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同生共死

劍拔弩張。

這一架勢在必行的劍拔弩張。

但雙方誰也沒率先開口, 就在長庚仙府監察部門口無人的空地上對視,估計著對方的實力。

楚長霽決定打破沉默,他冷酷無情地說道:“我找裴行知是想問清楚一件事。”

既然對方沒有直接動手, 說明這件事有商量的餘地,若非必要,他不想在長庚仙府和裴家為敵。

裴玉塵卻想起了傳信玉簡上的內容,腦補一番,自然認為自己的堂弟玩弄的合歡宗女修正是楚家女兒,而此時,楚長霽正是來找堂弟要說法。

但要說法弄得架勢這麽大,裴玉塵十分擔心楚長霽要把堂弟打得不死也殘, 恐怕此事已經發展成了難以掌控的方向——比如裴行知將楚家女兒肚子弄大了。

裴行知是裴家重點培養的下一代家主, 至少現在不容閃失。

裴玉塵想明白這一點, 和裴行知略相似的冷清的臉上是更加沉肅的表情:“沒什麽好問的, 今日我不會讓你帶走他。”

楚長霽一聽,渾身肌肉緊繃住了。

裴家是什麽意思?不過是問一句楚魚的下落而已, 難道裴家已經將楚魚劃分為裴家人了嗎?

沒想到楚魚這麽快能夠找到裴家做靠山, 真是小看她了!

楚長霽眼神深沉陰鷙:“裴家,非要為了她與楚家作對嗎?”

這個她, 不必說明是誰, 想必此刻都是心知肚明。

為了他?這不是廢話?!

裴玉塵話語一噎, 他那堂弟就算是把楚家姑娘肚子搞大了, 楚家也不會讓他出事,不論裴行知的靈根是怎麽回事, 至少現在他沒有被裴家放棄。

若是楚家非要對付裴行知, 那麽他們不會束手旁觀。

裴玉塵表情冷冷的, 斬釘截鐵道:“是!”

楚長霽深呼吸一口氣, 眼神一變,忽然拔出了腰間的劍,“今日我非要帶走裴行知!”

話題再次回到最開始。

裴玉塵應戰,同樣拔出了背後的刀,“奉陪到底!”

雙方人馬直接打了起來,一時之間刀劍相向的清脆聲響響徹這片山台,氣氛十分囂張。

長庚仙府守著監察部的長老正在一邊不起眼的小木屋裏的躺椅上睡懶覺,聽到這動靜,隻是不耐地掀起眼皮朝那個方向看了一眼。

嗯,菜雞互啄。

這群瓜娃子大多是練氣境,混雜幾個築基境後,放心地繼續閉上了眼睛。

像是在監察部這邊打架的事情他見得多了,這還不算什麽,上個月兩個宗門長老為了搶奪一個女弟子在這打得天昏地暗,最後把這山台都打爛了,交了三十萬靈石的維修費。

他還撈了不少呢。

回想一下被關進去的那小弟子的容貌。

長老忽然拍了拍心口,看向這群菜雞的目光就變得有些複雜了。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男風在這一屆弟子之間已經這麽明目張膽地盛行了嗎?

不過,這群小崽子估計最多在山石上劃下幾道刻痕就算了不得了,撈不到多少。

被關在一間牢房裏正在哀傷地看征婚啟事

但盡管如此,妖族敏銳的耳朵還是讓他聽到了來自不遠處的打鬥聲。

嬰離心想,是什麽人膽子這麽大,竟然在長庚仙府監察部打架,據說打壞這裏一草一木都要賠錢。

真是一群有錢人啊!

他又低頭看了一會兒傳信玉簡,到現在都沒有人來接自己離開,再一看師門群,心涼半截。

嬰離思考了一下,下意識還是決定聯係楚魚和裴行知過來接他。

首先,謝雲珩沒文化不靠譜,其次,師父和師兄師姐們在師門群裏說了不來接他。

嬰離想想就憂傷地歎了口氣,師門很好,可是更好的還是結了魚死網破的拜的裴行知他們啊!

