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德妃訓話

永和宮。

德妃端坐在榻上,陡然沉著一張臉。

“隻不過是兩個侍妾,你又何必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呢?”

這時,宛竹端來一碗銀耳羹,恭敬遞到德妃跟前。

“娘娘,這是禦膳房剛送來的銀耳羹,您先將就著用點吧。”

德妃冷冷地睇了宛竹一眼。

“端下去。”

宛竹默了默,隨即將銀耳羹端到外間。

這時,德妃目光重新落在明月身上,眸底染著一層寒霜。

“你這孩子向來通透,怎如今也變成糊塗蟲?”

“老十四就算納多少侍妾,你都是唯一的十四福晉,是四所的當家主母,你為何要不顧名聲跟幾個上不得台麵的東西較勁?”

德妃劈裏啪啦地說了一大堆,眼看著臉色愈發的黑沉。

明月靜默了一瞬,走到外間將那碗銀耳羹重新端進來。

她雙手呈到德妃跟前,輕聲開口:“額娘消消氣。”

德妃擺了擺手,將臉別開。

“你們一個個的都不讓人省心。”

“出了這檔子事,你讓本宮如何消氣?”

明月輕舒一口氣,舀了一勺羹遞到德妃嘴邊。

“額娘吃點東西,才有力氣聽兒媳解釋啊。”

綿軟的聲音裏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

聞聲,德妃緊皺的眉心微微舒展了些。

她板著臉瞪了明月一眼,最後還是張口吃下那勺羹。

明月見狀,又舀了一勺。

德妃揉了揉眉心,轉而接過明月手中的羹碗,一口一口地吃了起來。

沒多久,一碗銀耳羹便見了底。

明月將羹碗端到外間,又伺候德妃漱口後,這才搬了個繡墩坐在德妃跟前。

“額娘,那兩個侍妾並非兒媳趕走。”

隨後又將今日自己忙著籌備黛妝閣開張的事告訴德妃。

德妃歎了口氣,語氣裏帶著幾分疏離。

“本宮當然知道那兩個侍妾不是你趕出府的,要真是你趕出去的,如今你還能心平氣和地坐在這兒跟本宮說話?”

見明月低眉順眼地坐在那兒不說話,德妃目光一凜。

“這宮裏宮外都在傳你在老十四跟前大鬧了一場,才讓老十四一氣之下將人趕走。”

明月歎了口氣,不急不緩地問:“額娘莫非也信那些傳言不成?”

“十四爺是您的兒子,您還不了解他的性子?”

她抿了抿唇,柔聲道:“若是兒媳真的在他跟前大鬧一場,隻怕今日被趕出府的就不是那兩名侍妾了。”

德妃聞言,身子微微一僵。

老十四的性子她是知道的,看著憨厚直率,卻是個眼裏容不得沙子的。

當年她隻不過往四所塞了幾個女人,被老十四知道後,便跑來永和宮鬧了一場。

後來更是因為舒舒覺羅氏的事,老十四與她這個額娘疏離了不少。

直到她相中明月這個兒媳,二人成婚當晚,老十四連個洞房的體麵都未曾給明月時,她這才知道明白她的老十四長大了。

他不再是幼時那個隻黏著額娘的小十四阿哥了。

從那之後,對於四所的事,她幾乎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所以啊,明月說的倒也沒錯,老十四怎麽可能是個任人拿捏的性子。

他若真的脾氣上來了,隻怕連萬歲爺都敢頂撞。

這樣的事又不是沒有過......

老四自幼在承乾宮長大,與她沒有半點母子情分,如今她唯一能倚仗的便是老十四了。

她往四所塞女人並非是監視老十四,而是......

想到這些,德妃接連歎氣。

待思緒回籠,她掀起眸子望向明月。

“就算今日的事非你所為,那先前的吳氏和劉氏呢?”

