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校園1

傲慢1

大千世界裏,於洲是個平平無奇的位麵管理員。

大千世界裏的位麵就像大樹上的葉子那麽多,所以位麵管理員也多到數不清。

於洲這些位麵管理員的主要職責是監督位麵的運行,及時向上級神使申報出錯的位麵。

神使則負責及時解決位麵的bug ,維護位麵的正常運轉,進而維護大千世界的和諧穩定。

每天按部就班的生活,看著位麵裏的氣運之子各種搞事,就當是看大型連續劇,日子過的也還算有意思

工作的間隙,於洲給桌上的多肉澆了點水,把水壺放好後坐在工作桌前發呆。

正在此時,一位麵管理員拿著一摞厚厚的觀察報告走了過來,他頂著兩個巨大的黑眼圈,走到於洲身邊時突然暈了一下。

好在於洲眼疾手快,立刻扶住了他。

“孟複,你的狀況不太好,坐下來歇一會吧。”

孟複搖搖晃晃站起身,氣若遊絲地說道:“不行啊,我這是加急文件,要馬上送到位管局的。”

於洲說道:“你現在走路都打晃了,我幫你送吧。”

於洲的沉穩可靠一向是出了名的,孟複想了想,拉住於洲的手聲音虛弱地說道:“那就拜托你了,位管局急著要,等你回來我請你吃飯。”

於洲笑了一聲,拍了拍孟複的肩膀,將桌上一疊厚厚的位麵觀察報告整理好,確認沒什麽差錯之後就拿著報告走出了觀察室。

交報告的地方是位麵世界安全管理局,簡稱為位管局。

大千世界的位管局建築像個富麗堂皇的神殿,非常的注重對稱美,連兩個觀景池裏的紅色鯉魚的數量都是一樣的。

大千有二十四位神明,如天柱一般支撐著大千世界,所以又稱二十四柱神。

於洲所在的部門隸屬於一柱天神——秩序與正義之神,也是二十四柱天神的首位。

位管局中氣氛凝重,兩個神使站在觀景池旁,看著池子裏的錦鯉歎氣。

於洲抱著一摞資料走過去,看見他們兩人的臉色如喪考妣,忍不住問道:“位麵世界又出問題了麽?”

其中一位神使發出一聲重重的歎息,閉目說道:“不止一個世界。”

另一個神使臉色灰敗地舉起手裏那一摞厚厚的報告:“這些都是出了亂子的位麵,多個相鄰的位麵連續崩壞,而且還是核心部位的位麵,你知道的,這種情況很惡劣。”

相鄰位麵連續崩壞!

於洲的神色也嚴肅了起來。

大千世界就像一座由無數積木堆起來的巨型大橋,看著很堅固,可是一旦從橋身的核心處抽出幾塊積木,整座大橋就會搖搖欲墜。

不等於洲再問,神使就說道:“已經驚動了主神們,各個主神也沒辦法。”

於洲說道:“位麵世界的法則和秩序不是輕易能撼動的,秩序和法則之神不在,眾神束手無策也很正常。”

神使說道:“話雖如此說,可是大家也不能擺爛,有幾位主神已經進入那些位麵了。”

於洲愣了一瞬,喃喃說道:“看來比我預想中的情況還要糟糕。”

另一位神使目露悵然之色:“如果秩序與正義之神還在的話就太好了,畢竟那是二十四柱主神裏最強大的神明。”

看見神使愁眉緊鎖,於洲也是無可奈何。

他一個小小的位麵管理員又能怎麽樣呢。

反正天塌下來有個高的撐著呢。

和兩位神使寒暄過後,於洲走進了位管局的大廳裏,大廳裏人來人往,於洲見到了不少熟悉的位麵管理員。

一一打過招呼,於洲又穿過兩道長廊,走著走著,腳下突然被什麽東西跘了一下。

他低頭一看,原來是皮鞋的鞋帶開了。

於洲隻好把懷裏的厚厚的觀察報告放在一旁,彎腰係鞋帶。

剛給鞋帶打了一個節,地麵突然劇烈地搖晃起來。

於洲腳下的白色大理石地板突然裂開一道巨大的豁口,於洲躲避不及,猛地栽了下去。

墜落的感覺令人頭皮發麻,那一摞厚厚的位麵觀察報告被狂風吹散,如雪花般漫天飛舞,伴著於洲一起墜落下去。

......

......

“糟了,剛剛天柱不穩,那些即將崩壞的位麵壁壘被撕開了一條縫,有個位麵管理員掉下去了!”

一位神使臉色蒼白地喊道。

“我的天啊!”

“這個位麵管理員怕是凶多吉少了!”

