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王(威風凜凜...)
他這一聲吼, 驚出墨水廠許多人來,連張寡婦也給驚出來了。
看來了倆穿著白襯衣綠褲子的,以為是來抓她和陳思雨的, 直接嚇軟,靠郭大媽身上了。
何新鬆還想吼的, 但冷峻製止了他, 轉身看有位大伯高高大大, 上前問:“請問,伯伯, 您是這兒的領導吧?”
“我是。”郭主任上前要握手,看手髒,忙在褲子上揩了揩。
冷峻先自我介紹:“我叫冷峻, 空院飛行大隊的。”
嗬, 滿院的大媽們同時驚呆了,本以為思雨追飛行員隻是個玩笑話, 大家也隻當是個笑話來聽聽, 沒想到今兒還真見著飛行員了。
白襯衣, 綠褲子, 板寸, 眉秀眼正的好看, 苗清心中吹了一聲口哨,怪不得陳思雨敢舍下臉皮倒追, 她要年青十歲,她也敢拚一把,這也太好看了。
韋二也傻眼了, 他膽小,等閑也不敢招惹事非, 但他長這麽大,今天頭一回耍流氓,居然碰上陳思雨追不到的男人了。
冷峻再說:“這位叫韋二的同誌,剛才當著我倆的麵,在跟陳思雨耍流氓。”
“不不,大家,我沒有……”韋二當然要辯解。
郭大媽呸的一聲:“韋二啊韋二,王大炮的下場沒看夠,天天跟在思雨屁股後麵,這下可好,報應來了,被抓現形了吧?”
徐大媽也說:“但凡思雨一回家,你就跟條狗跟似的臥她麵前搖尾巴,今兒可好,給人當兵的抓住了,我看你還怎麽辯解。”
“我真沒有,陳思雨,你倒是替我說句話呀。”韋二使勁瞪眼睛,還呲牙:“你就不怕我把毛姆和聯防隊的人喊來?”
聯防隊的好辦,隻要說韋二是流氓,他們於流氓,比投機倒把更感興趣。
軒昂隻是個孩子,於自己的東西是沒有自主權的,陳思雨是他姐姐,按理能為他做主,不過推論下來,在那筆財富的抉擇權上,毛姆更有權力。
而毛姆,為了能把王大炮從固原弄回來,正絞盡腦汁,四處找功立呢。
要知道那些東西還在,可不得上趕著來,替女兒作主,把它上繳國家?
所以韋二自覺得他掐著陳思雨的命門,要威脅她。
但陳思雨的命門豈是一般人能掐住的。
非但不能,她還不能讓韋二搶了先,她說:“郭主任,我們家有個東西,目前來說是個文物,按理應該上繳的,但我和軒昂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都不想上繳,韋二拿它威脅我,想讓我嫁給他,我情願上繳東西,也不嫁他!”
韋二,一快三十歲的老光棍,陳思雨,18歲的小文工團員。
張寡婦以為思雨真要上繳東西,一聲喊:“思雨你別犯傻呀!”
韋二殺豬一樣嚎叫:“我沒有!”再喊:“陳思雨,老子都沒碰過你。”
何新鬆製不住他,冷峻反手,一把卡死韋二的脖子:“這位同誌,我得提醒你一句,耍流氓不止動手動腳,思想上的流氓行為更可惡!”
轉身,他說:“我和我戰友都可以去公安局,證明韋二的流氓行徑!”
韋二一聽急了:“他媽的,陳思雨,這人敢扭我去公安局,我就敢喊毛姆,你以後可別想有安生日子過。”
何新鬆嗓門大,熱心腸,扭起人就要走:“我個爆脾氣,可忍不了這種事,走,馬上去公安局!”