他們就沒有在群裏回複蕭師兄的話。

嬰離懷著悲傷的心情摸索著聯係楚魚——【親愛的小魚快來救救二哥,二哥被人關起來了,嗚嗚,這裏好黑好潮濕好可怕,嗚嗚嗚!】

說得可憐一點,最能讓小魚生出憐惜的心情。

畢竟他都被罵慘了,連帶著詢問南荒妖穴大陣的帖子也被人挖出來是他發的,

嬰離隻覺得冥冥之中做什麽都不順。

楚魚看到嬰離的消息是兩個時辰之後,當時已經未時三刻。

她正和裴行知專注地翻找藏書閣裏的書,連飯都沒去膳堂吃,吞了兩顆辟穀丹草草對付。

楚魚可沒裴行知的本事,她也試了一下用神識去探查這裏的書,但是腦殼疼的要命,最後老老實實手動翻書。

就是找了這麽會兒都沒看到相關陰陽羲的記載。

楚魚抬起頭去找裴行知的位置,他在不遠處的書架前站得筆直,手裏正拿著一本典籍看,漂亮的側臉認真而冷清。

就是他本來就雪白的臉這會兒有些蒼白。

楚魚走過去,拍了拍裴行知的肩膀,“怎麽樣,裴三哥,你有沒有找到相關記載?”

裴行知正看得專注,被冷不丁一拍,整個人緊繃了一瞬,偏頭看到是楚魚,神色才柔和了一點。

他搖搖頭,但將手裏正看的書拿過去給楚魚看。

“這上麵記錄了一種契誓,名為鴛鴦契,和我們這個情況有點類似。”

裴行知說這話時,語氣一頓,俊雋的臉上看起來一片平靜。

但他耳朵有點紅。

楚魚點點頭,立刻去看這個鴛鴦契。

鴛鴦契,顧名思義就是鴛鴦成對,是屬於情人之間的契誓,一旦結下便不能解開。

其他也沒什麽,就是結下鴛鴦契的人要對另一方永遠守貞,心裏隻有對方一個人,一旦變心就立刻爆體而亡。

而另一方也會死去,是同生共死的契誓。

若兩人感情忠貞,但一方出了意外死去,另一方也會立刻死去。

很好,典型的男女主套路,但她和小裴同學明明是路人甲和炮灰。

而且……什麽狠人才會去結這樣的契啊?!

裴行知安靜雋秀地靠在書架上,窗外的風吹來,他的發帶隨著馬尾微微飄搖,帶著少年人的倨傲肆意,絲毫不畏懼:“我們這個契誓,恐怕也是同生共死。”

楚魚想了一下,立刻一本正經地看裴行知,一雙杏眼炯炯有神,她斬釘截鐵:“所以,裴三哥你吃的是尋死覓活那一套呀。”

裴行知:“……”

裴行知身上的安靜立刻破滅:“你正經點!”

楚魚:“我很正經呀,你這一套不吃那一套不吃,結果我發現你吃的是這一套。”

可不就是吃定這一套,她死了他也活不成。

裴行知不想和她說話,過了一會兒,又說:“你往下看,

“我馬上看馬上看。”楚魚嗯了一聲,繼續往下看。

——【結鴛鴦契得益之處:若雙修,修為增進速度翻三倍。】

這好處也太誘人了!

“我總結了一下各種這類契誓的優缺點,缺點暫且不說,所有優點都這有一點,隻不過修為增進速度的多與少。”裴行知清冷的聲音在她耳旁響起。

楚魚皺了皺眉,猶豫地看向裴行知,那眼神裏仿佛寫著“裴三哥你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裴行知:“……”

裴行知咻得一下將那本書從楚魚手裏收回來,別開頭,隻給楚魚看白皙的側臉:“你別多想!我為劍道守身如玉冰心一片不容玷汙。”

楚魚小臉湊了過去,認真極了,道:“可是修為增進速度很快的話,也不是不可以呀,裴三哥,我覺得我們這個契比書上寫的這個厲害,起碼修為增進速度是十倍。如果真的是這樣,你不動心嗎?”

如果真的解不開的話,楚魚覺得必須要好好發揮出這契誓的作用。

楚魚說這些時,臉上有一點點羞澀,她還帶著探究的精神思考。

裴行知就覺得不對勁,偏頭又看了一眼楚魚,見她抬著一張還帶稚氣的臉,俏生生的,便忍不住問:“你知道什麽是雙修嗎?”

