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季鬱呈 ...)
臥室內靜謐無聲,隻有生命體征儀傳來一些極輕的電流聲。
中間的大**躺著一個年輕男人,黑發濃密,搭在額間,眉眼精雕玉琢。
看得出來季家花了重金維護這位季大少的健康,他的麵色除了略顯蒼白病態以外,和正常人無異,仿佛隻是在熟睡。
寧綏是個顏控,一眼就對這位季大少的樣貌十分喜歡。
忍不住俯身湊近了去,細細地瞧……真是一張非常漂亮的臉。
果然是上位者,即便處於昏迷當中,眉宇間也透著生人勿近的冰冷氣息。
係統瞅了眼,也忍不住道:“我能理解為什麽老爺子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季鬱呈救回來了。”
——哪怕季鬱呈沒有半點恢複的跡象,也足足等了兩年。
明知道這樣下去季氏隻會越來越動**,也不肯將季氏交給季之霖。
季之霖是圈內出了名的天之驕子,樣貌能力自然也樣樣不俗,但和他哥一比……倒真有點相形見絀了。
“是的,阿統。”寧綏越看越高興,道:“這婚,結得不虧。”
季鬱呈蓋著被子,隻有脖子以上的部位露在外麵,但落在寧綏眼裏有著致命的吸引力,他情不自禁朝季鬱呈完美的嘴唇伸出手……
“克製,阿綏。”係統忙道:“他們讓你進來看季鬱呈一眼,還等著你出去吃晚餐呢。”
都說錢財乃身外之物,不要過分追逐,但對於從小挨餓受凍的寧綏來說,他沒有別的愛好,就是愛錢。
要是小時候有錢,小禹就不會因為沒錢治病而死,要是五年前有錢,他不會連一塊好點的墓地也給阿婆買不到。
現在寧綏有了錢,但他在乎的那些人也都不在了。
留下來陪著他的隻有銘刻永生的悔恨。
聽說季鬱呈是個事業腦,清心寡欲二十五年,就算有對胃口的類型,肯定也不是自己這一款。
他醒來肯定要離婚,自己上哪兒哭去。
季鬱呈在**躺了兩年,除了昏睡不醒之外,身體器官竟然沒有發生任何的衰竭。
季老爺子和周圍的人以為是醫院和各種價值千萬的儀器的作用,但隻有季鬱呈知道,一切都是因為垂死之際,他綁定了一個係統。
這個叫009的係統有點廢物,是個淘汰品,有時在線有時斷線的,並不能幫助季鬱呈醒過來。
但是托009的福,季鬱呈作為一個不能動彈的植物人,卻一直都能感知到外界。
然而事實上這完全是一種另類的精神折磨。
就像被關在一個漆黑密封的空間裏一樣,分明有知覺、有觸覺、能聽見,可身體卻完全無法動彈——哪怕是一根手指都沒辦法抬起來,轉動一下眼睛都做不到。
更可怕的是身體完全沒有複蘇的跡象,他隻能日複一日地被關在黑暗當中,單調而麻木,與外界進行不了任何的溝通,仿佛被判了無期徒刑。
季老爺子將自家能力最強的孫子看得比眼珠子還金貴,不允許除了醫生護工以外的任何人來探望,這就導致了季鬱呈這兩年來,和外界的接觸隻是每日的身體護理以及喂食——連多一點的訊息都無法從外界得知。
普通人在這種情況下,即便不瘋,也離瘋不遠了。
季鬱呈不是個普通人,但他的生存意誌在整整兩年的禁錮中,多少也有所消沉。
半月前,老爺子死馬當作活馬醫,商量著找個八字對的人,給他衝喜。
季鬱呈在國外讀的大學,一向是個無神論者,自然不相信這種事能有什麽用,但他是個植物人,即便不接受,也不會有人知道他的想法。
就這樣,寧綏單方麵的成為了他的妻子。
沒有出事之前他隻在一家分公司剪彩時見過寧綏一麵,當時寧綏還是他弟弟季之霖的戀人。後來發生了什麽、寧綏又怎麽會變成被挑中的人,季鬱呈無從得知。
但唯一能夠確定的是,寧綏嫁給他,所圖的自然不會是他。
有誰會心甘情願地嫁給一個不能動彈、不知哪年哪月才會蘇醒的植物人?
明知道他壽命不長,還願意嫁過來,還能圖什麽?
