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 幕進城需戴帽無帽乃刁民
第五幕 進城需戴帽,無帽乃刁民
“羅先生,前麵就是海口城了,那個姓陳的閻王就在城裏。”正在趕車的張狗子頓了頓,猶豫了片刻,仿佛下了拚命的勇氣般,又開口道,“要不……要不我也陪你去找那個陳閻王吧,隻要……隻要咱還有一口氣在,就絕對不讓他的人碰你!”
羅傑看著張狗子那張憋得漲紅的臉笑了笑,說道:“行了,你好意我心領了,不過見陳鳳起的事還是我自己過去吧,你幫我看好行李就行了,裏麵可是有不少我從美國帶回來的東西呢,丟不得。”
“那……那好吧,羅先生你放心,我保證不讓別人碰包一下!”張狗子鬆了口氣,嘿嘿一笑,拍了拍腰間的柴刀,似乎在展示他的“過人武力”。
在羅傑表示自己一定會幫忙之後,村長便讓張狗子當向導和保鏢,趕牛車送羅傑去海口,同時看看有沒有可以幫上忙的地方。臨走的時候,村裏人交給張狗子一個包裹,裏麵有大家東拚西湊出來的83塊大洋,這可是全村遭了兵災之後幸存下來的最後一點錢了!這錢如若交出去了,村裏可就是名符其實的一貧如洗了。
按照村民的想法,陳閻王不太可能賣一個生人的麵子,不過隻要能夠把贖金給講下來就行了,隻要在這83塊大洋的範圍內,就立刻把錢交了領回屍身來,省的夜長夢多,而且海南這裏天氣熱,拖久了屍體就不好葬了。至於未來的事情,等到未來再說吧……
說話間,牛車已經到了城門口,排進隊伍裏等著進城。
羅傑正考慮著見到陳鳳起之後應該說些什麽,隊伍的前方卻突然一陣吵鬧。
“怎麽了?”羅傑奇怪的抬頭看去,隻見幾個大兵將一個漁民打扮的人給拖出了排隊進城的隊伍,一陣拳打腳踢。
“叫你小子不戴帽子!活膩歪是不是!”
城門口衛兵打人的橋段羅傑從電影上看過不知道多少遍了,可這是怎麽一出?剛那大兵分明是在喊“叫你小子不戴帽子……”
這和戴不戴帽子有什麽關係!?難道是黑話?
“狗子,這怎麽一回事?那人沒戴帽子而已,怎麽就被打了?”
“應該是那人想逃‘帽捐’。”張狗子答道,“鄧大帥他規定進城要交‘帽捐’戴的帽子越好交的越多,如果誰不戴帽子進城那就算是逃捐,是要給抓起來的。”
“啊!?那我這沒戴帽子啊!怎麽辦?”
“不用,羅先生是留洋回來的老爺,就衝您這一身的洋衣裳,他們不敢問您要帽捐,就交個進城稅行了。”
……
好容易交了過路費進來海口城,找了家旅館把東西都放好之後羅傑便直奔警局而去——現在負責“清剿匪類”的陳鳳起已經把辦公地點給挪到警局去了,這是村民們早就打聽好的。
到了警局,羅傑正準備從正門直接走進去,不想卻被門口值班的衛兵給攔了下來。
“那邊那個!幹嘛的!?沒事到警察局來晃悠?活膩了是不是?滾滾滾!”
羅傑一驚,隨即反應過來現在已經不是現代社會了,警局這種地方可不是隨便能進的,更何況這個時候裏麵還住著個“陽閻王”。
“我是來找你們陳長官的,之前他讓我辦的事情已經弄好了,今天過來交差的。”
“陳長官?哪個?”
“還能是哪個,陳鳳起陳長官唄。”
那衛兵打量了一番羅傑,開口問道:“你叫什麽?我去給你問問看陳長官有沒有空見你。”
“本人羅傑,你跟陳長官說那個花旗國來的記者羅傑來給他送張家村的照片來了就行。”
“哎呦!您是花旗國來的啊?看小的這雙狗眼,您別介意,稍等片刻,小的這就上去問問。”衛兵一聽就覺得頭皮一麻,現在上頭正為花旗國的抗議焦頭爛額,他這麽一個小人物可不敢得罪那些花旗國過來的人,哪怕是個二鬼子也不能在這個時候生事啊!要趕在長官氣頭上,非扒了他這身皮不可!
