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結束，新的開始
第一章 結束，新的開始
他想他快要死了。
靠坐在冰冷的牆角，熠緊緊捂住腹部的傷口，重重的喘息著。他感覺身體裏的毒素讓視線越發的模糊起來。
一個人倒在離他不遠的地上，已經停止了呼吸。緊貼著地麵的臉略有些扭曲，還看的出不久前在這張可稱得上是俊美的臉上出現的猙獰的表情。
“為什麽？！”當察覺出咖啡的異樣時熠問。卻被撲過來的人重重壓倒在地。在倒地的一瞬間，腹部傳來的尖銳疼痛讓他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睛：“灝……為什麽？”
“我恨你！”站起身，灝握著沾滿鮮血的刀笑了，繼而咬牙切齒道：“我要你死！要你死！”他的臉糾結著，俊俏的五官擠在一起，出奇的可怕。因為痛苦和激動，他不斷地喘著氣：“熠，跟我一起死吧！”
這些年來他沒有了zì yóu，沒有了與對方心意相通的依偎，就像禁孌一樣在男子身下婉轉承歡。‘灝，就讓我來保護你。’這句溫情的話讓他無法反抗，因為他是那麽得深愛著對方。
可是，他受夠了！
曲解和隔膜讓他們背道而馳，也將他心中僅存的一點留戀燃燒焚盡。他要殺了熠！殺了熠他就zì yóu了，就能夠擁有一切了！
擁有一切，包括擁有眼前這個聽不到他內心呐喊卻讓他依然深愛的男人！這個念頭燒斷了他腦子裏最後一根理智的弦。
“哥……我死了，誰來保護你？”喘著氣，熠說，並試圖伸過手奪過灝手中的匕首。他知道的，一直都知道的，擁有極大野心的灝是不會甘心讓自己永遠站在他前麵擋住全世界的。隻是，在沒有掃盡最後的威脅前，他不能放手眼看著灝走出去送死。可是，灝好象已經等不及了……
“是！這麽多年來如果沒有你楚熠，我可能早就死了千百回了。”灝說著上前跨了一步，微微彎下腰看著熠。
熠痛楚的表情讓他莫名的興奮起來，可是當這種興奮蔓延到臉麵上時卻演化成了怎麽也散不開的哀傷。灝抿直了唇死死地盯著熠的眼睛，可是他什麽也沒有看到，最後他終於放棄般吼道：“可是，你真的知道我要的是什麽嗎？！”權利和地位都不是我要的，我隻想要你好好的活著，陪在身邊，像以前的我們一樣！可是為什麽你都不懂？
“灝，我說過，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熠的眼微微眯了起來，他已經開始看不清楚灝的臉了。
可是他的話卻讓灝笑的更加瘋狂了起來。他在屋子中間轉著圈，向前攤開手：“一切？哈哈，一切我想要的？”
停下旋轉，灝壓低身子對上熠略有些失去神采的眸子，兀自笑得哀切：“熠……原來你還是不懂，嗬嗬……哈哈……你以為我要的是什麽？權利和地位嗎？哈哈……”近乎歇斯底裏的笑著，壓抑不住一般竟笑的彎下了腰去。眼淚不可抑製的流了出來。
真的是太可笑了。熠，你是不是到現在都還以為這一切都是為了我的野心？嗬嗬，真的是太可笑了。
許久，灝突地收住了笑，麵露凶光，輕聲道：“熠……去死吧！”
我會陪著你一起死去，這樣漸行漸遠的我們是不是就能停下彼此的腳步，好好的回過頭來看一看。看一看我們身後走過的那條背離對方的路。
“唔！”灝悶哼一聲，謔地瞪大的眼睛緩緩盯住了自己的胸口。匕首沒入心口，血汩汩的流下來，染紅了衣裳。
方才他飛撲過來刺向熠的一瞬，已經模糊了意識的熠本能的抓住了他的手，一切一轉，反向將刀送進了他的心髒。
“熠……”低喃一聲，灝握住胸口的刀踉蹌著後退了兩步，最後在熠模糊卻哀傷的眼神中委然倒地。
“熠……為什麽……我們會……”變成這樣。
未完的話隨著生命的流失而逝去了。
看著灝倒在地上抽搐了一陣後漸漸停止了呼吸，熠脫力般靠倒在牆上呢喃出聲。“哥，……為什麽不再忍耐兩天？”熠知道，一旦自己死亡，那些還沒有完全消滅的危險就會爭先恐後的冒出來，爭奪那個所謂的大哥的位置。
