦衍的話，說是要慶祝他成功逃離陸宅。
“嗚嗚嗚，嫂子你不生氣就好！”秦衍趕緊坐在他旁邊，舉雙手保證道，“我這次記住了，以後一定注意。”
簡鬱笑著點了一下頭：“嗯。”
然後他轉身，把自己的手機拿了過來。
剛剛情急之下，他一把丟開手機就跑，本來他的貪吃蛇就快刷新紀錄了，結果碰到了其他的蛇，已經提示遊戲結束了。
簡鬱感覺自己今天手氣還挺好的，他幹脆又開了一把，慢慢地玩。
他低下頭，餘光瞥見秦衍對著自己欲言又止，於是一邊操作著手裏的蛇去吃東西，一邊說道：“你想說什麽就直接說吧。”
秦衍試探著開了口：“就是那個吧，今天的事能不能不要告訴陸哥啊？我怕他打死我。”
“怎麽會？”簡鬱有些驚訝地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即垂眸，繼續看著手機，“你好像很怕陸先生？”
秦衍猛地點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每次陸哥隻要一沉下臉色，我的腿肚子都在發抖。話說，我連自己親哥哥都沒這麽怕呢！”
簡鬱笑了笑，沒說話。
秦衍繼續道：“要是陸哥知道我害得你哮喘發作，肯定會打死我的！想想我就一陣膽寒！”
簡鬱：“……”
他發現了一件事，秦衍和張媽似乎都以為他和陸執是真愛。
事實上，他們隻是協議關係而已。
隻不過就像那天沒有打破張媽的幻想一樣，簡鬱也沒有對秦衍說什麽，而是點頭笑道：“嗯，我不會告訴陸先生的。”
“什麽不告訴我？”
突然，一道冰冷中帶著磁性的聲音響起。
簡鬱暫停了遊戲，抬頭就看見了陸執。
外麵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下雪了，陸執的大衣上有了一些雪花，他一雙眸子黑沉沉的，仿佛能洞察一切，就這麽看著沙發上的兩人。
秦衍像隻炸毛的貓一樣，瞬間後退了好幾步：“陸、陸哥你回來了！”
簡鬱有些想笑。
本來陸執不一定發現的，他這樣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果然，陸執黑漆漆的眸子掃了一眼反應如此大的秦衍，然後又打量了一圈周圍的場景，看到了簡鬱還沒來得及收好的哮喘噴霧劑。
這還有什麽不清楚的？
陸執搞清楚了眼前的情況後，先是打量了一下簡鬱，確定這人已經沒事了之後，才把目光重新投在秦衍身上，開口：“你做了什麽？”
秦衍連連擺手：“我、我什麽都沒做。”
陸執繼續道：“簡鬱有哮喘，你今後來別墅要注意。”
眼見著陸執已經猜到了事情的前因後果，秦衍也躲不過去了，連忙說道：“我知道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他就知道，他害得嫂子發病，陸哥一定會興師問罪的。
他急忙眼巴巴地看向了簡鬱。
這邊，簡鬱接收到了秦衍求救的眼神，適時地說道：“我現在已經沒事了。”
陸執神色稍緩，對著簡鬱說道：“作為懲罰，你可以讓他幫你的菜園子施肥。”
反正秦衍閑著也是閑著，給他找點事做，消耗他的精力，還可以避免他又去和那些狐朋狗友鬼混。
簡鬱的那個菜園子，整個別墅裏的人都在關注，有事沒事都會繞到別墅後麵去看一眼，期待著那些小菜苗快快長大。
陸執事務繁忙，肯定不會特意去看，隻是他書房的窗戶剛好對著那片菜園子，偶爾就會不經意掃到。
每次掃到，他的視線都會停一兩秒才移開。
簡鬱聽到這個主意，頓時眼睛亮了一下：“好啊。”
