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毛女(高端的獵人往往以獵物的...)
一月糧票加房租到手,剩下的,高廠長也承諾會盡快給她,並叫她趕緊上醫院看病,買營養品,把自己補起來。
演戲要有層次感,陳思雨每一天都把粉底打薄點,人也漸漸振作了起來,當每天早晚麵對領導們時,都以一種無與倫比的感激與激動的目光望著他們。
給領導們營造一種,她這顆病嬌的小樹苗兒,正在他們的關懷與滋潤下漸漸好起來的錯覺,讓領導們在精神上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當然,雖然有了三十元,但她和軒昂不能浪花,得悄悄攢起來,而且好兩天,還得讓病情再加重兩天,要讓領導們意識到,隻憑三十塊是無法根治她的病的,得讓他們把剩下的330也趕緊給她。
打了幾天雜後,馬曼曼終於拿到期待以久的,津市歌劇團的調令了,開心的在化妝間裏轉圈圈。
而陳思雨這條病弱瘦小豬崽也感覺到了危機,她當然要留在總團,因為她必須照料軒昂。
而歌劇團的角,A角有B角,B角後麵還有小徒弟,論資排輩,她就算能留下,還得打三年雜,所以陳思雨另劈蹊徑,盯上了總來找孟小娟玩的徐莉。
徐莉目前是歌舞劇團,《白毛女》的A角加副編導,挑大梁的。
而據陳思雨觀察,第一,她感情方麵出了問題,二,她,懷孕了!
大清早,徐莉剛上樓,迎麵就看到個身纖體長的小角兒在樓梯間練芭蕾。
同樣是芭蕾,但她跳的跟目前的古典芭蕾完全不同,有一種古典芭蕾完全沒有力量感,當然,腳尖的力量,雙臂如天鵝般的柔美,以及指尖仿如滴水的輕盈,她都有,可在這種情況下,她跳出了一種,無與倫比的力量感。
徐莉看她邊唱邊跳舞的忘我,就沒有打擾,靜等陳思雨跳完,才問:“小鬼,你剛才跳的是什麽劇目,我怎麽從來沒看別人跳過?”
角兒問話,就證明是想收徒弟了,這要別的女孩子,肯定已經激動死了,不得衝上前瘋狂的表現一番。
但她隻是怯怯的點了點頭,說了聲是我自己創作的,就羞澀的轉身走了。
她既不激動,也不上趕著表現自己,這反而引起了徐莉極大的好奇心。
在練功房迎上孟小娟,她說:“你們團有個會跳芭蕾的,瘦高高,兩隻大眼睛水汪汪的,你知道她叫什麽名字,父母是幹嘛的,人品怎麽樣?”
大角兒真想收徒弟,舞蹈功底,人品,性格和家世,樣樣都要過關的。
而作為個不安分的小尖果兒,陳思雨早在來之前就被列入下放名單了。
但她是坐以待斃的人嗎,不,她是個王牌編導,是獵人。
而高端的獵人,往往是以獵物的形象出現的。
進化妝間,繞開正在呼呼大睡的馬曼曼,水澆上臉,她這就準備好要狩獵。
給自己獵一個,留在北城文工總團的機會。
同在一團,孟小娟當然清楚陳思雨的底細,聽徐莉一形容就知道是誰了。
是朋友,她當然要勸徐莉:“你是準備休息了,想給《白毛女》物色個B角吧,在你們本團挑吧,陳思雨不行,因為她就是那個陳念琴的妹妹。”
徐莉大驚:“就是那個滿四九城有名的小尖果兒。”
怪不得能叫全城小夥為了她爭風吃醋打群架,那腰身,那力量感,絕了!