地麵已經合攏,誰也不知道那個倒黴的位麵管理員掉落在哪個位麵裏。

正在眾人焦灼不已時,一個位麵管理員突然衝進大廳,高聲喊道:“秩序和時間被重置了! 一柱天神的法則力量生效了!”

嘈雜的大廳瞬間安靜下來。

秩序與正義之神的法則居然在這個危急時刻生效了!

秩序的齒輪徐徐轉動。

崩壞的秩序開始重建。

幾位神使麵麵相覷。

漫長的寂靜之後,和於洲相熟的那位神使說道:“既然時間已經被重置,那就必須阻止位麵之子黑化,不然一切都是徒勞,法則的力量是會消減的!”

另一位神使說道:“盡人事聽天命吧,天塌下來還有主神頂著呢。”

大千世界的混亂暫時平息了。

*

8097是一個末日位麵,位麵之子許曇本來應該走上“科技興國”的路線,可是他的技能點突然點偏,研究出了ruan-th108病毒。

俗稱喪屍病毒,傳染力極強,經由空氣傳播,可以穿透三級防護服。

兩位神明降落在這個位麵時看到的是一個滿目瘡痍的灰色世界。

他們行走在灰色的雲層中,看著遠處那個直衝天際的灰色高塔。

那是許曇的王國。

這位以一己之力毀掉位麵世界的人正在灰塔的最頂端看雲。

神明在雲層上俯視著這位氣運之子,他穿著白色的襯衫,臉上戴著銀絲眼鏡,狹長的雙眸凝視著雲層,缺乏血色的淡色嘴唇微微上挑,露出一個捉摸不透飄忽不定的微笑。

無數喪屍在高塔下行走,穿著白大褂的研究員在高塔裏匆匆走過,世人敬畏他、恐懼他、憎惡他,這裏的整個世界都在圍繞著他運轉,他卻獨自一人,站在這個世間的最高處看雲。

他在想什麽?

沒有人知道。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

一個人從陰影中走出,一直走到許曇身邊。

那是一個被病毒感染的人類,生的高大俊美,微微凸起的青紫色血管遍布他的皮膚,眼珠是赤紅色。

喪屍的生命隻有十年,而這一天,是第十年的最後一天。

他的神色平靜又冷漠,沒有將死之人的悲愴,也和許曇一樣仰著頭,看著天上鉛灰色的雲層。

他說道:“今天是陰天。”

這個即將變成喪屍的人類有著極其沙啞動聽的聲音,像某種低調華麗的樂器一般,在振動中發出動人心弦的低沉樂聲。

許曇轉過頭看他,微笑著說道:“你來了?”

他狹長的眼眸終於落到了實處,停留在這個人的臉龐上,那雙狹長的眼睛貪婪地凝視著這個喪屍神祗般的麵容,許曇終於情不自禁地走上前,踮起腳尖輕吻他冰冷的嘴唇。

在末世的第十年,許曇愛上了一個喪屍。

他愛上了一個感染病毒後仍然擁有人類情感和思維的喪屍。

他叫於洲。

於洲抱著他,他們在灰色的雲層下放肆地親吻著彼此,在生命的最後時刻盡情地歡愉。

愛戀與欲望之神將厚重的雲層撥開一道縫隙,於是金色的陽光的便如金沙般灑落下來,正好灑在那對相互擁吻的戀人身上。

許曇修長而蒼白的手撫摸著男人強健的臂膀,指尖沿著那些凸起的青紫色血管慢慢滑落。

他的頭發被汗水打濕了,睫毛濕漉漉的,蜜糖色的眼珠也霧蒙蒙的,他看著天空,歡喜地說道:“你看,光來了。”

於洲抱住他,撫摸著他被汗水和淚水浸濕的眼睫。

金色的光柱籠罩著他們,於洲依舊平靜地說道:“許曇,我看到了。”

許曇笑了,他依偎在於洲懷裏,握住了於洲的手,他正要親吻他的手背和血管,那隻手突然從他水中垂落了下去。

分離總是來得這麽猝不及防,就像他們當初相遇時一樣。

許曇靜了靜,他整理好身上淩亂的衣物,依偎在這個已經死掉的喪屍身上。

他的心髒突然傳來一陣劇痛,似乎他的心已經裂成了兩瓣。

他親吻了一下於洲的眉心,笑著說道:“那就帶我走吧,帶我一起離開。”

“我這個充滿了罪惡的生命,也是時候終結了。”

站在雲端上的兩位神明沉默地看著位麵之子抱著他死去的愛人跳下灰色高塔,他們的身軀穿透雲層,最終墜落到地麵上。

愛戀與欲望之神說道:“你聽見了麽?”