而他這樣,冷峻就犯猶疑了,因為形勢有點複雜,他押著韋二,跟所有人一樣,目光掃向陳思雨,要看她如何決斷。
其實吧,院裏大家都知道軒昂有東西,也知道孩子藏的好著呢,而像韋二,王大炮,毛姆一流的人,借著政策耍流氓,才是他們所不齒的。
但偏偏就是這幫人,卡著思雨和軒昂的脖子,扼的倆孩子喘不過氣來。
看到有熟識的混混也在人群中,韋二又喊:“哥們,快去找毛姆,就說軒昂的大寶貝在老毛頭的大寶貝罐子裏呢,趕緊的,讓毛姆來拿東西。”回頭又對陳思雨說:“老子碰都沒碰過你,你不想讓我好過,那你也別想好過。”
張寡婦眼見得事情戳穿,哎喲一聲,直接癱地上了,而何新鬆,在所有茫然的人裏頭,屬他最茫然,懟著陳思雨問:“啥大寶貝,啥大罐子,你真有個大罐子?”
陳思雨先正麵回答何新鬆的問題:“有。”
院裏的鄰居們齊齊倒抽冷氣,有人說:“丫頭,你可別衝動。”
還有人說:“完了完了,這孩子要說出去了。”
眾目睽睽下,陳思雨走向郭主任,並說:“主任,老毛頭的那個寶貝罐兒,現在就在我們家,太監,是舊社會剝削階級殘害勞動人民的手段,而盛著太監身外之物的那個東西,它是四舊,也是文物,既然韋二盯著,非要拿它生事,那正好兒,今天我們就把它上繳了吧。”
其實張寡婦給軒昂寶貝罐兒的時候,郭主任也看到了,當時他心裏也有隱隱的懷疑,心說軒昂的東西怕不是在那裏頭。
“思雨,你別衝動……”郭主任想打斷她。
但陳思雨又把他給打斷了,並說:“我心意已決,上繳老毛頭的大寶貝。”說完,走到冷峻麵前,又說:“冷峻同誌,麻煩你們了,把韋二扭送公安局吧,也麻煩你們,一會兒來接我們一趟,我們暫時得另找個地方住了。”
漁撕網破了。
韋二氣極,呲牙咧嘴:“陳思雨,毛姆馬上就能殺過來,你今天死定了!”
從郭主任到院裏的居民們,無一個敢上前,敢幫忙的。
而有種默契,是隻存在於思雨和軒昂之間的,陳思雨跟冷峻講的時候,怕他不懂那種默契,還刻意眨了眨眼睛。
但顯然,冷峻秒懂了,他點頭:“可以,沒問題。”又說:“你收拾一下,過兩個小時吧,我們來幫你搬家。”
“哎哎,空軍同誌,你別……陳思雨,你他媽的……”韋二還沒說完,何新鬆一把將了扯起來:“再廢話,老子一拳搗死你.”
又對陳思雨說:“放心吧,冷峻家床多著呢,有你的住處。”
“好!”陳思雨刻意加重口音:“我有地方可以住的,你們幫我一把就行。”
……
冷峻和何新鬆押著韋二那個流氓走了,但郭主任還是覺得有問題:“思雨,東西你都交了,你為啥不住咱們院,要搬出去?”
郭大媽也說:“跟廠長說說,不行就把韋二的房子挪過來,你先暫住著?”
張寡婦也說:“東西都交了,你一赤貧戶兒,總不能流落街頭吧。”
隻有苗清喜氣洋洋的,說:“你們是不是傻呀,思雨可以住空院,憑啥住咱們這破爛不堪的大院兒,你們不幫忙我幫忙,趕緊收拾,讓她走。”
高廠長也出來了,他是領導,為人理智,看媳婦樂的跟觸了電似的,忍不住潑冷水:“孩子瘋也就算了,你多大的人了,跟著一起瘋,空院那種地方是思雨能住進去的嗎。不能,快別瞎起訌了。”
“你看你這人,人家飛行員都答應了,能住不進去?”苗清說著,一把推開門房的門,就看到窄窄一間門房裏,緊緊巴巴放了一張大雕花床,而**,赫赫然有個黑木頭製成的大罐兒。
頓在原地,她說:“這就是那個寶貝罐兒吧。”
裏麵到底有啥,金條,各種珍珠瑪瑙啥的嗎?
