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亞洲青少年錦標賽(9)

哨聲響起——

許鶴仰頭, 雙手揚起,高高拋出黃白相間的Mikasa排球。

解說A立刻道:“這是鶴選手發跳飄球時才會出現的姿勢!”

“是的!”解說B掀動手中的記錄紙,“這種跳飄球顯然已經成為了鶴選手的個人標誌, 可惜的是立本隊自由人非常擅長接跳飄球!他會直接接到嗎?”

許鶴屏住呼吸,嘴裏憋了一口氣, 狠狠擊打在排球上。

手與球相擊後發出震響, 排球猛地竄了出去。

所有人都沒想到這一球竟然是一記強力跳發!

立本自由人瞪大雙眼, 撲麵而來的壓迫感讓他幾乎動彈不得, 球落地之後他才微微側頭,轉動眼球看向自己的後方。

——界內。

這個二傳的強力跳發竟然這麽熟練, 這和教練說的不一樣!

咀!

短促的得分哨聲響起,賽事場館內的人如夢初醒。

許鶴在這個賽事上用了太多跳飄球。每一次上場, 他的跳飄球都是華國隊的發球得分點。

為期近半個月的賽事讓他們忘記了許鶴對著南韓發的強力跳發。

連立本國少隊的教練也覺得許鶴不會輕易使用強力跳發。

對陣南韓時出現的強力跳發肯定有賭的成分,實際上許鶴的強力跳發並不好,甚至可能有缺陷。

誰能想到根本不是有缺陷!

是特意壓著沒有用!

許鶴垂下視線,站在底線之外,接過場務拋過來的第二球。

還是一記強力跳發!

這一次立本的自由人同樣沒有接到。

3:3,華國追平了!

謝衛國和徐天陽一起站在賽場邊上鼓掌, 一老一少臉上喜不自勝的表情出奇一致。

許鶴在眾目睽睽之下拿到第三個球,感覺自己仿佛已經聽到了全場的觀眾在心裏默默祈禱他發球失誤的聲音。

爽死了。

想讓他失誤?

就不!

第三個強力跳發送出去, 解說的聲音都疑惑起來,“鶴選手的跳發一次比一次用力了, 他難道不會累嗎?”

許鶴心道:才三個而已。

咚地一聲悶響,球砸在立本自由人身前兩步開外的地麵上, 這個球幾乎壓在了三米線之內, 極其刁鑽。

更重要的是, 這是一個回應球!

陳明昊趴在地上接到的第三球, 就是這樣一個幾乎要砸在前半場的強力發球!

許鶴在用自己的發球技術告訴所有人:立本隊長能發的球我也能發,但我們自由人能接到的球,你們立本自由人接不到。

徐天陽情不自禁原地蹦了一下,大喝:“好!”

許鶴在觀眾們敵視的目光下再次站上底線,渾身舒暢。

正當他準備發球的時候,哨聲響起,立本隊暫停了。他隻能把手上的球又扔回場務手裏,和隊友一起走到教練身邊。

陳明昊恍惚道:“隊長,你是不是在給我找場子?”

許鶴別過頭,不好意思直接承認,怕直接承認傷到陳明昊的自尊。畢竟他以全隊最小的年齡當上了隊長,很多事情做了也要思量思量再講。

“隊長……”陳明昊看他這個表情就明白了,感動得語無倫次,“你太好了吧!我靠,你沒看到對麵自由人的臉,他沒接到第三個球的時候表情都扭曲了!爽!”

許鶴:……

感情陳明昊壓根沒想高年級的自尊那回事。

“太爽了吧。”陳明昊砸著嘴,似乎還在回味那一刻立本自由人的表情,“我本來還覺得第三個才接到發球已經很不好了,沒想到那個球換一個自由人來接,連續三個都沒碰到!”

許鶴笑了一聲,“說明你比對麵自由人強多了。”

陳明昊當然知道啦,但這話從許鶴嘴裏說出來格外不一樣,他如果有尾巴,此刻一定已經翹到天上去了。

選手區的另一邊。

對麵的自由人憤恨地將擦過臉的毛巾摔到椅子上,“下一球!下一球我一定要接到!”

