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將錯就錯

事實上在這冷清的長街兩側,尚未看到任何身影,隻有前麵那輛橫在路中心的板車。

假如段曦是小題大做,那麽不但車內的陳安歌要經受一次驚嚇,而且這輛豪車還會因為撞擊而損失慘重。

回頭的修車費,恐怕就得數萬聯盟幣。

但段曦就是這麽篤定,以至於小龍也沒敢怠慢,當即加速。

就在這時候,板車所在的路口一旁一左一右忽然衝出兩道身影。估計是看到陳安歌的車沒停,於是不得不現身。

砰!砰!

兩道槍響刺破了死寂的夜空。

陳安歌在車內本能俯身,小龍瘋狂加速,而段曦卻還保持鎮定的同時死死盯著對麵那兩個槍手。

轟!

玄鳥汽車撞翻了板車,車內三人也感受到了劇烈的震**,但好歹衝了過去。

可還沒等陳安歌鬆口氣,對麵竟又出現了兩道身影。同樣黑衣蒙麵,手裏拿著的竟是軍方或匪幫常用的那種威力巨大的步槍。

如此集中的火力將車頭打成馬蜂窩,前擋風玻璃也被打碎,飛濺的碎片刮傷了段曦護臉的小臂。

“尼瑪!”小龍一咬牙,轟的加速衝向正前方持槍者,似要將之碾碎。

但就在此時,輪胎被打爆。汽車斜剌剌衝向路邊一棵大樹,劇烈衝撞讓陳安歌的腦袋狠狠撞在座椅後背上。

好在撞樹之前小龍已經緊急減速,但饒是如此也將陳安歌的腦袋擦傷,並撞了個包。

車停下,幾乎是任人宰割之局。小龍倉促掏出一把手?槍,咣咣咣就是三發,雖然遲滯了對方的逼近,但對方毫發無損。

“下車!”段曦說著衝出車門。讓陳安歌貼著車門蹲下,自己卻返身衝向剛才持手?槍的那兩人。

那兩個蒙麵人本在追擊,沒想到段曦去而複返,而且距離被迅速拉近。

隻見段曦的身體沿著曲線騰挪衝刺,宛如夜空下凶猛的鬼魅。不但速度驚人,而且那股強大的侵略氣息也讓人不寒而栗。

兩人馬上將他列為主要目標,但卻發現根本無法擊中。

都說七步之外槍快、七步之內槍又準又快,但那要看持槍的人是否又準又快,更要看目標是不是更狠更快。

所以當段曦真正如疾風般掠進的時候,兩個人終於懵了,轉身就走。隻是其中一人行動遲緩,被段曦追上之後一記淩厲的手刃砍翻。

撿起他的槍,反手就是一波反擊。另一個試圖逃走的蒙麵人應聲倒地,雙腿抽搐幾下之後便沒了動靜。

轉瞬間幹掉倆。

不遠處躲在車旁的陳安歌目睹了這一切,如此恐怖高效的一連串動作讓她目瞪口呆。

這一刻她忽然覺得,天和保鏢那個B級的推薦函究竟準不準?

隻看乾寶街一戰的格鬥能力,或許是準的;但若是加上槍術、反應、危機預判等綜合素質,區區一個B級是無法準確界定這家夥的。

此時,蒙麵人已經沒有了絕對優勢。小龍恢複鎮定之後,他這個火力點也或多或少對蒙麵人產生了威脅。

特別是段曦一記精準的射擊,準確打中了其中一個蒙麵人的上臂。對方悶哼一聲蹲了下去,顯然會大大影響戰鬥力。

兩個蒙麵人相互對視,發現今晚已經難以得手,邊開始對段曦的方向一通爆射。但當段曦在牆角躲閃一陣之後,才發現對方真正的目標,竟是一開始被他用手刃砍暈的蒙麵人。

對方為了滅口,竟連自己的同伴都殺!段曦起身去追,奔行如烈馬。

但那兩個蒙麵人行動也不慢,翻過一堵矮牆之後便消失了身影。

擔心有第二波敵人,段曦沒敢追得太遠。返身回來的時候,仔細檢查了地麵上兩具屍體,發現並沒有什麽能證明身份的東西。

看得出這幫人都非常專業。

但是從蒙麵人使用的武器上,段曦還是看出了一些東西,隻是現在沒時間細聊。

劫後餘生的小龍有些亢奮:“曦哥威武,服!”

陳安歌也揉著額頭擦傷,點了點頭。她此時倒是很慶幸帶著的是段曦,而非洪坤。

因為她很明白,假如此刻是洪坤貼身保護她的話,就看那龐大的身軀和緩慢的移動速度,大家肯定已經成為四個蒙麵人的槍下亡魂。

留洪坤在總部本是為了製衡錢氏,所以才帶了段曦這個臨時客串的貼身保鏢,沒想到誤打誤撞撿了條命。

段曦:“趕緊回去,這時候就怕有挑撥離間坐收漁翁之利的。”

車已經成了那樣子,三人隻能步行。好在距離乾寶街一帶已經不遠,三人沿著一條小巷匆匆而去。

就在三人走後不到三分鍾,又有一人出現。看了看現場,隨之又消失在黑暗之中。

又是數分鍾之後,才是小極樂天的治安官們大批趕來。他們自然忙得暈頭轉向,而從陳安歌那輛車也能輕易知道當事人是誰,自然還得馬上去乾寶街找陳安歌。

……

而此時的陳安歌已經回到千禧總部,麵對的是洪坤等一幫驕兵悍將們的群情洶洶。

“真踏馬不要臉了是吧,殺過去,怕個鳥!”洪坤怒吼著抄家夥。

一幫下屬也都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

陳安歌卻揮手壓製了眾人情緒,抽根煙悶悶地說:“大家先出去,你們三個留下。”