思雨和軒昂這就準備把它上繳,搬走了?
苗清歎了口氣,說:“老高,以後軒昂的糧票月租,都給及時點兒,咱太虧待他們姐弟了。”
高廠長也是深深歎氣:“我也就膽小點兒,還沒到苛扣孩子東西的程度。”
……
郭大媽剛才還在埋怨軒昂打壞了爐子,晚飯不得做,豈知轉眼的功夫,陳思雨姐弟倆就得搬家了,大家一起幫忙收拾,甭看破被子爛褥子的,都得拾搡起來,鍋呀爐灶啥的,那叫家當,也得全搬走,當然,門房也不能給別人住,鎖起來,萬一他們姐弟又沒處去了,還是個落腳的地兒。
而那個大寶貝罐兒,陳思雨把它端端正正,放在了**。
“真上繳啦?”郭大媽問。
徐大媽說:“真能住空院裏去?”
陳思雨不置可否,隻說:“這罐兒就放在屋子裏,等毛姆來了,由她定奪吧,我們姐弟以後就住空院了,但每月還得來一趟,拿糧票嘛。”
“你呀,可真是個傻孩子,唉!”郭大媽一語未落,滿院的女同誌全開哭了,倒是苗清說:“錢財是身外之物,還可以再賺的,住空院去吧,省得以後總被流氓混混們騷擾。”
“好!”陳思雨說著,捆緊了被窩:“承諾大家的戲票,等以後有了,我一定補上,每月,我也會回來一趟,看大家的。”
張寡婦抱著燕燕,遠遠看著陳思雨,那叫一個嚎啕大哭。
“嬸子,我都要去住好地方了,你哭啥哭呀。”陳思雨說著,把昨天吃剩的半罐牛肉幹兒塞到了燕燕懷裏,掐掐她的臉:“過幾天姐姐就來看你。”
就這樣,門一鎖,陳思雨姐弟提著背著被子,提著蜂窩煤爐子就出門了。
而那個大寶貝罐兒,就由隨後殺到的毛姆來處置吧。
“姐姐……姐姐……”小燕燕抱著罐子,一路哭,直到他們姐弟走遠。
……
倆人站在路邊,軒昂樂的跟個小傻子似的,背著被子不住的跳著蹦蹦,突然來句:“姐,我晚上跟誰睡呀,冷哥吧。”不由自主摸摸屁股,又說:“可我**特別緊,我總喜歡不由自主的扯它,我怕冷哥會笑話我。”
“你個小傻瓜,今天咱們是去歌舞團,一個叫徐莉的阿姨家,至於你冷哥……”陳思雨忍俊不禁,噗嗤一笑:“他現在呀,肯定為難死了。”
她看出來了,冷峻是個思慮謹慎的人,但他朋友何新鬆,是個熱血又衝動,雖然好心腸,但做事不瞻前顧後,是個魯莽又衝動的人。
空院那種單位,政治麵貌清白的人想住進去都得審了又審,更何況她和軒昂,還背著個胡茵個正在接受調查的疑似間諜,就更加不可能了。
所以當時何新鬆一喊,等於給冷峻出了個難題,把他給架火架子上烤了。
當然,胡茵身份存疑,就算冷峻真讓她去住空院,陳思雨也不去。
她還怕別有用心的人要借著這一點做文章呢。
她當然也沒寄希望於冷峻,準備的是暫且去徐莉家,之所以在院裏時不說明,是扯著虎皮當大旗,是做給毛姆和虞永健,方小海那幫流氓看的。
其目的是要讓所有如今騷擾她的人,從此以後不敢再騷擾自己。
而人,靠山山倒,靠水水流,最終還是得靠自己。
陳思雨講完,軒昂難掩落寞,但還是點頭:“好!”