“我當然知道。”

楚魚腦子裏已經開始思考起來此事的可行性了。

她認真打量裴行知的臉,仙姿玉骨,清雋秀致,再看身形,腰細腿長身板正。

如果是和裴行知雙修的話,一點都不虧,而且很賺。

雖然十六歲談戀愛有點早,但也不是不可以,而且他們抱都抱過了,勉強也算親過了,關係已經很不一般了,雖然是因為契誓被迫的。

都怪他老是說“我為劍道守身如玉冰心一片不容玷汙”,她都沒深想過。

楚魚看著裴行知的目光已經不一般了。

灼灼的目光像是要將裴行知整個人燒穿,她抓住裴行知的袖子,她忽然開了竅,忽然就來了興致:“裴三……裴行知~如果修行速度增進十倍,你不心動嗎?”

裴行知看了她一眼,心平氣和:“不心動。”

楚魚就勸:“可是這多方便啊。”

裴行知紅著臉嚴肅道:“修行一途要循序漸進,老子不搞捷徑,一會兒你就跟我去練劍。”

楚魚不肯放棄,想了想,問:“裴行知你是不是要練無情劍?我感覺這個不吉利,要不算了吧。”

裴行知很堅持:“無情劍若練成,劍意純粹,劍勢強橫,最能發揮劍之力量。”

楚魚繼續勸說:“裴行知~你多看點話本子吧,市麵上十本話本裏有九本男主練無情劍最後都失敗了,我們還是不要浪費這個時間修無情劍了,我們要趕上潮流。”

裴行知捏緊了手裏的書:“我一定可以練成無情劍。”

楚魚苦口婆心:“可是你忘了嗎,我都把你看光了,我還對你又抱又親,從小我媽就讓我做一個負責的人,我得對你的清白負責。”

裴行知臉都紅了,冷清秋水的臉上浮上羞惱:“你再說!那是形勢所迫!”

楚魚見他一副不容玷汙堅守貞操的樣子,十分惋惜,“我這也是為了我們兩個好呀,不要浪費這契誓的效果嘛!你別多想,就算我們雙修,隻要你心誌堅定,你內心還是清白的呀,我保證不動心的,不會動搖你的心誌!”

裴行知異常堅定:“這契誓一定可以解開。”

楚魚看著裴行知,摸了摸自己的臉,忽然理解了嬰二哥的心情。

這炮灰真是油鹽不進,這都是為了修煉,一點不懂變通。

裴行知板著薄紅的臉,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他將書重新塞回書架上,再環視了一圈四周,他們花了兩三個時辰,結果隻查了這藏書閣小小一角,等全部查完可不止是十天半個月了。

“等見到雲珩,讓他問一問戒指裏的前輩。”

“可我聽謝大哥說那前輩現在都不搭理他,就在戒指裏沉睡。”

裴行知也知道此事,對此他也沒辦法,畢竟不是屬於他的機緣。

兩人準備下午回宗門練劍,怎麽也要抓住師父問一問了不得宗門有沒有了不得的劍訣功法,總不能跟著天劍宗外門子弟練劍吧?

楚魚想著明天她還要換個宗門蹭課,按照師姐給她準備的課表,明天該去丹雲宗。

她拿出傳信玉簡,打算看一下嬰二哥現在的情況。

結果她一把靈力探入傳信玉簡,師門群的消息瘋狂彈出來。

楚魚快速掃了一眼,又點進碧水最甜,一眼看到了嬰離發的征婚啟事,點進去一看,隻能說嬰二哥不怕死——此時論壇上的風向已經發展成“裴行知”搞大了合歡宗女修肚子還始亂終棄轉頭就發征婚啟事,他渣得純粹渣得明白,目的隻想搞大更多女修肚子。

裴行知見楚魚看傳信玉簡,也拿出來掃了一眼,這一掃,臉上的神情似乎沒有多少變化。

他平靜地收回傳信玉簡,看了一眼楚魚,“走吧,去監察部探監。”

暴風雨前的平靜,不過如此。

楚魚心裏默默為嬰二哥點了根蠟。

兩人馬不停蹄趕往長庚仙府監察部。

楚魚坐上翅火後,忍不住又說:“那事真的不能……”

“沒得商量!”

“小氣鬼!”