聲音很大,氣勢很足,哪怕聽不懂他們的語言,也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謝教練拿出戰術板揮了揮,吸引隊員們看過去的視線,“他們教練的暫停很果斷,想打斷許鶴發球的勢頭和手感是一方麵,最主要的是他們的教練想要借此機會告訴對方的自由人該怎麽接這種球。”

“下一球不要再瞄準自由人了,瞄他們的隊長,用跳飄。”

“好。”許鶴點頭。

60秒的暫停後,許鶴上場,依言瞄準對方的隊長發了兩個跳飄球,直接拿下兩分。

立本隊員看向許鶴的視線都淬了火。

山下晴人也高興不起來了,任誰被人用發球連削五分也不可能高興得起來,他決定先討厭許鶴三小時。

第六球,許鶴發球時拋低了些,飄球在網上掛了一下,被立本自由人的撲救接起。

他迅速插上網前準備傳球,才剛剛抬起頭,球就落在了場地上。

對方的二傳用二次進攻拿回了一分!

被許鶴用發球超到6:3的比分,被追到了6:4。

許鶴隔著網對上對麵二傳的視線,那是個剃了寸頭的少年,額頭上帶著一個吸汗發帶,充滿挑釁地對他笑了一下。

這一球讓立本觀眾的氣勢有所回升,場上爆發出極強強悍的歡呼。

解說A釋然道:“立本小將用一個出其不意的二次進攻拿回了華國緊握在手裏的發球權。”

解說B開始背書,“這位立本小將在今年春季高中聯賽上被評為最佳二傳,他從小打球,出生於排球世家,13歲就和隊友一起拿到過u13的冠軍,二傳經驗十分豐富。15歲的他能不能在u15最後一年再次拿到u係列賽事的金牌呢?”

現場的聲浪一浪高過一浪,“發帶二傳”長得很不錯,現場還有一部分顏值粉,導播在解說背書的時候將畫麵切到了“發帶二傳”的臉上,許鶴立刻聽到他們尖叫的聲音。

現場和電視台直播同步的大屏幕上出現了誰的臉選手們也能看到。

那位發帶二傳看了一眼屏幕,迅速轉頭,避開了攝像頭。

許鶴眨了下眼,對麵這個二傳挑釁挺在行的,沒想到這麽容易害羞。

哨聲響起,比賽繼續,立本拿回發球之後轉了一個輪次,現在站在發球位上的是山下晴人。

他對著許鶴站著地位置就是一個強力跳發。

這球又快又急,許鶴當機立斷,腳下站穩,半蹲著接起這球。

排球和小臂碰撞的聲音響起,球被高高送出。

許鶴被發球地力道衝得坐到地上,他的小臂生理性地**了一下,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立本食堂的菜那麽差勁!山下晴人到底是吃什麽長得,這麽大力氣!

這球衝得太高,沒有處理的餘地,網前也沒有有能力處理這一球的人,傅應飛後退幾步,高高跳起,硬生生用扣球重開了對方的攔網,讓球落在了立本的場地上。

7:4,發球權又回到了華國手裏。

徐天陽當即叫了暫停。

兩位教練同時讓許鶴伸出手來,隻見白皙的手臂上已經紅了一片,皮下的出血點密密麻麻的浮上來,甚至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你下來休息一下,敷一下再說。”徐天陽道。

“不!”許鶴用力抽回手,拒絕道,“這不是什麽傷,打排球哪個人手上沒有出血點?”

徐天陽看著他,似乎看到了那個為了贏一張奧運門票的自己,他第一次對著許鶴冷下臉,“必須下來!劉浩準備上場!二傳的手有多重要你自己知道,你能保證在手臂痛得發顫的情況下,還能傳清楚球嗎?”

“我能。”

“能也不許去!”徐天陽強硬地把劉浩往前一推,又把許鶴往身邊一拉,“你給我坐在場下敷手,什麽時候不抖了,什麽時候上。”

劉浩看了看許鶴又看了看徐天陽,還沒上場,汗就要滴下來了。

要命了,他現在上去不會得罪隊長吧?

