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管理之才
見顧南幽一身淺色雲紋衣裳,男女皆適宜的穿著,頭發幹淨利落束起,用仿若幽蘭的流蘇玉簪箍緊,兩邊鬢邊有長長幾縷發絲傾斜而下,幾分英氣,幾分沉穩。
此時正看著他,眸光中隱隱有一些期待。
但他卻不著急說,而是反問她:“你母親一事,你怎麽看?”
“父親為何突然問起這個?”
難道她的機會還與俞氏有關不成?
見她不語,顧守城又繼續問:“是不是怪罪為父處罰你母親處罰得太重了?”
額……
太重?
這分明就是太輕了好吧!
對於一個蓄意下毒謀害女兒的性命,和破壞女兒名譽的人來說,交出中饋之權、和麵壁思過一個月的處罰真的是輕了。
若是送官的話,絕對會在牢中待幾年。
俞氏左膀右臂一死一殘,死到臨頭還在為俞氏開脫。精明一點之人便可以看出其中原委,雖未得逞,沒造成嚴重後果,但若是得逞了便是她的一條性命。
估計父親以為她對俞氏還顧念母女情分,所以才會如此問吧!
“沒有,父親處理得很妥當,但若是真正按照家規處置的話,父親還罰輕了。”
“你知道就好,你是聰明的孩子,今日賴辟苟那潑皮無賴一事,你做得非常好,以後要多長些心眼。記住,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也在別的場合不要太過於表現自己,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就是一塊未雕琢的璧玉,太惹眼了,遭人嫉妒。”
這是顧守城第一次語重心長的與顧南幽說話。
他覺得自己的這個女兒,總歸是變得不一樣了,就像璧玉一樣,就連皇上見了一眼,都讚賞不已。
但這終究是好是壞呢?
他無從知曉!
他的一個兒子已經被毀了,藥石無醫,傷口漸漸惡化,就連禦醫都束手無策,此後餘生,隻能與輪椅為伍。
若再毀一個女兒……
他如何麵對雲綿?
又如何麵對顧家列祖列宗?
“父親,你說的,我都知道,可曾經的我可有做錯什麽?同男子問路,便是強搶名男,與人比武,明明受傷的人是我,最後卻變成我欺壓弱小,買個東西被訛銀子,要回來有什麽不對?
為什麽最後還是我的不是?
什麽囂張跋扈,什麽仗勢欺人,我有嗎?我不過是在做平常人都會做的事情罷了,一輪到我身上便是千錯萬錯。
就如府中的下人,我未曾苛待半分,卻一個個扒著我吸血吃肉,我卻隻能裝作不知,僅僅隻是想要一分親情和關心,哪怕是虛假,哪怕是莫須有,我也想要啊!
可是結果呢?”
後麵的話不言而喻。
一直跟在她身邊的貼身婢女荷衣,散播謠言,毀壞她名聲。
花重金請來的師傅,是個半吊子不說,還接著練武由頭懲罰她。
更可笑的是,喂養她長大的奶娘,在她還是嬰兒之時就為了銀子一次次浸泡在冰冷的寒水之中。
俞氏與顧溫婉就更別說,現在對她們隻有恨之入骨。M..
上一世的自己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傻子。
難道她看不出端倪嗎?
當然不是!
她隻是不願意深究,不願意失去俞氏給的那一份溫暖,盡管那是刻意為之。
“所以父親,一味的忍讓、承受,收斂光芒,有時候得到的是更糟糕的結果,我為何不能縱容自己去搏出一條嶄新的道路?
盡管前方道路一片荊棘、昏暗無光,但總比現在這樣好,不是嗎?
你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如果明知一個人要害你,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難道還要一味的防禦,不能絕對反擊嗎?
女兒覺得,麵對一些已經全黑了心肝的惡人,需下手為強,一招斃命,否則後患無窮。”
聞言!
顧守城震驚了。
他定定的看著神色倏地冷冽的顧南幽,眼眸中是不可思議的冷光,仿佛從這一刻開始,他才真正了解她堅韌冷血的一麵,又或者說,這一麵隻是她的冰山一角。
她懂……
原來她什麽都懂!
隻是不願意道破而已。
顧守城溫潤了眼睛,欣慰的點了點頭。
“好,你明白便好,爹支持你的選擇!”
他拉著她的手放在手心裏,異常嚴肅地說道:“不管以後如何,一定要明辨是非,不要傷害無辜之人,也千萬不要被黑暗侵襲,守好自己的本心。”
“女兒明白,多謝父親諒解。”
之後她稍稍提了一下關於科考的事情,見顧守城並沒有多說什麽,反而將今年有可能中榜的幾位才子誇讚了一番。
才知,父親並未察覺到皇帝的意圖。
也對!
父親是個武將,改革變政之事不會太過關注。
而後她又問:
“母親已交出中饋之權,父親打算讓何人掌管中饋?”
一說到這個,顧守城有些犯難。
中饋之權交出來容易,選良人掌管則難。
按道理說,掌管中饋之人,需當家主母。
然而!
俞氏德行有虧,已不能再讓她掌管中饋。
剩下的便隻有雲綿了。
但是他太了解她了,她曾經的生活肆意瀟灑,無拘無束,將她拘於後院,隻是萬般無奈之舉,他怎敢再讓她受累?
所以掌管中饋的重任,隻能交到膝下兒女手中。
顧溫婉是嫡出,本來應該交給她,可近些日子,他發現婉兒與俞氏的行事風格太像,光是攝政王府迎接宴上發生的事,就足以讓他打消了念頭。
而顧南疏是長子,又是他唯一的兒子,不喜吟詩作對,偏愛舞刀弄劍,根本無心中饋之事,如今又雙腳致殘,身心受挫,不頹廢度日,他已經感恩戴德,不想再讓他為家中之事煩惱。
這般一排除。
眼下隻剩下顧南幽一人。
若是曾經,以她囂張跋扈的性子,是萬萬不在他考慮之中的。
可如今不同了。
幽兒才思敏捷,又足智多謀,反倒成為了第一人選。
眼下她主動提出來,他倒要看看她有什麽想法。
“幽兒覺得何人合適?”
見父親反問,顧南幽也不拖泥帶水,爽快回答:
“顧南疏!”
“為什麽是他?”顧守城驚訝,隨即目光深了深。
打從接雲綿和南疏進府,幽兒和南疏便水火不容,形同仇敵,仿佛是天生的冤家。
如今幽兒卻主動提出來,讓南疏掌管中饋,是有別的小心思,還是站在大局考慮?
“女兒雖然顧南疏十分不對付,但不得不佩服他的管理之才?”
“管理之才?”顧守城不解。
南疏喜歡跟著他上陣殺敵,報效國家,能力自然是有的,不然少時便不可能被人誇讚為少年將軍了,他一直知道他頭腦聰明。
但管理之才?他還真看不出來。