力量與權力之神說道:“聽到了,是秩序的齒輪開始轉動的聲音。”

秩序的齒輪在轉動。

時間被重置,滿目瘡痍的城市重新恢複了繁華,街道上人來人往的,道路兩旁是綠樹紅花。

那個名叫於洲的喪屍已經變成了一個小小的男嬰,被白色的棉被包裹著,放在一個紅色垃圾桶旁邊。

此時已經是黑夜,一摞厚厚的位麵觀察報告在黑夜中發出皎潔的光芒,安靜地躺在男嬰身旁。

天上下起了鵝毛大雪,穿著熒光黃工作服的環衛工人拿著掃帚走過垃圾桶,裹在棉被裏的嬰兒突然發出一聲微弱的啼哭。

這位環衛工人發現了那個小小的男嬰,他無兒無女,短暫地震驚了一會後立刻彎腰抱起了繈褓裏的嬰兒。

那一摞發著白光的位麵觀察報告漂浮起來,跟在嬰兒身邊。

16年後的一天,在一個重要的節點即將到來時,兩位神明重新降臨到這個位麵。

愛戀與欲望之神說道:“那個跌落位麵世界的管理員怎麽樣了?”

“他已經重新投胎,現在是一位16歲的少年,昨天剛剛轉到清浦貴族讀高一。”

力量與權力之神回答道。

“位麵之子所在的那個貴族學校?”

“是的。”

愛戀與欲望之神皺眉說道:“聽管理員說,那些位麵的氣運之子非常可怕,完全是反社會人格,心理扭曲變態到了極致,讓見多識廣的位麵管理員都不寒而栗。”

“對了,這些崩壞位麵的觀察報告呢?”

力量與權力之神有些心痛:“全跟著那個倒黴的位麵管理員一起掉下去了。”

他又說道:“隻能讓那些管理員再上交一份,希望別遺漏太多細節,然後對症下藥,思考一下解決方法。”

兩位主神來到清浦高中,一個穿著天藍色牛仔褲和白襯衫的少年背著一個黑色書包,手裏拿著一本厚厚的綠色們貓的微微單詞書從他們身邊走過。

少年個子極高,麵部的輪廓鋒利深邃,臉上的表情十分冷漠。

他的眼簾微微低垂,鴉羽似的睫毛遮住了半個茶色眼珠,眼裏的神色叫人看不分明。

清浦校門前人來人往,修長挺拔的少年已經吸引了不少驚豔的目光,愛戀與欲望之神知道看見少年垂在身側的手正緩緩握緊,凸起的骨節隱隱有些發白。

他的內心並不如表麵那般冷淡漠然,隻不過是少年人戴上了一層冷漠的麵具,來掩蓋內心的不安和惶恐。

力量與權力之神皺著眉,打量著少年的麵容。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眼前少年的麵容隱隱有些熟悉。

站在清浦校門前的於洲調整了一下書包帶子,深吸一口氣後不動聲色地踏入了鼎鼎大名的清浦貴族學校。

可惜他並不是什麽貴族,隻是一個因為成績優異而被清浦減免所有費用的特困生罷了。

這當然不是於洲來清浦的理由,真正打動的於洲的是每年五萬元錢的補貼,對於一個特困生而言,金錢的**力是難以想象的,足夠讓他下定決心冒一次險。

之所以稱之為冒險,是因為清浦對家境貧寒的學生實在不是很友好。

在清浦這種地方,家境差的學生會遭到很多無形的排擠,甚至會被霸淩。

清浦從不公布特困生的名單,也非常注重保護在校學生的個人信息,所以大多數特困生都默默隱藏,不想讓班上同學知道他們的身份。

這個年紀的學生心靈往往是很敏感的,一個帶著同情和憐憫的眼神就會讓他們心碎。

於洲也和其他的特困生一樣盡力隱藏自己的身份,他除了擅長學習以外還很擅長打遊戲,有時候會帶練賺點錢,然後去批發市場買一些高仿穿。

他其實沒有想裝有錢人,隻希望在清浦這種貴族學校不要窮的太惹眼,完美的融入人群之中就好了。

但是就在昨天,於洲特困生的身份暴露了。

流言蜚語往往是很可怕的,任何小道消息在流傳的過程中總是少不了人為加工。

於是短短一天之內,於洲就變成了一個愛慕虛榮、天天穿高仿裝有錢人的窮比。

班級群和校園群到處都是於洲的“光榮事跡”,甚至往常穿的高仿都被扒了出來。

也不知道那些照片是拍的,這麽無聊。

當於洲走進班級時,班裏的談笑聲倏地一頓,短暫地寂靜後,同學們又各自談笑起來,但是於洲能察覺到那些悄悄打量他的目光。

於洲無視這些目光,徑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因為於洲的個子很高,所以他的座位在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

於洲放下書包後,發現課桌裏有一隻死老鼠。

被剝了皮的,血淋淋的死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