羅傑並沒等多久,很快衛兵就回來了,帶著他進去警局,一路領進辦公室門口才恭敬的離開,態度跟條哈巴狗也差不了多少了。
在現代社會地位低微的羅傑還從來沒有享受過如此赤果果諂媚的待遇,一時間有些恍惚,不過很快便回過神來,將注意力集中到麵前的“陽閻王”身上。
“是羅老弟啊,來來坐下坐下,剛剛回國還過得慣吧,和花旗國比起來咱們這裏可算是鄉下小地方了。”
寒暄歸寒暄,羅傑可不敢真坐下,徑直走到辦公桌邊從包裏拿出照片來遞了過去。
陳鳳起拿起照片來看了看,隨即滿意的笑了起來:“不愧是留過洋的,照的就是好!比老子雇來的那些個三腳貓記者強多了!嘖嘖,這照的真清楚!”
羅傑心裏自言自語道:“下個世紀的單反數碼擱現在說是外星科技都行,居然還想拉出來比?不過,這種照片我倒是寧可照得不清楚……”
“我說羅老弟,你既然剛剛從花旗國回來,一定認識不少花旗人吧?”陳鳳起看了兩眼便興致缺缺的把照片扔到桌上,那種“證據”顯然無論對他還是美國人來說都沒什麽實際意義。
“那當然了,在花旗國不認識花旗人那豈不是怪事?”
聽到羅傑認識美國人,陳鳳起的眼神立刻熱切起來:“那你認識不認識譚尼領事?或者他身邊的人也行?”
羅傑無奈的笑了笑,說道:“花旗國人那麽多,不瞞您說,我也隻認識一點,就是身邊的那些個朋友,譚尼領事我是不認識,不過至於他身邊的人麽,我得去看看才知道,或許說不準就有認識的。”
陳鳳起嘿嘿一笑,拍了拍羅傑的肩膀道:“行啊,羅老弟,你看什麽時候有空就過去看看,要是能跟譚尼領事說上話就最好了。你是不知道啊,那幫洋鬼子是掉進錢眼裏去了,不就是死了個人麽,竟然敢張口要100萬大洋!那花旗人的百八十斤肉都是金子做的也不成啊!現在鄧指揮刮幹了金庫也隻有40萬,就這還讓那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平頭老百姓給罵得裏外不是人,鄧指揮他容易嗎!?給吧,百姓不同意,不給吧,洋鬼子不同意,唉……”
“陳大哥……我在花旗也認識點人,不知道七拐八拐能不能繞上關係去,如果行的話我一定幫您,幫鄧指揮說說話,看能不能把銀子給降下來!今天天有些晚了,那我明天就去!”
在民國,羅傑自然是不認識什麽美國人的,這麽說無非是為了希望對方能降一降屍體的價格,反正估計這陳鳳起也是急病亂投醫,抱著成了最好,不成也無所謂的態度來的,那麽他就算是失敗了問題應該也不大。
“那最好,那最好!”陳鳳起眯著眼大笑道,“要是能把這事給談成了,鄧指揮也能睡個好覺了,有這個大功勞在,指揮他絕對虧待不了老弟的!”
“說道睡覺……不知道陳大哥您能不能幫在下一個小忙,把張家村那幾具屍首給放回去?不瞞您說,之前看了那槍斃人的場麵之後我就一直沒睡好覺啊,一閉上眼那些個死人臉就走麵前飛啊飛的,滲人!我就想啊,如果能把他們入土為安的話,我也就能睡個好覺了吧。”
“嗯?放回去?他們屍首不是一直就在張家村麽……我明白了,那幫小兔崽子自己攔私活啊!行了,這事你甭說了,明天就讓張家村的人來領人吧。真是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咱手下都是些老粗,手底下老是不幹淨,不像你這留過洋的,管教過老多回了,就是不改。”
說道這裏,羅傑鬆了口氣,不過,屍體是要回來了,可他自己卻又惹上一個更大的麻煩——和美國人交涉賠款問題,雖然這事人家陳鳳起也應該是抱著成了最好,不成也沒損失的念頭來的。
“希望美國人能好說話一些吧,我記得在酒店的時候專門翻過曆史,這事最後似乎把款子給降到三萬來著,想來就算人家不買我帳,送點禮物過去,應該多少也能談下來一點交差吧,最好再能搭上美國人這條線,以後辦事就方便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