……

刀霸宗,長庚仙府最拽宗門,和天劍宗常年爭長短。

別看天劍宗人多勢眾,但有個致命缺點,窮,弟子手頭日常拮據且不足為外人道,劍修的貧窮全修仙界聞名,甚至有劍修為了養劍毫無下限賣身於南風樓,當然,是賣藝不賣身。

可刀霸宗就不一樣了,刀霸宗有錢,很有錢,非常有錢。

刀霸宗宗主有一隻尋寶鼠,當祖宗供著,每年為刀霸宗發覺各種礦山,古墓,刀霸宗弟子閑暇時就相約去挖礦,去古墓撈陪葬品。

有時候礦山太多,刀修們還會雇上隔壁的窮鬼劍修兄弟一起去挖,當然了,這完全是一種另類炫耀,但劍修們甘之若飴。

此時,刀霸宗內外門交界處的山腳下,十分熱鬧。

有人正拿著隻碗到處募(討)捐(飯)。

“我那和我結了拜的兄弟現在正等著救命錢,我真的沒想到他會鬧出這樣的事來。他平時真的特別正經,長得金玉滿堂,這次一下子有了孩子,卻沒錢養孩子,我身為大哥可不得幫幫他!”

“我也是沒辦法了,才替他來這裏要大家祝他九牛二虎之力!”

“師兄師姐濟世愛民一下,隻要人人都獻出一份力,我兄弟的孩子就有救了!”

“我替我兄弟謝謝師兄謝謝師姐,以後我定會讓那孩子喊你們一聲幹爹幹娘!”

“我、謝雲珩定不會忘記諸位今日之恩,待我他日龍馭賓天定要帶而等一起走!”

刀霸宗某位被謝雲珩強行募捐了的壕氣師姐一聽這話,忍住了拔刀的衝動,趕緊塞了一大把靈石給他,再也不想聽他對自己說話。

但臨走前,她認真地對麵前這個長相俊朗但顯然腦子有病的外門師弟說道:“師弟,不會用成語就不要用了,雖然咱們是刀修,但也多讀點書,龍馭賓天的意思是皇帝死了。”

謝雲珩聽完,抹了抹眼淚,自動左耳進右耳出,“多謝師姐澤及枯骨,永生不敢忘!”

壕氣師姐忍不住了,拿出一隻芥子囊遞給謝雲珩:“師弟,這裏有一萬靈石,答應師姐,現在從這裏消失,去救你兄弟,好嗎?”

謝雲珩吸吸鼻子,搖了搖頭:“我還沒問師叔師伯們募捐。”

壕氣師姐鬆了口氣,趕緊提著謝雲珩送到了刀霸宗某山頭,隻要他不堵在內外山門口就行!

往常這個時候,錢多的沒處花的刀霸宗長老們會在這賭錢玩,喝喝小酒吃吃小菜,當今修仙界還算太平,所以非常悠閑。

幾位長老看著刀霸宗這一代大師姐提溜了個身姿板正容貌俊朗的弟子過來,一頭霧水,幾雙眼睛齊齊看過來。

壕氣師姐給了師叔伯們一個“你們自求多福”的眼神,趕緊禦刀飛走。

謝雲珩也不怕生,想想裴行知都落到那樣的境界了,好歹要給他攢夠養孩子的錢,再把他從監察部撈出來才不枉費他們結了魚死網破的拜。

他看看麵前這些長老都是上了年紀的人,怕自己不夠真誠,想想自己還有唱戲的絕活,決定賣個藝,自從從村裏出來,都還沒有機會亮個嗓。

“諸位師叔師伯請聽我唱一唱~~~浪裏個浪~浪裏個浪~~吾家有個兄弟,年方一十六~~~生得熊腰虎背~~浪裏個浪~~得姑娘歡喜呀歡喜~~~姑娘肚裏揣了娃兒~~我那兄弟命呀命真苦,犯了事進了牢,孤兒寡母沒錢活~~浪裏個浪~~~還請師叔師伯行行好,捐點兒錢助我那兄弟渡呀渡難關~~~他日我那兄弟攜妻帶子來報恩~~~浪裏個浪~~~”