“灝……與其讓你死在別人手裏，不如就在這裏跟我一起死吧。”腹部的傷口由於剛才大幅度的動作撕裂了，粘稠的血不端湧出來。感覺到自己不斷下降的體溫，熠微閉起模糊的眼睛，自嘲的笑了笑——灝，如你所願，我就要死了。所以……等我吧。
“可是你並不想死的，不是麽？”虛空中一個溫潤的聲音突兀的響起來，在濃厚的夜sè裏飄飄蕩蕩。
“誰！”微閉的眼睛猛的睜開，雖然快失去意識了，熠的身體還是本能的擺出了戒備的姿勢。
“一個來實現你願望的人。”黑暗中，一個身影漸漸成型，角落裏緩緩走出一個衣著奇怪的男子。他看著渾身jǐng備的熠微微偏了偏頭，笑道：“你根本還不想死的，對吧！”他的語氣自信而又篤定，讓熠的心漏跳了一拍。
沒錯，他還不想死。
方才閉目的時間裏，他忽然有些矯情的回憶起了他這短暫的一生，這才悲哀的發現，這些年來，為了生存為了灝，他過著刀口舔血的生活，麻木般的揮舞著手中的利器，殘殺一個又一個其實他並不想殺的人，也讓自己好幾次差點見著死神。
無止盡的黑暗和無盡的血腥味讓他厭倦了，他以為將權利交到灝手上後就能擁著對方過想要的安靜的生活，遠離厭惡的血腥味道。這份執著是支撐他撕殺浴血的唯一力量。
直到最後一刻親手殺死了灝他才發現，其實，他好象從來都不曾了解過對方，他其實是多想為自己活一次的，丟開該死的責任準則，隻做自己想做的事，活一次自己想要的肆意的生活。
可是……
熠輕輕搖了搖頭，醒悟的太晚了，已經沒有jī huì 了。
“肆意的生活，想要麽？”似乎看穿了熠的心，那個美麗得如同女子一般的男子嘴角噙著笑提議道：“隻需要付出一點代價就可以實現哦。”
是瘋了吧，回想起當時的場景熠這麽想道。看到對方嘴角那抹篤定的笑，他竟然點了點頭說：“成交。”
似乎早就確定熠的答案，幾乎是與他的回答同時進行著。
神秘男子伸出修長的手指在虛空中輕輕劃過，黑暗似乎就輕易的被他手指間的利刃切開一道細長的光線。那條線越來越亮，越來越寬，撕裂擴張著，最後無數的光湧進來，翻滾糾結，形成一個急速旋轉的光旋。
末了，他才悠然轉身：“不問問代價是什麽麽？”
“有必要嗎？”熠笑著反問道。
讓熠有別與其他人的回答怔楞了一瞬，神秘男子很快的又笑起來：“你是個有意思的人！”下了結論，他朝他抬起手，繁複的手勢結成，在吟唱的咒語中不停的飛速變化著。
在他揮動手臂的同時，熠覺得身體變得輕起來，越來越輕，越來越輕，最後竟輕輕的浮在半空中，受到光旋的吸引，朝著光旋直直的飛了過去。
被吸進光旋之前他回頭看了看，才發現，浮在半空中的自己是所謂的靈魂之類的東西。依舊黑暗的房間裏，死去的灝，死去的自己靜靜的躺在角落裏。
最後環顧了一眼這間他跟灝一起生活，相依為命的屋子。
熠垂下了眼簾，他想，一切都結束了。
隻是一個眨眼，他便消失在了飛快旋轉著的光線裏。
熠在光旋裏急速的飛旋著，周遭扭曲奔騰的光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暗，在失去意識前，他看到神秘男子的臉一閃而過，他來不及去思索那男子臉上諱莫如深地笑意，就在飄飄蕩蕩的音律中沉入了黑暗。
“死亡，rán hòu 新的重生吧！”
當熠再次醒來的時候，他是躺在一間陌生的屋子正中的一張雕花錯金木床上。揉揉發漲得疼痛的頭，一刹那他想起了什麽，猛的坐起身朝腹部看去。
一片光滑，腹部沒有記憶中的傷。這說明自己真的是靈魂附體重生了？想到這個不久前還會讓他大笑的事實，熠好笑的搖搖頭，帶著對自己現在這個身體的好奇和狐疑，慢慢起身走到一麵一人高的銅鏡前。
鏡子裏出現一張漂亮的臉，這點讓他著實有些鬱悶。不過所幸身體看起來很結實，應該是個習武之人。
“還滿意這個身體麽？”在他還在鏡子前端詳時，那個男子再次出現了。他從他身後閃出來，走到鏡子前，欣賞的目光打探著，笑問道。
“如果這張臉能改改。”熠放下戒備，隨意靠在銅鏡邊上，挑挑眉，不置可否。太過漂亮的臉總是會惹來很多麻煩，更麻煩的是現在這張臉是他自己的！
“我覺得還不錯呀！”男子堅持說道。