無非季家的財產罷了。
這樣的人,人前或許會對一個植物人精心照料,可人後恐怕多看這個植物人一眼都嫌煩。
而完全印證了季鬱呈的猜想,寧綏推門進來不久後,他就聽到那麽一句。
——“你可不要太早醒過來啊……”
季鬱呈差點懷疑自己聽錯了。
這說的是人話嗎?
果然和自己想象中的一樣惡毒。
如果說先前隻是煩躁,此刻季大少內心的厭惡已經達到了頂峰。
他冷眼等著寧綏作秀般地在他病床邊待上一會兒,就出去向老爺子交差。
然而下一秒,他卻感覺什麽東西落到了自己唇上……
冰冰涼涼的,還輕柔地在自己唇瓣上碾了兩下。
什麽東西?
季大少十分想要皺眉。
接下來是臉頰、鼻梁、眉峰……當季鬱呈震驚地反應過來那居然是寧綏的手指之後,被子已經被掀開,他的右手被寧綏捉住。
接著,寧綏握著他的手,放在掌心……反複地摩挲……
假如寧綏隻是用一隻手握住他的手,這副場景還沒那麽古怪,可寧綏居然是用兩隻手一起,將他的手夾在掌心……從他的拇指到手腕,從他的手背到手心,細細密密地一寸一寸摸過去。
季鬱呈的身體整整兩年除了護工就沒接觸過別人,變得非常敏感。
掌心被摩挲的地方又麻又癢,電流仿佛竄到全身,他的靈魂被包裹在身體內,不由自主地輕輕顫栗起來。
季鬱呈:“……”
“他在幹什麽?”季鬱呈臉色發青。
009跳出來沉思:“他在摸你。”
季鬱呈:“……”用得著你這辣雞係統廢話?
門外傳來敲門聲,是傭人過來喊寧綏下樓吃飯。
寧綏戀戀不舍地放下季少爺的手,幫他掖好被子。
之前和季之霖在一起的時候,寧綏自然是不敢這麽大膽的,頂多隻牽一下手,不然豈不是會被當成一個變態?
但現在躺在**的季鬱呈毫無知覺,自己怎麽肆意妄為他都感覺不到,真是方便啊。
寧綏越看**的植物人老公越覺得喜歡——當然,是喜歡銀行卡進賬的聲音。
季鬱呈果然能力強,和他接觸這麽一會兒,就得到了從季之霖身上一個月才能得到的。
**男人的俊美容顏有些蒼白,和自己進來時沒有絲毫的變化。
年紀輕輕的……可惜了。
寧綏歎了口氣,轉身離開房間。
晚飯是季家的人吃飯,季鬱呈和季之霖的父母在國外事業繁忙,參加完中午的宴會之後便匆匆離開,此刻餐桌上隻有季老爺子和季之霖在。
桌上是一些清淡的家常菜,很符寧綏胃口。
季老爺子專橫,卻不是不明事理之人,雖為了衝喜,把寧綏娶進家門,但倒也沒有逼迫寧綏和季鬱呈住在同一間房的想法。
反正自家孫子是個植物人,也圓不了房,就沒必要強迫小輩做那些表麵功夫了。
見寧綏落座,他指骨扣了扣大理石桌板,道:“我讓周姨給你收拾出了一個房間,就在鬱呈旁邊,東西都準備好了,你不用收拾什麽。”
季之霖埋頭吃飯,卻一直繃著神經等著老爺子發話呢,聽見老爺子這麽說,他閉了閉眼,總算鬆了口氣,心中大石落地。
他是個有點潔癖的人,盡管親手把寧綏送到了他哥手上,但季鬱呈這輩子醒不醒得過來還是個問題。等到季鬱呈最後一口氣撐不住了,寧綏就還是他的人。
在這之前,他可不希望寧綏和他哥有什麽接觸。
更何況,寧綏是被迫替嫁的,心裏頭肯定也難過得很,肯定不想真的親手去照料一個吃穿都要靠人伺候的植物人。
給他單獨騰出一間房,其實就相當於他名義上當了季鬱呈的妻子,但實質上不會發生任何關係。
他的心情應該也會好一些吧。
想到這裏,季之霖抬頭,憐惜地看向昔日的戀人。
聽見老爺子的話,寧綏怔了一下。
怎麽還愣住了?太高興了嗎?
阿綏還真是從來都把心事擺在臉上……
腦子裏轉過這個念頭,季之霖也晃了一下神。
原來和寧綏在一起的三年,不隻是寧綏對他感情深厚,他其實也不知不覺在心裏給寧綏騰了很多地方。
他假裝若無其事地開口:“既然爺爺這麽說,那你…………”
話還沒說完,寧綏道:“啊?可是已經嫁過來了,還是睡一間房比較好吧?”