終於,他們又一次壁虎脫尾,逃離成功,還是非常值得慶祝的。
……
再說另一邊,韋二被送到公安局,正好碰上聯防隊押了張二哥來。
張二哥雖然膽子小,但畢竟是個男人,自己已經敗露了,不欲再給妹妹添麻煩,咬牙沒把張寡婦供出來,他又不認識陳思雨,就更不可能招供她了。
而韋二,流氓嘛,聯防隊的最愛。
當場就被隊員們給押走,送大會上批評去了。
冷峻跟何新鬆步履匆匆,又回了部隊,得向營長吳勇匯報情況。
當然,關於陳思雨的事無巨細都得全部匯報。
何新鬆一腔熱忱:“營長你是不知道,陳思雨賊可憐,住間門房不說,還天天被混混欺負,她可是戰鬥英雄的女兒,咱必須幫忙,讓她住冷峻家吧,我已經代冷峻答應了。”
於營長來說,這是個驚雷,他看冷峻:“冷峻同誌,你想讓陳思雨住你家?”
“他不願意,我代他答應的。”何新鬆說。
正好陳思雨的檔案還在營長這兒,他拍了過來,讓何新鬆自己看。
何新鬆摸摸腦袋,發現問題所在了,飛行隊的家屬區,是就算親戚來住,都得審了又審的。而陳思雨的成份是個非常大的問題,攔路虎!
好在這時冷峻說:“我另外替陳思雨找了個地方住,現在去幫她搬家。”
營長大鬆一口氣,同時也說:“冷峻,你已經24了,在飛行隊可是老大難了,個人問題要抓緊考慮。”
“我會的。”冷峻點頭。
從領導這兒出來,何新鬆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跟著冷峻緊趕慢趕,忍不住問:“你家在北城沒別的房子呀,你準備讓陳思雨住哪兒?”
冷峻已經忍無可忍了:“何新鬆,你給我滾,麻溜兒的滾!”
何新鬆追著喊,說:“陳思雨可是你的娃娃親,好歹原來還追過你的,你就算不喜歡她,也得給她安排個好點的住處,可別瞎湊和啊。”
冷峻回頭再看發小一眼,恨不能掐死這家夥。
“又是娃娃親又是追我的,你這樣說,置陳思雨的名聲於何地,她要不要工作,要不要上班,她的同事,朋友拿這事笑話她呢?你叫她情何以堪?”冷峻先問。
何新鬆仿如被雷劈了,半天,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低頭:“對不起!”
“戰士們應該已經歸隊了,一間間宿舍的去給我說,講事實,講這件事會對陳思雨造成的影響,告訴他們,以後絕對不準他們再談論陳思雨,談倒追什麽的。什麽是尊重女性,愛護女性,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冷峻再說。
何新鬆當場抽了自己倆大耳刮子,要走吧,又不放心,問冷峻:“那你呢,準備咋辦,安頓她去哪兒住著?”
“我會看著處理的。”冷峻說完,急匆匆的走了。
回家取上鑰匙,他先進姐姐的屋翻了一通,又匆匆給他姐寫了封信,又跑廚房裏,把冰箱搜刮了一通,專門打開車庫,推出輛摩托車來,這才走了。
……
陳思雨並不信冷峻能給自己找到住處,但信他的人品,知道他必定會來,所以雖然已經在路邊等了快一個小時了,可依舊在等。
不過還沒等到冷峻來,倒是等到個熟人,方小海。
他騎著破二八經過,腳步一點:“咦,思雨,我正準備去找你呢。”
“啥事兒?”陳思雨問。
方小海眼珠子一轉,拍自行車後座了:“來,坐哥的自行車,哥就跟你說,大事兒,大新聞,事關你繼母的。”
軒昂在翻白眼,陳思雨也不為所動:“愛說說,不說滾。”
她好不容易把自己洗成了個正經人,不可能再坐混混車的。
方小海跳下車,說:“我爸前幾天找人翻譯了你繼母的那些信,從書信內容判斷,對方應該是個蘇國少將級別的人物,可因為信中用的全是呢稱,蘇國人的昵稱又都長得差不多,想寫信跟官方詢問吧,找不到對方的全名就不好打聽。而正好你媽原來有一個蘇國朋友的,跟那位少將一樣,在聖彼德堡工作,我爸就想讓她幫忙打聽一下,但你媽拒絕了!”