謝雲珩本就是公鴨嗓,戲腔更是可歌可泣,幾位圍聚在此的長老聽得臉都白了,嚇得以為是在奔喪。

謝雲珩看著這些刀霸宗的長老們一個個瞪圓了眼睛的樣子,腦子裏努力想了想,終於讓他想起了一個成語——目瞪口呆。

目瞪口呆說明自己唱的戲贏得了大家的喜歡。

謝雲珩感動得眼泛淚花,果然修仙的人品味不一般,在村裏的時候,他隻要一唱戲,就有人口吐白沫,甚至還有人直接被送走離世,他當時就堅信他們凡人不懂欣賞他的戲。

他趕忙把自己的碗拿出來,往前麵一放,做出募捐的姿態。

謝雲珩拉長語調,半戲腔半正常人語調:“我那兄弟是真可憐,師叔師伯幫幫忙,如若師叔師伯不幫忙,我就賴在這兒不走。”

刀霸宗的長老們都不是缺錢的人,聞言趕緊拿出一把又一把靈石。

其中一個長老指著謝雲珩半天說不出話來,抖著嘴唇問:“你、你是哪個峰的弟子?”

謝雲珩胡謅:“第三峰。”

另一個長老捂住胸口,抖著手,看向第三峰的執事長老:“你、你們峰死人了?”

第三峰長老:“沒、沒啊!”

又一個長老忽然說:“如果魔族來犯,或許可讓這弟子去十三關隘開嗓唱戲,恐怕無一魔物敢上前。”

“別說是魔族來犯了,就是那鄴洲的陰陽羲也去得。”

“陰陽羲?”

謝雲珩拿著破碗的手一頓,忽然就抬起了頭,“師叔,陰陽羲是什麽啊?”

謝雲珩長得俊朗,正經的時候又一身正氣,讓人不自覺有一種想親近,即便他是個奇葩。

那長老很是和藹可親,雖然看著謝雲珩的目光很是忌憚:“你們不知道陰陽羲也正常,那是鄴洲剛傳來的消息……”

謝雲珩湊過去聽得認真,打算一字不落下地回去好和小魚他們複述。

……

楚魚和裴行知趕到長庚仙府監察部時,遠遠的就看到前方一群人好似唱大戲一般渾身軟綿無力氣喘籲籲但依舊堅持拿著劍互毆的兩夥人。

這兩夥人此時撕扯得一個個都鼻青臉腫,衣服都被劍劃拉得碎成布條了,慘不忍睹,不忍直視。

都看不出這些人是什麽人。

楚魚就覺得這兩夥人身上穿的衣服有點眼熟,她定睛一看其中一夥人的衣服,再看了看身邊裴行知的衣服。

楚魚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裴行知:“他們是不是裴家的人啊,我看他們身上穿的道袍好像和你身上穿的很像。”

裴行知瞥了一眼,先是眉頭一皺,隨後極力撇清:“不是,裴家子弟不會把衣服撕成這樣。”

楚魚哦了一聲。

裴行知的目光則往另一邊穿著黑紅武袍的人看了一眼,目光一定:“這些是楚家的人吧?”

楚魚嬌憨的小臉嚴肅,她斬釘截鐵地搖了搖頭,極力怕被攀上關係:“楚家人是誰?我不知道。”

兩人對視一眼,互相移開視線,淡定地騎著翅火從這兩夥人頭頂飛過去。

楚魚:“可能是兩群人心心相惜遇到了命中注定的腦疾患者吧。”

裴行知:“……確實。”

下方守著監察部的長老終於睡夠了,看到兩方人都打累了還誰也不服輸,從小木屋裏出來,手裏拿著算盤就開始撥弄。

“破壞古樹三棵,山壁大麵積破損,山台凹陷……一共折損靈石共三萬兩千一百另一塊,請立即還清。”

楚長霽拄著劍,氣喘籲籲,下腹受傷的部位更是疼痛難忍,但他絕不會倒下。

裴玉塵鼻青臉腫,咬緊了牙關看向楚長霽,顯然還不服輸。

雙方恐怕還有一仗要打,但打架之前要先交罰款。

楚魚和裴行知飛過山台,繞到了監察部牢房靠近山崖的這一邊。

嬰離就關在這裏。

遠遠的,楚魚就看到了一座四周由結界圍起來的峭壁山洞型牢房,嬰二哥正可憐兮兮抱膝坐在那兒。

湊近了一點就看清了他此時兩隻手抱著傳信玉簡,正神色震驚地看上麵的信息。

楚魚:“嬰二哥看起來好像還挺自得其樂。”

裴行知:“最好多關幾天。”

楚魚點頭,十分讚同,然後想了想,轉頭看向裴行知:“你失去的風評怎麽辦?”