季之霖:……
???
寧綏語氣明快:“何況夜間如果有什麽事,我在身邊,也好照顧,護工總是沒那麽方便的,爺爺你就放心吧,雖然還不熟練,但我會努力盡我的職責。”
開玩笑,分兩間房睡還怎麽和植物人老公貼貼。
這話說得倒是挺討喜的,老爺子不由得看了寧綏一眼。
寧綏……他在說什麽?
季之霖整個人都有點懵。
顧不上老爺子在場,他對寧綏不動聲色地蹙了蹙眉。
寧綏別開眼去,輕輕夾起一根蘆筍,仿佛沒看到他幾乎快把他紮穿的眼神。
是還在鬧別扭嗎?
可有必要因為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情,去懲罰他自己嗎?那天自己在咖啡館明明和寧綏說得很清楚,自己不會不要他的,讓他替阿溟嫁給大哥,隻是權宜之計。
季之霖忍不住伸長腿,在桌子底下輕踹了寧綏一下。
寧綏卻像無意識似的,縮回了腳。
再鬧下去老爺子要發現動靜了,季之霖心中焦躁快燒穿了心,麵上卻隻得做罷。
接下來的晚飯期間寧綏一直沒再說話,專心咀嚼食物,季之霖視線快把他臉上燒出個洞來,卻得不到他的任何眼神回饋。
……這和以前用炙熱目光看著自己的寧綏簡直判若兩人。
季之霖心裏頭有種奇怪的感覺,就像什麽即將失去掌控了似的。
但沒多想,隻覺得寧綏是故意的,寧綏在報複自己。他或許就希望自己現在血液上湧,為他做出什麽不理智的事來。
寧綏這幾天瘦了很多,可見自咖啡館那天起吃不好睡不好,傷透了心,現在這樣也是很正常的,自己要耐心點。
季之霖努力把自己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壓下去。
再說……寧綏非要和大哥一間房也沒什麽,自己待會兒讓傭人往那個房間裏再放一張床就是了。
晚飯吃完,寧綏和老爺子交談一番,回答了老爺子的一些問題。
當這位季大少爺的妻子還是很簡單的,雖然名義上需要照顧他,但是大部分專業的事情都由醫生和護工來,自己隻需要知道一些他的基本身體情況,及時和老爺子匯報就行了。
寧綏不喜歡出席宴會,老爺子也沒有強迫他出席的想法。
除此之外,老爺子還給寧綏配了一個助理,平日裏由助理送寧綏去學校。
寧綏完全能感覺到,老爺子對季鬱呈這個孫子的看重,甚至不惜為了他,對自己愛屋及烏。
從小沒有體會過親情溫暖的寧綏,忽然有點羨慕躺在**的那個男人。
老爺子與寧綏談話時,季之霖仍沒離開,他平日裏不住老宅,今晚之所以留在這裏,完全是為了寧綏回來。
寧綏上樓梯時,他站在玄關處假裝找鑰匙外出。
但寧綏卻跟沒看見他這個人似的,眼神都沒給一個,直接擦肩而過上去了。
季之霖:“……”
好不容易等到傭人推著老爺子的輪椅,帶老爺子回書房。季之霖迅速追上了樓。
寧綏已經走進了季鬱呈的客廳,正要進臥室,在臥室門口被季之霖一把抓住手腕。
季之霖是S大籃球隊的人,力氣很大,寧綏被他一拉,登時沒站穩,手肘撞在門板上發出“咚”的一聲。
季之霖也沒想到自己這麽不小心,連忙去扶:“沒事吧?”
寧綏卻捂著手腕,飛快地退後一步,像是十分嫌惡與他有什麽肢體接觸似的。
季之霖:“……”
天底下沒有那麽完美的好事,寧綏綁定的係統有條件限製。
當他選定了一個固定目標後,一旦和其他磁場較強、或是與目標有競爭的人接觸,他都會遭到雷擊一般的感覺,並且會損失一定經驗值。
……這也是為什麽寧綏每次都避開和402室友們的碰觸,倒不是他真的有潔癖。
而現在,寧綏的目標換成了季鬱呈,季之霖對他而言自然是會讓他遭到雷擊的人。
寧綏看了眼,發現自己晚餐前從季鬱呈身上得到的經驗值,也已經一瞬間被季之霖這個狗崽子給弄沒了。
寧綏:“……”
心好痛。
然而落在季之霖眼裏,卻是寧綏連被他碰一下都不肯了。
先前寧綏對他愛得深沉,和他在一起時,就人潮擁擠時和別的男人肩膀碰觸一下,都會躲開。
現在卻以同樣的方式躲他?
