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狼狽
顧家院兒門前。
王氏跟薑氏遠遠兒地就見好些人圍著袁老二嘰嘰喳喳地不知道在說啥，兩人對視一眼，拔腿就往人群衝。
便衝還邊哭嚎：“哎喲，親家公親家母還年輕咧，咋就去了呢！”
“你們去了，剩一屋子小的可咋辦喲……”
“瘸的瘸小的小，他們可該咋活喲！”
“親家親家母，你們是好人喲，咋就走得這樣早？老天爺不開眼呀……”
兩人這般哭嚎，村裏人齊刷刷地轉身去看她們，眼神十分的古怪。
不是，以前咋沒覺得袁家這兩娘們兒是這德行呢？
大家又看看袁老二兩口子，心說多半是袁老二太混了，故而大家的眼目隻看得見他，沒注意他爹娘跟大哥大嫂。
俗話說得好，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袁老二這麽混，他的爹娘兄嫂能好到哪兒去？
大家夥兒散了散，給這兩個婆娘讓開一條道來。
然後……王氏跟薑氏的哭聲嘎然而止。
袁老二雙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個兒的親娘跟嫂子，院兒門邊兒，顧秀才跟古氏一個扶著門框，一個被趙氏攙扶著，兩口子的胸口都起伏得厲害，可見氣得不輕。
古氏顫抖著手指著王氏跟薑氏，顫聲質問：“我們顧家是不是跟你們有愁？昨兒來了公的哭喪，今兒又來母的！
真是打量我們是外來戶，可著我們欺負麽？
就那麽想我們死，我們死了你們能有什麽好處？”
王氏跟薑氏的那個臉色喲，比染坊鋪子的顏料都撒了還好看，一會兒青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的。
“親家母，您……您誤會了，我們也是聽老二媳婦說你家出大事兒了，這才急急忙忙來瞧，想著你家就幾個小孩子，看能不能來幫幫忙。
您看您說得……我們能有啥壞心眼兒？”
“吃絕戶唄！”人群中有人吼了一聲兒，在鄉下，吃絕戶這種業務家家都清楚，這種事兒不少。.
常見。
這聲兒一出，大家夥兒就哄笑起來，紛紛扯起了吃絕戶的事兒，都說袁家老兩口跟大房鬧這兩次就是想吃絕戶。
畢竟顧家是外來戶，六丫給顧遇衝喜，他們就是顧家的親戚，有那個資格吃絕戶。
“不地道啊，人家顧遇可是因著救他家小寶才殘的，結果他們不感恩就算了，還總想著吃絕戶！”
“你們瞎說啥呢，啥吃絕戶，我們不是那樣的人！”王氏著急了，跺腳爭辯道。“我們咋就不感恩了，這不把六丫嫁進來衝喜了麽！
我們老袁家可沒分家呢！
二房也是老袁家的人！”
說完，老太太就衝過去要打趙氏：“我打死你個喪門星，你個攪家精，好模樣的嚷嚷啥出大事兒了！”
趙氏連忙躲開，她一躲古氏就有些站不穩，眼瞧著就要摔倒了，六丫不知從哪兒冒出來抱著她的腿把她給撐住了。
“我沒瞎說，就是出大事兒！”趙氏繞著古氏轉了一個圈兒，跑出顧家，站在人群中跳腳嚷嚷。
“親家公親家母收我們六丫當幹閨女，這還不是大事兒！”
“他們人好，怕遇哥兒耽擱了六丫，將來等六丫大了，還給六丫說親，給六丫備陪嫁呢！”
“娘，你以為誰都像大哥大嫂那麽白眼狼呢，這世上好人多得很！”
薑氏氣得一個倒仰，差點兒一口氣提不起來，這挨千刀的！
“我跟你拚了！”
“我讓你瞎說八道！”
薑氏擼了袖子就朝趙氏衝去，趙氏往袁老二身後躲，袁老二悄眯抬腳絆了薑氏一下，薑氏一個不穩就往前撲去。
巧了麽不是，王氏正好也跑來幫忙，結果婆媳兩個就撞到了一起，齊齊摔倒在地，嗷嗷叫喚起來。
“呀，大嫂，你咋揍娘呢，你這是不孝啊！”袁老二浮誇地喊道，然後快走兩步將王氏攙扶起來，幫她拍身上的灰。
手勁兒有點兒大，王氏覺得自己個兒的心肝兒脾肺腎都要被袁老二給拍下來了。
老太太氣地呢：“滾！”推開他轉頭就走。
太丟人了！
袁老二追了上去：“娘，您等等我啊，您慢點兒，別又摔了！”
“吧唧……”
王氏還真摔了一個大馬趴。
眾人笑得不行，那刺耳的笑聲跟刀子似的一下下地割著王氏的耳膜。
分家！
回去就分家！
她要把老二兩口子給趕出去！
王氏跟薑氏狼狽離開，顧家院兒外的人就漸漸散了，趙氏攙扶著古氏回屋，把古氏安頓好了她就去灶房忙活去了，這一家三口人的藥還得她熬呢。
趙氏可喜歡呆在顧家了，顧家雖說沒有頓頓吃肉，但飯管飽，蛋隨便吃！
古氏拉著六丫的手，她站在床前，她拿了床頭上櫃上放著的梳子給六丫梳頭。
剛才亂糟糟的，小姑娘的頭發都給碰散了。
梳完了頭，古氏把小姑娘掰過來看瞧，小丫頭的眼睛純淨得像一汪清泉，沒有絲毫雜質，她眼裏濃濃的擔心明晃晃地擺著，古氏的一顆心，瞬間就化了。
她抬手給六丫捋了捋額發，很想彎腰抱起她，可身子骨實在是不爭氣，隻能遺憾作罷。
要是她的身子骨能好些，她一定每天都抱著六丫去村裏到處溜達。
可惜，人命由天不由己。
古氏打量六丫的時候六丫也在打量古氏，顧家娘親的病不能拖了，必須得趕緊想辦法，不然她必然是熬不過這個冬天。
她還想吃顧家娘親做的雞汁麵呢！
六丫絞盡腦汁地苦想法子，血是不可能再放了，不過……不過參湯可以有！
想到了法子的六丫立刻就將笑容掛在了臉上，小臉兒在古氏的掌心蹭了蹭：“娘，你會好起來噠！”
蹭完了扭頭就看到一旁坐著的顧家爹爹十分溫柔地跟她笑，顧家爹爹是個中年美大叔，這麽好看的大叔死掉了太可惜啦。
反正人參湯要多少有多少，不像她的血那麽珍貴，嗯，順便也救救他吧！
於是，六丫仰著小臉兒看著顧秀才十分嚴肅認真地道：“爹也能好起來噠，跟小哥哥一樣，你們都能好起來。”
“就是會比小小哥哥慢很多，你們別嫌棄呀！”
“嗯。”顧秀才微笑著點頭，不知怎麽回事，明明小丫頭隻是安慰的話語，可這話卻給了顧秀才無窮的力量，他心裏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來，覺得小丫頭沒有哄他。
“爹爹謝謝六丫了！”幹爹也是爹嘛！
古氏笑著抹淚，六丫啊……她怎麽能這麽好，好到她一點兒都不想死，想陪著六丫長大，將來給她張羅婚事，等她有了孩子，再幫她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