“雖然思想委員會證明她品型沒問題,可要她真的清白,名聲怎麽會那麽臭?”孟小娟再說。
帶徒弟得花心血,而登台的演員們,是最容易被男人們盯上的。
就算天賦再好,要隨便哪個男人勾一勾就無心舞蹈,那就是浪費心血。
徐莉感慨:“一個苗子啊,可惜了。”
馬曼曼也在化妝間裏,正在偷懶睡覺,聽到隱約的抽泣聲,睜開眼睛一看,頓時乍呼:“思雨,你咋衣服都哭濕了,這幾天我看你氣色好多了呀,是不是身體又有病了?”
她對小姐妹病嬌又苦情的人設已經深信不疑了。
而練功房倆正在說嘴的角兒,聽到馬曼曼的乍呼,同時陷入了尷尬中。
陳思雨不但不尷尬,還抽泣了起來:“曼曼,咱去找丁主任打申請,你留下,讓我去外地吧,這北城,我被一幫臭流氓搞的呆不下去了。”
但馬曼曼跟她相處了幾天,覺得她特本分,自然而然,就覺得是外麵那幫小混混的錯,立刻攥拳頭:“又是誰在跟你耍流氓,你傻啊,報案呀。”
“小聲點。你不知道我成份差?”陳思雨說著就捂嘴,可這就激的馬曼曼更生氣了:“成份差不代表人品差,難道就因為成份,你就任人欺負?”
“曼曼呀,就算我被人欺負了,可隻要大家說一聲我成份差,水性楊花,你說,別人是不是就自然覺得是我的問題?”陳思雨說。
外麵兩位老角兒對視一眼,同時憤怒。
作為文藝工作者,她們可太明白了,漂亮女孩容易招惹人,而成分差點,在這年頭,確實得忍氣吞聲。
本來徐莉是想帶她去給自己做B角的,但歇心了。因為《白毛女》講的是貧下中農的故事,而陳思雨的成分是工商戶,要她上台,別的角兒會舉報的。
天生好材,還被流氓騷擾,可惜徐莉幫不到她。
既幫不到,還知道她就在化妝間裏,人家倆就要走了。
但就在這時,陳思雨突然大吼:“我是真搞不懂,男人們就出軌了,PC了,彼此間都會相互瞞著,可為什麽女同誌就不能,非得要你踩我,我踩你。”
馬曼曼可是個好捧哏兒:“不會有人又舉報你了吧,哪個臭不要臉的?”
陳思雨抽噎:“我隻是為了創作點好舞蹈,多看了幾場電影,我可以把蒙古舞和古典芭蕾結合起來,讓國內的芭蕾在表現形式上勝過蘇式芭蕾,可她們就非要造謠,說我跟男人不清不楚。”
再拍大腿,她哭的淚雨嘩啦:“我隻想創作一段好舞蹈,我有什麽錯。”
馬曼曼覺得自己明白了,也拍大腿:“我就說嘛,你的名聲咋那麽壞,合著都是你那個姐姐,陳念琴造的謠啊,她可真是個禍害……我呸!”
人不為已,天誅地滅,遠在海島的陳念琴,對不起了,隻能她背鍋。
陳思雨再歎:“算了,憑我這成份,外地那麽嚴竣的形勢下,不定一出去就會被鬥死,早死早好吧,反正活著也沒什麽勁兒。”
孟小娟還在拉徐莉,但徐莉卻鬆開了她,一把拉開了門:“陳思雨。”
陳思雨眼淚未幹,一臉驚喜:“徐……徐老師。”
徐莉:“你說你的芭蕾全是自創的?”
陳思雨一臉不自信,眨巴眼睛:“是不是不太好啊。”
“不,你跳的非常好,還有,女性之間會有相互排擠,造謠和詆毀,但更多的是互幫互助,我除了是名舞者,還是一名編導,現在我想收了你,但短期內你登不了台,隻能在幕後做編導,你願意嗎?”徐莉說。
陳思雨心裏一聲咯噔,因為她上輩子做了二十年編導。
而隻要能留在北城,登台可以慢慢圖謀,編導的工資可比角兒都高的。
她顫聲:“所以我的舞並不像別人說的那樣難看,會有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