菜園子是該施肥了，隻是別墅裏的下人都有自己的事做，簡鬱本人又有點懶得動，這下剛好有了免費的勞動力。
他突然就覺得陸執不愧是精明的商人，真是絲毫不錯過薅羊毛的機會。
秦衍眼見自己三言兩語就被安排好了，連忙彰顯自己的存在感：“那個，我可以插一句話嗎？什麽菜園子啊？”
簡鬱把手機鎖屏放在了衣服口袋裏，然後站起身來：“就在別墅後麵，我帶你去看看。”
眼見著簡鬱帶著秦衍就要走，陸執出聲叫住了簡鬱：“等等。”
簡鬱停下腳步，歪頭看了他一眼：“陸先生，怎麽啦？”
陸執想起了今天在集團碰到的事，說道：“你有空的時候，多熟悉一下你那個機器人的性能和用途。”
“啊？”簡鬱一臉迷茫，“為什麽？”
陸執淡淡地開口：“以防有人問起。”
簡鬱有點懵：“誰會問我啊？”
他之所以要了一個機器人，就是想偷懶。再說了，小白一看就是頂尖的科技，那些性能和用途什麽的，肯定都很複雜，他得花費多少腦細胞啊。
想到這裏，簡鬱全身心都在排斥，用一雙清澈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陸執：“必須要熟悉嗎？可不可以不熟悉啊？”
簡鬱聲音本來就軟，再這麽放輕了語氣一說話，既顯得可愛又有點可憐巴巴的。
聽得秦衍都有點動容了，跟著看向了陸執。
陸執：“……”
他沉默幾秒，隨即說道：“算了，你帶秦衍去菜園子吧，沒事了。”
“謝謝陸先生。”
簡鬱一秒恢複了笑臉，轉身就往外麵走。
陸執：“……”
他都有點懷疑簡鬱剛剛那可憐巴巴的模樣是故意裝出來的了。
簡鬱帶著秦衍施了兩個小時的肥。
當然，主要都是秦衍在施肥，他就站在不遠處指揮著。
秦衍這個公子哥根本就沒看到過菜園子這種東西，一時間，新奇得不得了。在菜園子裏麵，像個激動的哈士奇一樣蹦來蹦去，根本沒有一點累到了的意思。
很快就把整個菜園子都弄完了。
簡鬱由衷地誇獎道：“真是辛苦你了。”
說完笑眯眯地遞過去一瓶礦泉水，當做秦衍勞動的補償。
秦衍一點都不覺得自己被坑了。
接過礦泉水，用袖子擦了一下額頭的汗水，激動道：“不辛苦不辛苦，那個嫂子，我就是想問一下，到時候等菜苗都長大了，我能來吃嗎？”
主要是自己種出來的，意義肯定和超市買來的不一樣。
“當然可以啊。”簡鬱笑道，“等春天到了，我還會種草莓西瓜什麽的，種類就更豐富了。”
說到這裏，他小小地感傷了一下。他挺喜歡這個菜園子的，但是也隻能種到明年冬天了，然後就要離開了。
秦衍不知道簡鬱的想法，嘰嘰喳喳地開始暢想未來一手草莓，一手西瓜的美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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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
簡鬱又在廚房搗鼓吃的。
這次他準備做一點米糕吃。
張媽就是這個時候回別墅的，她大包小包地拎著東西，來到了廚房，看見簡鬱就是一驚：“簡先生，你怎麽能自己來廚房呢，我不在的時候，你吩咐其他人做飯就行了。”
簡鬱正在查看做米糕的教程，聞言，回過頭笑道：“張媽，你回來啦。”
他看到張媽回來，笑得真情實意。畢竟他這段時間一直想念著張媽的廚藝。
“哎！”張媽笑著將手裏的東西放下，看到簡鬱也打開了話匣子，“簡先生，我這次從老家帶來了很多臘肉和香腸，味道比城裏買來的香多了，我晚上做給你和陸先生吃試試。”
簡鬱笑得眼睛彎彎：“好啊。”
張媽打開水龍頭洗手，一邊洗，一邊問道：“簡先生你剛剛在做什麽呢？想吃什麽，給我說就是了。”