明月就知道德妃會問劉氏和吳氏的事。

畢竟在德妃心裏,劉氏和吳氏還是她的人。

她接連將她安插在四所的兩個女人都趕到了莊子上,德妃怎會善罷甘休?

雖說人不是她趕的,但四所的當家主母是她。

德妃不可能找自己親兒子的茬,所以肯定會將這事怨在她身上。

想到這些,明月皺了皺眉。

“額娘,劉氏和吳氏確實是兒媳罰的,但人是十四爺趕的。”

隨後便將先前吳氏和劉氏在四所的所作所為都告訴了德妃。

良久,德妃聽完明月的這些話,神情倒是緩和了不少。

跟明月說話時語氣也溫和了不少。

若說先是是敲打訓話,這會子倒成了安慰勸解。

德妃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她們有錯,但有些話說的卻也沒錯。”

“去年你剛嫁進四所,身子病著,加上老十四對你多有冷落,所以你便不理後宅,可是如此?”

明月沉默半晌,良久,她輕歎了口氣。

“是。”她道。

德妃聽了這話,竟被自己這個兒媳的坦誠直率給氣樂了。

她睨了明月一眼,伸出食指在明月額頭指了指。

“你倒是坦誠,不過依本宮看,你被偏院那幾個女人騎在頭上,也是活該。”德妃笑罵道。

明月咬了咬唇,答道:“所以兒媳病了一場後想通了。”

“如今不也在試著改變嗎?”

德妃嗔怪地瞪了明月一眼,沒有吭聲。

隻聽明月又道:“但兒媳罰吳氏和劉氏不全是因為她們以下犯上、不敬主母。”

“先前兒媳病著,對料理後宅事務確實是有心無力,今年五月大病一場,身子骨也變得硬朗不少。”

她抬眸瞧了德妃一眼,輕聲道:“額娘可還記得弘春中毒之事?”

聞聲,德妃身子僵了一瞬。

須臾,她微微頷首。

明月:“五色花的毒確實是吳氏屋裏的丫鬟下的,可幕後指使人並非隻有吳氏一人。”

聽了明月這話,德妃臉上神情由淡然逐漸變得震驚、詫異。

她微眯著眼眸,凝神打量著明月。

明月自然捕捉到了德妃表情細微的變化。

緊接著,她拿出一隻金鐲子和一份書信。

明月將金鐲子遞給德妃。

“這是事發後兒媳在吳氏臥房裏搜出來的,書信也是。”

她望向德妃:“額娘可識得這隻金鐲子?”

德妃垂眸,一瞬不瞬地瞧著手中的金鐲子。

她怎會不識?

這金鐲子是當年萬歲爺賞賜宜妃的那隻,宜妃對這隻鐲子寶貝的緊。

後來老八大婚那日,宜妃身為婆母且又是老八媳婦的親姑母,對老八媳婦格外疼愛,便將這隻鐲子親手戴在了老八媳婦腕上。

前幾年她倒是見老八媳婦常戴著這隻鐲子,但自去年以來,倒是再未見過老八媳婦戴過它。

想到這些,德妃突然就明白了些什麽。

她將鐲子放到一旁,而後迅速打開那封信,上麵隻有短短一行字:

“除掉弘春,嫁禍劉氏。”

看到信上的內容,德妃捏著書信的手止不住地顫抖,她閉上眼眸,極力壓抑著怒意。

明月輕瞥了德妃一眼,低聲道:

“額娘,還不止這些。”

說著便又拿出三四封書信和一對兒燒藍琺琅點翠蝴蝶簪,品相做工皆是上等,一看就是宮裏的物件。

明月:“這是劉氏被趕去莊子的當晚,兒媳從劉氏屋裏搜出來的。”

德妃將那幾封書信一一打開,再與吳氏的那封仔細核對,字跡一模一樣。

信上大多都是讓劉氏監視四所和映月居,以及十四爺生活起居的內容。

霎時,德妃隻覺一股無名火竄到頭頂,氣得胸口脹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