和洪坤一起留下的除了段曦,還有一個就是公司的首席律師、總法律顧問李寧,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

地下世界裏所謂的律師,其實就是師爺和白手套的代稱。很多事都是他在操持,出了事的話,證據鏈到他這裏也就斷了,一般不牽扯到大老板本人。

所以,這李寧和洪坤一樣,都是陳安歌的絕對心腹。

沒有了外人,陳安歌才說:“這次倒可能不是錢士誠幹的,段曦你說說吧。”

段曦掏出了一枚彈殼:“幾個蒙麵人使用的槍,都是非常新的裝備,而且是軍方製式武器。特別是那些子?彈,用的都是今年新製造的鋼殼彈。近年來銅礦產量越來越低,聯盟軍總部為了節省起見,從今年初才改用的鋼彈殼。”

至於錢氏豢養的那批槍手,一來使用的都不是軍方製式裝備,而來由於常有存貨,使用的子?彈應該還是銅質彈殼。

“軍方?”李寧一驚,“咱們從沒得罪過他們啊。”

段曦:“前陣子距離丹江城不遠的聯盟軍二號基地,一個運輸裝備的車隊不是被盜搶了嗎?這件案子的影響力不弱於江字營火車劫案,沸沸揚揚的。”

洪坤:“你是說,今晚就是搶劫軍車的那幫家夥幹的?咱們和他們有仇嗎?”

段曦笑了笑:“那我就不知道了。但我覺得未必是歌總得罪了誰,而是人家隻想挑起更大爭鬥罷了。”

洪坤:“……?”

段曦:“今晚歌總去和錢士誠談判簽約的事不算多大秘密,就算咱們這邊守口如瓶,錢氏那邊泄露出去消息也很正常。”

洪李二人點頭稱是。

段曦相繼說:“連我們都知道,錢士誠不敢發動內鬥的原因,是擔心給外敵製造出渾水摸魚的機會,那麽外人難道就想不到這一點?”

別的勢力說不定也會覺得,趁陳安歌談判返回的路上將其刺殺,便能讓洪坤等人以為是錢士誠幹的——畢竟死於和錢士誠談判簽約回來的途中。

到時候洪坤所代表的千禧派反攻錢氏,殺個昏天暗地的時候,別有用心的勢力便能趁虛而入。

混這個世界,有時候你不一定非要得罪了誰才會死。隻要你的死能帶來價值,那就得死。

洪坤氣得一腳踹散了一把椅子,一股子邪火沒地方撒:“他姥姥的,意思是咱們連仇家是誰都搞不準呢!”

“不,仇家就是錢氏。”段曦笑了笑。

陳安歌立馬會意,捂著額頭苦笑:“你這一招將錯就錯可真夠黑,至少價值一千萬……黃齡那小浪蹄子錯過了你,究竟錯過了多少。”

洪坤還有點懵逼,李寧已經拊掌笑道:“妙!歌總不能白白遇刺這一回,必須連本帶利撈回來。”

段曦:“如果不出所料的話,錢氏總部、特別是長老團已經忙成一鍋粥了,而且也快要跟你聯係了。”

話音未落,電話聲響起。

陳安歌示意眾人噤聲,施施然抓起了話筒。

果然,是長老錢釗打來的,聲音之中帶著急迫和關切,雖不知這份關切有幾分虛情幾分假意

“聽說大小姐遭遇刺殺了?身體無大礙吧!”

陳安歌冷笑:“死不了,錢士誠很失望吧。他養的都是些什麽廢物,四個人都沒幹掉我這邊一個段曦,給他機會他不中用啊!”

錢釗焦躁地說:“不是你想的那樣,絕對不是士誠幹的!”

“哦?我在寶黛總部剛剛談判破裂,出了門就遭遇刺殺;而且我去談判的事隻有家裏人知道,但回來的時機和路線卻被人摸得這麽準。你說不是錢士誠幹的,我能信?”

錢釗:“我們整個長老團都能作證,真的不是他!你走之後,我一直跟他在一起……”

“廢話,整個長老團都在扶持他,當然全都幫他說話!”陳安歌怒道,“我死了,你們全都如意;隻可惜我命大,所以,輪到你們慌了。”

“你……冷靜啊。”

“他都要弄死我了,我還冷靜個屁,都做好開戰準備吧!”

啪,電話掛了。

不是你錢士誠幹的?是的,我知道,但這屎盆子就得將錯就錯扣在你頭上。

整個錢氏都在恐慌,都要準備迎接陳安歌的反噬。

而這時候,假如他們不想兩敗俱傷的話,那麽就得拿出足夠的誠意來。

比如陳安歌提出的那5000萬聯盟幣的收購條件,就再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在此之前,陳安歌還留有一千多萬的退讓空間,心理預期是對方拿出3500萬以上就成交——總歸比原來的2000萬劃算,而且還多保留了乾寶街的辦公總部。

所以她才說段曦這個將錯就錯的黑主意,至少價值一千萬。

為了不引發這場尚未準備好的內部戰爭,為了不給外敵留下趁虛而入的機會,為了家主權力平穩交接……已經被扣上刺殺未遂黑帽子的錢士誠和長老團,是該選擇退讓一下了。

段曦點了根煙說:“後麵的事,歌總你們商量著安排就行,我先下班回去了。”

無論談判還是開戰,都不是他的分內之事。他隻是個影業公司顧問,外加臨時保鏢而已。

陳安歌也對這個特立獨行、卻又剛救了自己性命的家夥無可奈何,隻能隨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