裴行知想了想,歪頭看向楚魚,漆黑的瞳仁看著楚魚:“你覺得呢?”

楚魚斟酌了一下:“這樣,反正你名聲盡毀,在別人眼裏已經不清白了,不如把你自己交給我,咱們好好利用好陰陽羲契……哎呀裴行知你別跑呀!你又不會飛!”

楚魚一把拉住了氣惱得就要起身從翅火身上跳下去的裴行知。

就在此時,耳朵尖的嬰離的視線終於從傳信玉簡上挪開,抬頭看到了飛在不遠處的楚魚和裴行知。

他心中大喜,感動得眼淚都落了下來,忙站起來朝他們招手,開口的話前所未有的親切:“魚妹!三弟!”

看到嬰離雙眼含淚的樣子,楚魚腦殼有點疼,雖然她絕對沒有和他們進行那魚死網破的結拜,但作為被他們跪下拜的見證者,也有點不忍心他這可憐巴巴的樣子。

楚魚讓翅火飛過去。

一飛過去,就見嬰離小心翼翼地朝裴行知看去,桃花眼撲閃撲閃亂眨。

裴行知微微抬著下巴,雪白俊美的臉帶著一種莫名的殺氣,尤其他撩眼看過來的一眼。

嬰離莫名就想夾尾巴,非常心虛,畢竟現在“裴行知”三個大字已經傳遍了整個長庚仙府。

而且後麵他可能還要借用一下三弟的名字,畢竟,征婚啟事還是有點用,他收到了幾條私信!

想想,嬰離就麵色帶喜。

楚魚一看他這臉色就懂了,立刻對裴行知打小報告:“嬰二哥的征婚啟事真的招來了人,恐怕他要拿你名字出去相看!”

裴行知:“那就讓他在這裏待著。”

楚魚:“你們裴家不是有那個會半夜折磨人拉肚子的毒嗎,我看正適合嬰二哥。”

裴行知:“可惜覺醒靈根後這毒的效果就微乎其微了,隻是裴家用來對付沒覺醒靈根的子弟的。”

楚魚也猜是這樣,謝雲珩當時覺醒靈根後再沒有半夜肚子疼過。

楚魚:“下午要練劍,我們還是早點回去吧,反正結界也打不開,我們也沒錢。”

裴行知:“走吧。”

嬰離聽到這已經聽不下去了,立刻就說:“你們再等等,馬上謝兄就會帶著靈石來贖我了!”

楚魚皺眉不解,這事和謝雲珩又有什麽關係了?

而且,他哪裏來那麽多錢啊!

嬰離拿出傳信玉簡,指了指,感動得鼻涕都要留下來了,他說:“這輩子都沒有一個人像他對我這麽好,你們知道嗎,為了把我贖出去,他竟然拿著碗在刀霸宗到處討飯,我和他不愧是結拜兄弟!”

!!!!

楚魚一聽龍傲天還有討飯的時候,立刻想打開傳信玉簡看看這事又怎麽和謝雲珩扯上關係了。

她絕對不承認,她主要想看龍傲天怎麽討飯的。

但楚魚還沒來得及看,就聽到不遠處的一陣公鴨嗓撕心裂肺地傳來——

“三弟——!原來你已經被小魚贖出來了嗎?太棒了!那我們快回宗門,我有大事要說,關於陰陽羲的!”

楚魚回頭一看,就見大刀上貼了禦空符的謝雲珩絲毫不怕卡襠地騎在上麵朝他們興奮地飛來。

“陰陽羲?!”

“陰陽羲?!”

楚魚和裴行知驚呼一聲,對視一眼,想都沒想,就命翅火朝著謝雲珩飛過去匯合。

三個人一匯合,立刻就往了不得宗門趕。

速度快得嬰離連他們的尾氣都沒來得及多看一眼。

“喂——!”

嬰離的大吼從身後遙遠地傳來。

謝雲珩奇怪地回頭看了一眼,問:“剛剛是不是有嬰弟的聲音?”

楚魚小臉正經擲地有聲:“你聽錯了,快走。”

裴行知神色冷清正直:“沒有的事,快走。”

謝雲珩點頭:“我知道陰陽羲是什麽了,我們快回去細說!”

嬰離徹底看著三人遠去的背影,呆住了,回過神後氣得跺了跺腳,發出認命的呐喊——

“我悟了,終究是我命由天不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