有張媽在，簡鬱自然就不用自己做了，回答道：“我打算做米糕。”
“這個我會，你出去歇著就好了。”張媽對著簡鬱一臉的慈愛，“我這次把小磊也帶來了，你可以出去和他說說話。”
簡鬱聽張媽說過，她的兒子就叫張小磊，原本是隨父親姓的，後來那個男人拋下孤兒寡母跑了，張媽就給孩子改了名。
簡鬱扯過一張紙，擦了擦手，然後走出廚房。
果然在客廳發現了那個叫張小磊的小孩。
張小磊現在八歲左右，模樣生得挺好的，圓圓的腦袋，頭發絲也乖順地耷拉著。
隻不過他幾年前生了一場大病，燒壞了腦子，因此平時的行為表現稍微和其他小孩有點不一樣，說話也結結巴巴的。
看到簡鬱出現，本來坐在椅子上的張小磊立馬站了起來，有些怯生生地看著簡鬱，手指也抓緊了衣服下擺，就跟罰站一樣。
不知道為什麽，簡鬱看到筆筆直直站著的張小磊，一時間聯想到了原本的世界裏，自己在領養家庭待的那段日子。
或許是因為這個緣故，簡鬱心中對張小磊有了莫名的憐愛。
他笑著安撫張小磊：“別怕。”
說著，為了降低小孩的戒備心，他主動問道：“你叫張小磊是吧？”
張小磊一雙眼睛像葡萄一樣圓溜溜的，隻是畏縮著，不怎麽敢抬頭看人：“我、我是。”
簡鬱覺得站著說話有點累，於是走到了沙發上坐下，還拍了拍旁邊的位置，招呼張小磊：“過來，坐哥哥身邊。”
張小磊一步一步地挪到了簡鬱旁邊坐下，然後低著頭，扣著自己的手指。
簡鬱還挺喜歡這種不吵不鬧的小孩，隻是張小磊未免也太安靜了點，如果長期處於這種壓抑的性格，不一定是好事。
於是簡鬱繼續和他搭話：“平時在學校過得怎麽樣呀？”
張小磊這下更沉默了，過了好半天，才結結巴巴道：“過、過得不好。”
簡鬱愈發放輕了聲音：“介意給哥哥說說嗎？”
許是簡鬱的聲音太溫柔，又或許是他看著張小磊的目光帶著鼓勵。
張小磊最終還是說出了自己的實際情況：“同學們都、都笑我傻，有、有的男生還打我。”
簡鬱果斷開了口：“他們打你，你就打回去。這樣他們下次就不敢招惹你了。”
“啊？”張小磊終於抬起了頭，不過滿臉都是驚訝。
這還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一時間根本反應不過來。
其實他也把自己在學校的情況給張媽說過，但是張媽畢竟是老一輩的人了，有的時候思維比較模式化，她知道張小磊在學校受欺負，結果還總是勸他要和同學搞好關係，這樣就不會挨打了。
因此後來張小磊被欺負得再厲害，哪怕頭都被人打流血了，他也不給張媽說了。
張小磊好半天才愣愣地開了口：“要、要是我打不、不過怎麽辦？”
簡鬱笑道：“打不過就來找我。你下次就給他們說，你有一個哥哥給你撐腰，記住了嗎？”
張小磊張了張嘴：“真、真的嗎？”
“對啊。”簡鬱摸了摸他的圓腦袋，“隻不過我明年冬天就要離開了，你還是得自己學會反擊才行。”
張小磊被這一波接一波的消息搞蒙了：“哥哥，你、你要去哪？”
簡鬱一手支著下巴，懶懶道：“這個嘛，暫時沒想好。”
他到時候就是有五千萬支票的人了，生命的最後一年，要去哪裏度過呢？要不就找個環境優美的小島住著？還是繼續留在大城市，每天吃喝玩樂？
二樓，書房門口。
陸執處理完了兩份文件，正打算下樓，然後就聽見簡鬱說自己明年冬天就離開的事。
不知道為什麽，那一刻，陸執的動作居然停頓了一下。不過很快，他繼續朝樓下走。
他和簡鬱的協議本來也就是一年，這是原本就定好的事。
這邊，張小磊看見陸執走下樓，再次站起身來，禮貌地喊了一聲：“陸叔叔。”
陸執淡淡地“嗯”了一聲。