陳思雨和軒昂對視一眼,倆人的眼珠子都快突出來了。
這段時間,受陳思雨所托,方主任一直在過問胡茵的事,果不其然,他查到關鍵性的證據了,但他去找馮慧幫忙的時候,馮慧居然拒絕了?
要知道,原身雖然驕縱任性,但於馮慧是當成親媽的,而陳家祥,每一年給馮慧的生活費也不少的,所以馮慧是養育了原身,但不是白養的。
是因為陳念琴的原因吧,她就忍心讓她受成份拖累,登不台,跳不得舞?
這當然不行。
陳思雨是為跳舞而生的,隻要有可能,她就必須把成份反過來,登台。
“我媽咋跟你爸說的,她為啥拒絕?”陳思雨向前一步。
方小海嘿嘿賴笑,拍自行車:“你看嘛,後座一個,前杠一個,蜂窩煤爐子往後一綁,咱就走了呀,你想去哪我帶你,上車,咱們慢慢說。”
“小海,我是正經姑娘,不會坐混混的車的,還有,別混社會了,要嘛下鄉,要嘛參軍,找個正經職業幹去吧,別當混混了。”陳思雨誠心說。
“好吧。我知道你心高氣傲看不上我這種癩□□,實話跟你說吧,念琴如今在海島受苦受罪,你要調歌舞團了,你媽氣不過,所以就懶得幫你了。”方小海說。
要知道,當初陳念琴之所以被調離,是因為她犯了文工團的大忌,栽贓,舉報陳思雨有作風問題。
而關於這件事,直到現在,陳思雨跟軒昂也沒解釋過,偏偏她不好解釋。
想了想,她說:“方小海,歌舞團的二級編劇白山,他爸是糧食局的局長,他媽據說還是某個供銷社的主任,可他因為風紀問題,被調到邊疆了。”
再說:“你以為糧食局長的麵子不夠大,還是供銷社主任沒後台,他們留不下白山?”
看軒昂抿著唇,又說:“不管是風紀問題,還是捏造別人有風紀問題,這年頭都是下放,所以陳念琴的下放跟我沒有關係,是她自己的原因。”
軒昂默默點頭。
方小海心裏慚愧的還有另一樣,就是他曾夥同陳念琴,也給陳思雨栽過贓,孩子們嘛,年青,意氣用事,但錯誤已經鑄成了,就沒有辦法了。
再看自己曾經的小夥伴,他再歎口氣:“但你如今可咋辦呀,成份就是座山,你背著那座山,馮慧又不願意幫你,你還心高氣傲,就想嫁個飛行員。”
他想說的是,自己是隻癩.□□,可陳思雨於冷峻那種人來說,也差不多。
在他看來,陳思雨的成份問題是無解的,追冷峻,當然也是追不到的。
他覺得自己的小夥伴可憐極了。
可他還沒說話呢,突然,隻聽遠處一陣發動機的轟鳴,回頭一看,方小海於喉嚨裏一聲尖叫:“乖乖,我今兒可算見著寶了!”