季之霖臉色刹那間變了:“你躲我?”
寧綏真是怕了他,又往後縮了縮:“我想問問你有事嗎?二樓不是你該上來的地方吧?”
怕影響到季鬱呈的恢複,除了醫生,老爺子一向不讓任何人上來,就連季之霖也不可以。
季之霖看著他的動作,心底有點兒發梗。
他皺眉道:“剛才在飯桌上,為什麽不接受老爺子的提議?你搬進我大哥的房間,就是為了氣我?”
寧綏沉默了。
原來他說的是這個啊。
就說他在餐桌底下踢什麽呢……寧綏還以為他腳趾頭癢。
見寧綏垂著眼睫,有點兒可憐的樣子,季之霖也有點兒愧疚起來,聲音變得溫柔起來:“阿綏,不要因為我的錯誤,去懲罰你自己。”
錯?
怎麽能說他有錯呢。
天知道那天在咖啡館季之霖把他送給季鬱呈後,他差點沒忍住當場就麵露喜色。
他還得感謝他啊。
“你沒有錯。”寧綏意味深長地說。
……這是已經原諒他了?但看神態又不太像。
季之霖拿不準寧綏這話的意思,一時有點恍惚,等他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寧綏已經進去了。
*
隔著一道臥室門,躺在**的季鬱呈把兩人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寧綏走進去,朝**看了眼,植物人老公躺在那裏一動不動,寧綏把燈打開,季大少纖長漆黑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片陰影,還是和下午寧綏離開時沒什麽變化。
臥室裏果然多了一張床,應該是剛才吃飯時季之霖讓護工搬進來的。
寧綏沒有多看,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件掛進衣櫃裏季鬱呈的旁邊,便進去洗澡了。
聽著浴室裏傳來的水聲,季鬱呈心中一股鬱氣。
他總算理解下午自己這位“小妻子”的所作所為了,難不成當時門口有人,他握起自己的手,那樣黏黏糊糊地故作深情,是為了作秀給別人看嗎?
“別人”,自然指的是季之霖。
看來自己是被利用了,成了他用來讓季之霖吃醋的工具人。
季大少爺從出生開始出類拔萃,風光招搖,何時當過別人的工具人?
一股說不出來的憋氣讓他心情變得非常糟糕。
不過這樣也好,看來自己的這位“小妻子”一門心思都撲在季之霖身上,應該沒心思在自己身上下功夫,倒是少了不少麻煩。
寧綏一直沒出來。
季鬱呈的注意力放在了剛送進來的那張**。
臥室很大,那張床距離季鬱呈的床有六七米,大概是季之霖特意叮囑過,讓傭人放遠一點。
季鬱呈對自己的東西一向有種占有欲,包括自己的房間,他還沒出事故之前,他的書房和臥室從來不許任何人進入。
方才季之霖讓人送床進來,他心頭便憋了一股火,隻可惜不能站起來,否則一定要將這個弟弟一腳踹出去。
不過現在看來,多一張床倒是多分清靜。
浴室門被輕輕打開,空氣中隱約感覺得到有一絲氤氳的水霧。
季鬱呈有點不習慣,整整兩年的夜晚他都一個人靜靜地待在這副身體裏,靈魂無法入眠,一點點的看著外麵的天亮起來。
七百三十個日夜,無聊又單調……麻木得連外麵什麽時候會有露水滴下來,什麽季節開始有蟲鳴他都知道。
但這份不習慣又並不討人厭,畢竟當季鬱呈的注意力放在了“小妻子”身上,時間似乎就沒那麽難熬。
寧綏擦幹身體後,直接走向了隔壁那張床,一點要過來看他一眼的意思也沒有。
季鬱呈陰晴不定地聽著,心裏嘲弄,果然,外麵沒人在的時候,這人裝都不裝了。
他聽著寧綏吹頭發,聽著寧綏穿上睡衣,心中鬱結之氣持續發酵。
……然而下一瞬,季大少爺的思緒忽然戛然而止。
被子忽然被掀起一角,一個溫熱的穿著棉睡衣的身體緊緊貼上來。
寧綏的手環抱上他的胸膛,手伸進他的睡衣裏,臉頰埋在他頸處,在他胸膛上摸來摸去。
緊接著,他感覺到寧綏深深地吸了口氣,快樂興奮地把大腿也壓了上來。
季鬱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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