許鶴看到劉浩惶然的表情,閉上眼,深吸一口氣,事已至此,徐天陽是絕對不會讓他上場了。

既然如此,他不能給劉浩太大的壓力。

許鶴再睜開眼睛的時候,黑沉的雙眼中滿是沉靜和鬥誌。

許鶴的冷靜是極具感染力的,隻要他沒有慌,那麽全隊的人都不會慌。

“劉浩,好好打。”

“好!”劉浩情不自禁站直身體,“我會的,隊長!”

他說完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似的,直接從頭紅到了腳。

傅應飛幫隊醫從邊上拿冰袋,小冰袋貼到許鶴手臂上的時候少年抖了一下,他的表情瞬間冷下來,“很痛嗎?”

“還好,沒事。”許鶴按住冰袋,“一點小問題,很快就好了。”

傅應飛還想說什麽,但暫停很快結束,隻能和隊友們轉身上場。

許鶴就坐在

劉浩上去之後立本迅速抓住機會扳平了比分,好在劉浩2球之後就找回了狀態,二傳打得和主攻一樣的猛,搶了好幾個本該可以傳球的球來扣。

傅應飛好幾次欲言又止,但話到嘴邊又憋住了。

比賽焦灼到極致,決勝點打了一個又一個。

傅應飛扣球的時候明顯帶上了一點個人情緒,幾乎每一球都對著山下晴人的臉衝過去,好笑的是山下晴人有次躲閃不及,真用臉接起來一個。

許鶴清楚地聽到他痛得嗚了一聲。

第一局比分走到38:36,華國隊終於在第74球的時候拿下這局,他們喘著粗氣回來,趴在椅子上,累的半死不活。

第一局就這麽累,接下來的辛苦可想而知。

許鶴將冰袋從兩條胳膊上取下來,小臂下側一片發青的血點觸目驚心。

徐天陽伸手捏了捏,“怎麽樣?”

“還行,那一球其實力道不重,隻是我低估了山下晴人,沒有在接球的時候做好卸力。”許鶴斂目道,“一點都不痛。”

“肯定痛,這種已經開始淤青了,不痛才怪。”隊醫冷酷地戳穿了許鶴的謊言,伸手拿了管不知名藥膏塗在他的手臂上。

過了一分鍾,許鶴開始嘶著氣甩手。

這什麽藥?竟然能把疼痛直接放大十倍!

透心涼!

“這樣不行,劉浩你再打一局。”謝衛國道。

劉浩:“啊?”

他已經有點不行了,體力見底的情況下不知道還能不能打好第二局。

一局結束之後,比賽雙方需要互換場地。

山下晴人想撐著這個機會來道歉,但他頂著被球扣紅的鼻子頻頻欲言又止,最終什麽都沒敢說。

許鶴憋著疼,目不斜視,保持著冷酷的麵部表情從他身邊走過去。

剛到選手區坐下,就憋不住開始吸氣,“李醫生,給我塗的是什麽?為什麽塗了比沒塗還要疼。”

隊醫看了看手裏的膏藥,驚訝,“你這麽不耐疼?”他反手從醫藥箱裏又拿出一罐雲南白藥噴劑,“疼就對了,這個藥吸收快,和雲南白藥噴霧搭配使用,效果嘎嘎好。”

青年按住許鶴的手就往上噴,藥膏碰到手臂的一瞬間,許鶴的表情呆滯一瞬,接著張開嘴,用力吸了口氣,視線立刻模糊起來。

太痛了,這雲南白藥噴上去之後簡直讓他的傷情雪上加霜。

手臂好像都已經沒知覺了。

藥是不是嘎嘎好他不知道,反正現在是嘎嘎疼。

隊醫縹緲的聲音傳入耳朵,“好了,等幾分鍾保證你生龍活虎,都是好藥。”

許鶴視線朦朧地看向賽場,眼淚要掉不掉的樣子被導播切到了大屏幕。

現場當即跳反一片顏粉,啊啊啊啊的小聲尖叫不斷。

許鶴看到大屏幕上鼻尖和眼睛都泛出紅意的自己,迅速將臉埋進毛巾,等難忍的痛意完全熬過去之後才冷著臉抬頭。

疼哭是不可能的。

他要保持隊長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