軒昂一看,也傻了。
陳思雨也差點把軒昂剛剛糊好的,還軟的蜂窩煤爐子給丟地上了。
“那是陸王吧,我聽說這玩藝兒是冷兵冷師長12歲的時候,從皇軍手裏剿來的,乖乖,我今兒見著真家夥了。”方小海說著,扔下了自行車。
騎車的當然是冷峻,騎了一輛複古老摩托,發動機轟鳴聲賊大,跑的也不快,而他的帥,隻能用四個字形容:威風凜凜。
仨人齊齊眼珠怒圓,嘴巴大張,看著他騎車而來,停到了他們麵前。
“冷隊好。”方小海刷的敬禮。
這也太叫人驚訝了,怪不得隊伍裏有傳聞,說陳思雨追到冷峻了。
看這情形,她真追到了吧。
方小海可太激動了,他覺得他要有一個飛行員的妹夫了。
他驚喜極了,歡喜雀躍,他在幻想,以後能不能蹭著思雨的麵子,騎一下冷大隊這趟全北城獨一無二的,風光的大摩托。
冷峻停好車,問:“這位是?”
軒昂答的可幹脆了:“冷哥,他就是經常騷擾我姐的混混之一!”
冷峻瞬時眸光一寒。
扶起自行車,一步上杠,這邊冷峻還沒開口呢,欲騎著自行車逃離現場的方小海已經撞樹上了。
前輪撞彎了,腦袋撞樹,他頭暈眼花。
……
別過可憐的方小海,陳思雨和蜂窩煤爐子坐架機槍的那個兜兒,軒昂坐冷峻懷裏,行李往車後備箱裏一放,這就可以正式出發了。
話說,毛姆也是夠快的,正好陳思雨出發時,她踮著小腳兒,扶著王秀兒從公交車上下來,秀兒率先看到陳思雨,喊:“娘,思雨姐在那兒呢。”
都勝利多少年了,但毛姆最怕的就是皇軍,這一看大街上有輛皇軍的摩托車,PTSD犯了,本來兩腳都下車了,一個回蹦,又蹦回車裏去了,連聲大叫:“皇軍來啦,快跑啊,大家快跑啊,皇軍又殺回來啦!”
陳思雨忍著笑,眼看公交車駛遠,回頭,大聲說:“冷峻同誌,麻煩您了。”
“不麻煩。”冷峻也是大聲。
“我們不會去空院住的。我有個朋友可以投奔,您送我們去就成。”陳思雨繼續大聲的吼。
騎著摩托風小風嗖嗖,冷峻回吼:“不用,我給你們找了一幢房子,樓房。”
軒昂和陳思雨皆愣住了。
冷峻居然真給他倆找了個房子?
其實就算何新鬆不吼,當看到韋二那麽威脅陳思雨時,冷峻就已經想好,要重新給陳思雨姐弟重新找個住處了,隻是他不會像何新鬆那樣衝動而已。
陳思雨再吼:“冷峻同誌,關於咱倆之間有很多謠言,我不是不想住您找的地方,但是我也不想謠言再繼續傳下去,您懂我的意思嗎?”
冷峻高吼:“我懂。”又說:“今天你聽我的,跟我走吧,我必須幫你解決這個謠言帶來的,所有關於名聲方麵的,一切問題!”
陳思雨覺得,隻要她和冷峻再絞在一起,謠言就無法澄清。
而且她向來覺得,男性於風紀,名聲問題,沒有女性那麽敏感,也不像女性一樣擅長處理,可冷峻居然說他能解決這個問題?
他咋解決?
摩托車跑得快,轉眼,車到歌舞團家屬院了。
冷峻顯然常來,門衛一看是他,笑著打招呼:“冷隊好!”
陳思雨望著那獨一棟的小家屬樓,終於明白,冷峻給自己找的住處是哪了。
歌舞團的副團長,冷梅家!