的確，一雙漆黑的清瞳加上挺立的鼻梁，及薄薄的唇嵌在略顯白皙的臉龐上，搭配出一張過分jīng致的容顏。墨黑垂落的發更是平添了幾分惑人的妖冶。這是一張漂亮jīng致的臉，隻是出現在了一個男人的身上。
“算了，反正沒得選！”熠聳聳肩，表達了一下他的無可奈何，不再在臉的問題上和對方爭論。
“果然很有意思呀！”像是聽到什麽好笑的笑話一樣，男子哈哈笑出聲來，感歎著，隨手丟給他一個小小的光球，說：“虧本也值了！”
熠接住光球，皺著眉把玩了幾下正問道：“什麽東西？”，那球就突然間像有了意誌一般從他手中掙脫出來，撞進了他微蹙的眉間。
腦海裏瞬時風起雲湧，無數的人和事從腦海中飛馳而過，劃出道道深刻的疼痛痕跡。異樣的眩暈感讓他不得不後退幾步靠在牆上，借以支持自己的身體不至於倒下。
“離影天的記憶喏。”神秘男子向前走了兩步，察看了一下他的情況，繼而說道：“交易之外的額外大贈送哦，所以才說虧本了嘛。”說著不再管熠在牆邊的痛苦mó yàng ，他在屋子中間向周圍看了看，似乎是對自己的選擇很是滿意，點了點頭，又轉身說道：“這個世界上沒有熠，隻有東籬三皇子，離影天哦！”說這話的時候，他仍然懶懶的笑著，一股jǐng告的味道卻透過肌膚一點一點滲透出來。
片刻，屋子裏就充滿了他刻意釋放出的濃重殺氣。
嗅著對方散發出來的危險氣息，熠，不！是離影天，他擦擦疼痛帶來的冷汗，放鬆了身體，衝神秘男子笑了笑。
“三皇子離影天？！嗬，看來這場人生似乎真的是會很jīng彩。”疼痛和眩暈已經消退下去了，他舔舔唇邊，對男子刻意釋放出的殺氣不予理會。相較於對方的jǐng告，方才從讀取的記憶裏發現的不少有意思的東西更讓他感興趣。
不過熠還是問出了自己的疑問：“為什麽要給我這些？”
“因為我覺得你會需要。”而且，你也必須了解這些。
當然，下麵的話男子並沒有說出口，他長舒口氣道：“交易完成喏！”說罷，一個漂亮利落的轉身，他的身形就漸漸模糊起來，一點一點溶散進四周的空氣中。
半空中他接近透明的臉上再度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期待你演出一場好戲哦。至於代價，以後我再來取喏！”說罷，徹底消散在了空氣中。
沒去理會他的消失，影天自顧自的閉目提氣，頃刻，身體裏凝起一股暖流緩緩流過七經八脈，將真氣在身體裏運行了幾個周天後，他看著自己的手掌驚奇地感歎：“沒想到還真有內功真氣這種東西！”
接著他又運氣照著記憶中的招式動作耍了起來。幾個來回下來，他驚喜的發現，武功的確是一種好東西。
“主子！”門外的呼喚聲在敲門的間隙傳了進來，打斷了影天對身體和記憶的進一步探究。
隨手扯過一件披肩披上，影天打開了門。
門邊站著一個五十歲左右的老人家，雖然保養的還算不錯，但歲月的痕跡還是刻滿了臉龐，隻是那雙有些渾濁的眼中依然露出睿智的光來。
他是離府的總管安叔。自三皇子離影天的母妃死後，便是他在負責照顧離影天了。從方才接受的記憶裏麵可以看到安叔的忠心。
見影天出來，安叔微微欠身道：“宮中急召主子入宮晉見。”
略微在記憶中搜索一番，便已經大致明白這次召見所謂何事了。
就在不久前，一向扮作風流無能的離影天不知道哪根筋不對，竟然意外的順著親王後黨的意思接下了出征葉川的任務。
隻是惹麻煩的是對方，收拾麻煩的卻是他這個替代。
在心裏暗暗感歎，影天忍住了翻白眼的衝動，點點頭道：“備車。”話畢，已整個人跨入了房中。
緊跟其後的安叔一邊服侍影天更衣，一邊擔憂的說：“主子，能推脫就推脫掉吧，反正陛下……”說話間他抬頭看了看影天，未完的話立刻消失在影天的笑容裏。
晨光中影天邪妄的笑著，眼角唇邊散發出從未有過的嗜血的味道。
安叔隱約覺得昨夜醉酒而歸的主子一夜之間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我倒是期待的很啊。”說著，影天快步走出屋子，跳上早已經準備好的馬車向宮中的未知前進。
“肆意的生活……就要開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