這時，張媽剛好從廚房出來，聽見張小磊的話，頓時嗔怪道：“小磊，快換一個稱呼。”
張媽的理由很簡單，張小磊叫簡鬱哥哥，然後叫陸執叔叔，這不是差了輩了嗎？
就在張小磊有些疑惑著要改口的時候，陸執開口道：“沒事的。”
他並不會糾結稱呼這種小事。
顯然簡鬱也是一樣，他笑道：“張媽，小磊怎麽叫都行的。”
然而，張媽對這件事格外堅持：“那不行，得統一稱呼，你和陸先生可是要結婚的人。”
說完，她催促張小磊：“小磊，快，叫陸執哥哥。”
畢竟簡鬱才22歲，總不能叫簡鬱“簡叔叔”吧？
張小磊乖乖地改了口：“陸執哥哥。”
張媽這才滿意了。
這麽一個小插曲之後，一行人到了餐桌前。
平時都是簡鬱和陸執兩個人一起吃飯，然後張媽和其他傭人一起吃。
不過今晚，既然張小磊也來了，情況自然不一樣。
簡鬱拉著張小磊在自己的身旁坐下，隨後招呼張媽：“張媽，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張媽聽了，連連擺手：“不不，這怎麽合適？”
“沒什麽不合適的，大家都是吃飯而已。”簡鬱說完，看向了對麵的陸執，“陸先生，你說呢？”
陸執對此並不介意，頷首道：“嗯，坐吧。”
張媽見推辭不過，隻得坐下了。
席間。
簡鬱一邊吃著飯，一邊和張小磊說著話。
吃完飯，又帶著張小磊玩了好一會。
最後簡鬱在客廳裏的屏幕投影上放了一部電影，還邀請傭人們一起來看。
一時間，別墅裏充滿了歡聲笑語。
簡鬱坐在沙發上，眸子亮晶晶的，熱情地招呼陸執：“陸先生，你要看電影嗎？”
陸執看著這一幕，神色微動。
的確就像陳淮說的那樣，自從簡鬱來了之後，這棟別墅熱鬧了很多。
以前都是冷冰冰的，現在卻有了煙火氣。
不過陸執並沒有和眾人一起看電影，而是去了二樓書房。
他這麽多年以來，習慣於把自己的生活按照清晰的條理規劃，然後堅定地執行。
學生時代是進入最頂端的學府，如今則是管好一家頂級的上市集團，這仿佛就是他生活的全部。
簡鬱看了一眼陸執上樓的身影，然後若有所思地收回了視線。
陸執真是嚴格要求自己啊。
印象裏，來了別墅這麽久，他還沒看見陸執徹底地放鬆過。
這就是陸執吧，總是格外的沉默又強大。
晚上十一點多。
簡鬱看完電影，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要是平時，這個時候他差不多該洗澡，然後準備睡覺了。
隻是今晚上張媽做的飯菜太好吃了，他稍微多吃了點，現在肚子都還有點飽。
他穿著拖鞋，來到落地窗前，懶懶地靠在榻榻米上，看著窗外發呆。
他對著窗外發呆這個習慣，還是在原來的世界養成的。
那個時候，他還在孤兒院。因為從小就有心髒病的原因，根本沒有人願意領養他。
因此簡鬱很羨慕那些被領養走的孩子。他一旦有空就會趴在窗口，眼巴巴地盯著外麵看，期待著有人來到孤兒院，然後把他領養走。
後來還真讓他等到了，雖然那對夫妻的脾氣很暴躁，但他心裏還是有著隱秘的開心，他終於也是有爸爸媽媽的人了。
然而他隻在那個領養家庭待了五年，然後就被趕出了家門，在橋洞裏死去……
“咚咚！”
正在簡鬱發呆的時候，臥室的門突然被敲響了。
他收起思緒，走過去打開了門，發現門外站著的是陸執。
“陸先生，這麽晚了，有事嗎？”
這時，陸執垂眸看著他，淡淡道：“有件事通知你一下，過完年我們就舉行訂婚儀式。”
聽到有關結婚的事，簡鬱正色了一些。
過完年之後嗎？
還有十天左右就是新年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