停車,冷峻要提蜂窩煤爐子,軒昂伸手就護:“冷哥您甭動,我來就好。”
冷峻先說:“裏麵有東西吧?”再咬牙,又說:“實在抱歉,但一會兒我必須檢查一下,看裏麵有沒有敵特類的,比如竊聽器,電台什麽的。”
怕這倆孩子不信自己,冷峻把存折拿了出來,說:“這是我的存折,不計名的,誰都可以取錢,這上麵有三千六百塊,你們要是不相信我,就收好這折子,東西要沒了,丟了多少,折價,從我的折子上扣。”
東西他必須查。
但金銀財寶,就好比二人不觀井,三人不抱樹,獨座莫憑欄一樣,是必須要留個心眼兒的,冷峻這樣做,也是為了消除他們對自己的疑濾。
畢竟這孤苦伶仃的倆姐弟,今天等於是出了虎口,又入了他的狼窩。
他們經曆了那麽多的壞人,不信他才是正常的。
陳思雨當然是信冷峻的,畢竟像他這樣的飛行員,對岸懸賞起來,都是幾千兩黃金,人家於幾千兩都不動心,更何況軒昂那點小財。但事關財物,得軒昂做主,所以她說:“冷隊,您問軒昂吧,東西是軒昂的,由他作主。”
軒昂抬頭看他姐:“你說的?”
陳思雨反問:“你都沒跟我說過,我怎麽跟別人說?”
男孩摸了摸腦袋:“合著你們都看出來了?”
……
陳軒昂,瞧上去清清瘦瘦,文文弱弱一小屁孩兒,但他卻能在一所大雜院裏,狼目睽睽之下,把點他媽留存下來的寶貝藏出個誰都找不著來。
而今天,在得知韋二盯上自己後,他就把東西從那大寶貝罐兒裏翻了出來,又藏到了蜂窩煤爐子裏,這才是他今天糊爐膛的原因,他用泥巴糊著金條,砌了一個全北城,獨一無二貴重的蜂窩煤爐膛。
小夥子還以為除了他自己,天下無人知。
合著不但他姐看出來了,就連冷隊也發現蜂窩煤爐子的不對勁了?
這臭小子,今兒可算知道,啥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我冷哥可真聰明。”男孩臉蛋微紅,小聲說。
……
再說冷梅,為了慶祝徐莉終於甩開渣男,她和徐莉倆去吃了頓老莫。
她正好要調任去外地,但隻是掛職,本職還是歌舞團的副團長,所以房子並不會被收走。
徐莉今天找她,提議,說想租冷梅的房子,租下來以後,她打算給陳思雨姐弟住一間,而另一間讓她父母住,可以就近照顧她,又不致於因為她經常半夜回家而受打擾,一舉兩得嘛。
屆時徐莉掏一半房租,陳思雨掏一半,冷梅還能有份額外的收入。
話說,徐莉也挺八卦,因為鄰桌有幾個小夥子繪聲繪氣的,正在聊陳思雨倒追冷峻失敗的事,她遂問冷梅:“你弟和陳思雨之間到底咋回事,要有關係,那房子我就隻掏一半錢,另一半你想問陳思雨收就收,不想就算了。”
冷梅說:“我還是那個意思,問你,問陳思雨,都不收。”
她看得出來,弟弟對陳思雨很有意思,她也特別想倆人能好好發展一下,更希望倆人能結婚。
但有個問題,陳思雨有個成份未定的繼母,那可是個麻煩。
一旦冷峻跟陳思雨戀愛,他就得立刻停職接受調查。
難呐!
徐莉自以為明白:“你們家瞧不上思雨的成份吧,算了,房租我們必須繳。”
冷梅堅持:“你要真想給房租,房子我就不給你了。免費住,你們隨便住!”
但商量的好好兒的,倆人回家來拿鑰匙,一進門,冷梅就覺得不對。
“完了,我家來賊了。”她說。
一樓,廚房冰箱門是打開的。
通往車庫的門也開著,要命,他爸賴以為豪的寶貝大摩托也不見了。
而樓上,等冷梅上樓一看,差點給嚇暈,她裝首飾的盒子是打開的,遠遠兒才看了一眼,她嚇呆了:“我的首飾,存折,該不會全被人偷了吧!”
“這可是空院啊,怕不會有賊吧。”徐莉不敢信,手捂嘴:“天啦,該不會是你家來敵特了吧,趕緊向上匯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